就在楚云于山谷中潜心打磨自身功法的同时,青木灵戒之内,一场足以改变未来战局的宏大变革,正在赤霄分魂的主持下轰轰烈烈地展开。
这一日,灵戒天穹忽然荡开圈圈涟漪。
原本模拟着蓝天白云的穹顶如同水幕般波动,紧接着,一道温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意志穿透空间壁垒,降临在这方小世界之中。那是树老的气息——初具人仙位格的存在,即便只是一缕意志投影,也令整个灵戒空间微微震颤。
“楚云小友,老朽履约而来。”
树老的声音在灵戒天地间回荡,不急不缓,却字字如道音轰鸣。
话音未落,灵戒东侧边缘的荒芜之地,虚空猛然撕裂开一道横贯百里的巨大裂缝!裂缝之外,隐约可见外界灵族疆域的青山绿水景象。而最令人震撼的是——三座巍峨雄奇的矿脉,正被无边仙光包裹着,自裂缝中缓缓平移而入!
那是何等壮观的一幕!
第一座矿脉通体呈现深邃的暗蓝色,矿岩表面天然凝结着点点星辉,仿佛将一片星空镶嵌进了山体之中。这是“星辰铁”矿脉,矿石中蕴含着纯净的星辰之力,乃是打造破魔、破甲类傀儡武器的绝佳材料。
第二座矿脉则闪烁着白金色的锐利光芒,山体走势如剑锋般陡峭,未加雕琢的矿石边缘便已锋利得能割裂空气。此为“庚金玉髓”矿脉,其质地坚不可摧又兼具韧性,是傀儡主体骨架的不二之选。
第三座最为神异——矿脉整体呈半透明状,内部仿佛有无数空间波纹荡漾,矿石本身时隐时现,如同介于虚实之间。这是“虚空晶石”矿脉,蕴含空间大道碎片,可大幅提升傀儡的敏捷性与闪避能力,甚至能为高阶傀儡赋予短暂的空间穿梭之能!
三座矿脉,每一座都绵延十余里,重逾亿万钧。但在树老那已触摸到人仙门槛的无上神通之下,竟如玩具般被轻巧摄来,稳稳安置在灵戒大地之上。矿脉落地的瞬间,整片土地都发出沉闷的轰鸣,但随即被树老以仙力抚平,与灵戒地脉完美衔接。
仙光渐渐散去,裂缝弥合。三座矿脉静静矗立,散发出的精纯矿气与灵戒内的万物母气相融,竟使得周边土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黝黑肥沃,数息间便长出了稀稀疏疏的灵草。
“矿脉已至,其中魔气已被老朽涤净。”树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厚,“小友的赤霄军,当可更上层楼了。”
言罢,那道意志如潮水般退去,灵戒穹顶恢复如常。
矿脉降临的轰鸣声,将赤霄宫内外所有人都惊动了。
最先奔出宫门的,是那位石玑灵族的石珏。他此刻却顾不得仪态,踉踉跄跄地奔向那三座新生的矿脉。待看清矿脉品质后,手掌轻轻抚摸着星辰铁矿脉上天然的星纹,泪水夺眶而出。
“星辰铁……庚金玉髓……虚空晶石……”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这些都是先祖典籍中记载的、我族机关术巅峰时期才配使用的神材啊!”
他身后,十余位石玑族的小辈也陆续赶到。这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才七八岁,个个面黄肌瘦——那是长期逃亡、营养不良留下的痕迹。但此刻,他们脏兮兮的小脸上,都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石珏大哥,这些矿石好漂亮!”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指着虚空晶石矿脉,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好像有星星在流动!”
“是虚空波纹,丫丫。”旁边一个稍大的男孩故作老成地解释,但自己眼中也满是好奇与渴望。
石珏大哥去泪水,转身面向孩子们,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孩子们,你们看到了吗?这不仅是矿石,这是我石玑一族机关术复兴的希望!是楚云恩公给予我们的信任!更是……更是我们对那些死在魔族屠刀下的亲人们,最好的告慰!”
孩子们安静下来,一张张小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他们都记得那一夜——火光冲天,亲人的惨叫,长老抱着他们躲进密道时那绝望而决绝的眼神。
“我们要做出最厉害的傀儡!”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握紧拳头,“帮恩公打魔族!”
“对!打魔族!”
稚嫩的誓言在矿脉前回荡。
赤霄宫深处,原本的偏殿早已被改造成一座规模宏大的“天工坊”。
坊高九丈,占地近百亩,地面以整块的“静心黑曜石”铺就,能有效隔绝杂音、稳定心神。四壁铭刻着复杂的聚灵、控温、防爆阵法,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淡金色光芒。坊中央,九口深井贯穿地壳,引动地火,井口上方悬浮着九尊巨大的“万象熔炉”——这是按照石玑族古老图纸,由赤霄分魂优化设计后打造而成。
此刻,天工坊内热火朝天。
“第一组,熔炼星辰铁!温度控制在‘离火位’三刻度,持续煅烧十二时辰,去杂存精!”
赤霄分魂悬浮在工坊中央上空,冰冷的电子音有条不紊地发布着指令。它的本体——那具赤霄神将傀儡静静立在坊外广场,但一道分魂投影却如同最严谨的监工,监控着每一个环节。
石珏亲自坐镇第一熔炉组。他虽年老,但一涉及机关术,手法却精准得令人惊叹。只见他双手结印,打出一连串复杂的控火诀,地火应声而起,化作九条火蛇缠绕熔炉。炉内星辰铁矿石迅速泛红、融化,杂质化作黑烟被阵法抽出,只留下纯净如暗蓝色琉璃的铁水。
“第二组,锻打庚金玉髓!千锻法,每一锻需蕴含‘锐金道韵’,锤落如剑刺!”
第二熔炉组由那位虎头虎脑的男孩——石虎领衔。别看他年纪小,却是石玑族百年一遇的锻打天才。他赤着上身,露出精瘦却线条分明的肌肉,双手各持一柄玄铁重锤。每一锤落下,都带着奇特的韵律,锤面与烧红的庚金玉髓接触时,竟迸发出细密的金色道纹,深深烙印进材料内部。
“第三组,切割虚空晶石!以神念为刀,循空间脉络下刀,不可损其固有波纹!”
这一组最为艰深,由那个故作老成的男孩石明负责。他盘坐在特制的“静心蒲团”上,双目微闭,额头渗出细汗。面前悬浮着一块人头大小的虚空晶石原矿,他的神念化作数百缕比发丝还细的“念刃”,沿着晶石内部天然的空间纹路缓缓切割。稍有差池,整块晶石就会崩碎成毫无价值的粉末。
叮叮当当的锻打声、熔炉呼啸的火啸声、念刃切割的细微嗤嗤声……各种声响在工坊内交织成一首宏大的铸造交响。
而更多的孩子,则在完成初步加工后,转入零件精修与符文铭刻环节。他们伏在特制的工作台上,手持“灵犀刻刀”,在零件表面刻画着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符文阵列。每一道刻痕的深浅、弧度、衔接,都必须精确到毫厘之间,因为这是未来傀儡能够驱动大道之力的根本。
时间在工坊内仿佛失去了意义。
日升月落,灵戒内过去了整整三年。而在这三年中,天工坊从未熄火,石玑族的孩子们轮班作业,赤霄分魂时刻督导。堆积如山的矿石,逐渐变成了同样堆积如山的零件——臂甲、腿铠、胸板、关节、能量导管、符文基板……数以百万计的零件分门别类,存放在特制的“蕴灵玉柜”中,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这些零件的精度之高,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两件相同型号的臂甲零件互换,严丝合缝,连最细微的符文线路都能完美对接。其强度更是惊人,一块巴掌大的胸甲碎片,寻常返虚境修士全力一击,竟只能留下淡淡白痕。
零件备齐,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总装阶段。
这一日,天工坊所有熔炉熄火,锻台静默。百万零件被搬运至赤霄宫外的巨型广场——广场地面早已铭刻好一座覆盖方圆十里的“万械归宗大阵”。
石玑族所有族人,连同赤霄分魂,全都肃立在广场边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
“启阵。”
赤霄分魂一声令下,石玑长老咬破指尖,将一滴精血弹入阵法核心。
“嗡——”
整座大阵轰然亮起!青金色的阵光冲天而起,在高空交织成一幅覆盖天穹的立体机关图谱。那图谱复杂精密到极致,每一根线条都对应着一类零件的安装位置与顺序。
下一刻,百万零件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同时震动起来!
“哗啦啦——”
如海潮般的声响中,零件洪流腾空而起,按照图谱指引,开始自动组合、嵌合、锁定!
星辰铁打造的锋利指节扣入庚金玉髓雕琢的手掌骨架;虚空晶石研磨的关节轴承精准嵌入臂甲接口;刻画着三千六百道符文的核心能量板稳稳落进胸腔卡槽;自我修复符文在接缝处亮起微光,将相邻零件熔铸为一体……
这已不是简单的组装,而是一场精密的“大道拼接”。每一个零件就位,都会引发小范围的道韵共鸣。当数千、数万零件组合成完整部件时,共鸣声便汇成宏大的道音吟唱。
广场上,光影缭乱,道韵纵横。
三千具人形轮廓最先成型——它们身高丈二,通体覆盖着暗蓝色与白金色交织的流线型甲胄,关节处隐约有空间波纹荡漾。头部呈全覆式头盔状,眼部位置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那是能量核心启动的标志。右手腕处弹出一柄三尺长的能量光剑,剑身流淌着星辰与锐金道韵。
“赤霄剑卫,三千具,成!”赤霄分魂的电子音响起。
紧接着,一千五百具稍显修长的轮廓凝聚——它们背负着几乎与身等高的长弓,弓身以星辰铁为骨,弓弦竟是抽炼虚空晶石制成的“空间之弦”。腰间箭壶中,一支支符文箭矢自动凝结,箭簇寒光凛冽。
“赤霄箭手,一千五百具,成!”
最后是五百具最为雄壮的身影——它们比其他傀儡高出半头,左手持着门板般的巨型塔盾,盾面铭刻着层层叠叠的防御符文;右手则是一柄短柄战锤,锤头布满尖刺。往那里一站,便如移动的钢铁城墙。
“赤霄盾卫,五百具,成!”
当最后一块甲片归位,最后一道符文线路贯通——
“轰!!!”
五千具傀儡同时睁眼!五千道问道境层次的威压冲天而起,连成一片,化作实质般的铁血煞气,在广场上空凝聚成滚滚黑云!那云中隐现刀剑交击、箭雨破空、盾墙轰鸣的虚影,仅仅是威压扩散,便令广场边缘的众人呼吸一滞。
五千问道境傀儡,肃立如林,沉默如岳。
然而,这还未结束。
赤霄分魂的电子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它伸手虚抓——从尚未用完的零件堆中,五百套品质尤为超凡、甚至在锻造过程中产生了微弱灵性共鸣的核心部件凌空飞起。
这些部件,无论是材质、符文密度还是结构复杂度,都远超之前的傀儡。尤其是它们的核心动力源——那是楚云亲自以万物母气淬炼过的“混沌核心”,再经万化归源泉铭刻了九重自我进化符文。
“终极组装,启动。”
赤霄分魂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凝重。
更为恢弘的“天工图谱”在高空展开,这一次的图谱复杂程度是之前的十倍!五百套核心部件开始组合,过程中竟引动了天地异象——灵戒天空中有金色道纹自然凝结,大地涌出祥瑞之气,万物母气泉眼更是分出一缕缕本源之气,主动汇入这些正在成型的傀儡体内。
组装持续了整整七日。
第七日正午,当最后一道“神将符文”烙进第五百具傀儡的眉心——
“咚!”
“咚!”
“咚!”
如同远古战神擂动战鼓,五百道圆满境层次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那气息之强,甚至将上空由五千问道傀儡煞气凝聚的黑云都冲散大半!
五百具高达丈五的暗金色傀儡,缓缓落于广场最前方。它们通体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甲胄上天然生有玄奥道纹,背后皆背负着一刀一剑一弓,腰间悬挂四面可组合的“四象护心盾”。眼部光芒呈暗金色,开阖间竟有灵智般的审视意味。
赤霄神将,五百具,圆满境层次!
它们仅仅是静立,周身空间便微微扭曲,那是力量达到极致的自然显现。更可怕的是,这五百神将之间隐隐有战阵气机勾连,形成一个笼罩全场的“神将领域”,身处领域内的所有赤霄傀儡,威力都能得到三成以上的增幅!
至此,全新的赤霄军团,诞生!
五千五百具傀儡,下辖五千问道境(三千剑卫、一千五百箭手、五百盾卫),五百圆满境神将。它们静静矗立在广场上,犹如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让整个灵戒空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若是结战阵,再凝聚凤凰、朱雀乃至人族战神战魂……其威力,恐怕足以硬撼至尊境初期而不败!
“成了……真的成了……”
石玑长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他面向东方——那是石玑族故土的方向,以额触地,重重叩首。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石垣,今日率族中余烬,终不负先祖传承!我石玑机关术,未绝!未绝啊!”
他身后,所有石玑族的孩子也跟着跪下,小小的身躯伏在地上,肩膀抽动。他们不懂太多大道理,但他们知道,眼前这支钢铁军团,是他们在灭族之后,用三年不眠不休的心血,一锤一凿打造出来的。这是他们的新生,也是他们对逝去亲人最好的祭奠。
赤霄分魂缓缓降下,悬浮在石垣长老面前。它冰冷的金属手掌伸出,轻轻落在老人颤抖的肩上。
“你们,做得很好。”电子音依旧平淡,但其中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主人归来时,会为你们骄傲。”
石珏抬头,泪眼模糊中,只见那支钢铁军团静静屹立,暗金色的神将在前,黑蓝色的战阵在后,五千五百点猩红与暗金的目光,齐刷刷望向赤霄宫深处——那里,是楚云闭关的方向。
它们在等待。
等待那位赋予它们存在的君主,等待那一声出征的号令。
赤霄分魂望向同一方向,眼中数据流平静下来,化作一道深邃的期待。
“主人,您的剑已铸成,您的盾已磨利。这支足以搅动风云的铁血雄师,正静候您的归来。”
灵戒之内,风声寂寂,唯有无尽战意,在沉默中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