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环的恒基总部大厦,在深秋的晨光中透着沉稳的质感。顶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的轮船如棋子般缓缓移动,室内的红木长桌铺着深绿色丝绒台布,中央摆放着一个紫檀木托盘,里面静静躺着一张泛黄的字条——那是1997年陈启棠朋友破产前留下的手迹,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高杠杆者,潮退必裸泳;稳字当头,方得长久。”
家族会议如期举行,陈启棠坐在主位,一身深灰色西装熨帖平整,银丝般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松弛。陈文博坐在左侧,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是父亲送的生日礼物,表盘上刻着“稳”字,时刻提醒着他父亲的教诲。右侧坐着刚从悉尼大学毕业的陈宇,年轻的脸庞上带着几分青涩,却挺直了脊背,眼神专注地望着祖父。恒基各区域的负责人坐在长桌两侧,大气不敢出,会议室里只有空调的轻微嗡鸣。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宣布一件事。”陈启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从今天起,我正式退休,恒基全球的业务,由陈文博全面接管。”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掌声。陈文博站起身,微微鞠躬:“感谢各位叔伯长辈的信任,我定不负父亲重托,坚守恒基的经营原则,稳扎稳打,不负韶华。”
陈启棠抬手示意他坐下,目光落在托盘里的字条上,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像是在触碰一段遥远的往事:“这张字条,陪了我十八年。1997年,香港楼市崩盘,我那位朋友,靠着高杠杆拿了三块地,一夜之间从亿万富翁变成负债累累的穷光蛋,临走前写下了这几句话。”
他拿起字条,缓缓走到陈文博面前,眼神凝重:“文博,当年我让你抛售内地非核心资产,你不解;我让你把资金转入海外,布局伦敦、悉尼的写字楼,你觉得保守。现在你看看,内地那些高杠杆房企,鑫源、宏图,一个个爆雷跑路,而我们恒基,负债率18%,全球租金收益每年2亿,这就是这张字条给我们的底气。”
陈文博双手接过字条,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糙质感,上面的字迹仿佛还带着当年的焦灼与悔恨。他想起父亲当年红笔圈出内地资产清单的决绝,想起父亲在地产峰会上面对林晟的嘲讽时的淡然,想起父亲把“负债率≤25%”刻进公司章程的坚持。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明白,父亲不是保守,而是看透了行业的本质,守住了家族的根基。
“爸,我懂了。”陈文博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这张字条,不是一张普通的纸,是我们陈家的定海神针。以后恒基的每一项投资,我都会以它为准则,不碰高杠杆,不贪短期利,守住稳健的底线。”
陈启棠点点头,转身走向陈宇,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宇,你刚进恒基,负责悉尼的业务。爷爷没什么贵重礼物给你,就把这张字条的复制品送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张精心装裱的字条复制品,字迹与原件别无二致。
“爷爷,我记住了。”陈宇双手接过盒子,紧紧抱在怀里,年轻的脸上写满了郑重,“您常说,做地产就像航海,风浪越大,越要握紧舵盘。这张字条,就是我未来航行的舵盘。”
陈启棠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好,有志气。悉尼的业务,是我们恒基海外布局的重要一环,那里的市场相对成熟,但也暗藏风险。你要记住,任何投资,先算风险,再算收益;任何项目,自有资金达不到60%,坚决不碰;任何合作方,负债率超过25%,一律拒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语气斩钉截铁:“从今天起,这张字条的原则,就是恒基的家族家训,代代相传。谁要是违背了,就不配做陈家的人,不配执掌恒基的业务。”
家族会议结束后,陈宇跟着父亲回到办公室。陈文博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叠文件,递给陈宇:“这是悉尼业务的最新报表,还有几个待评估的项目。你先看看,说说你的想法。”
陈宇接过文件,认真翻阅起来。其中一个商业地产项目引起了他的注意:项目位于悉尼市中心,估值5亿澳元,合作方承诺年化收益12%,但要求恒基投入3亿澳元,且合作方自身负债率高达40%。
“爸,这个项目不能接。”陈宇指着文件,语气坚定,“合作方负债率40%,远超我们25%的红线;而且年化收益12%,看似诱人,却需要我们投入大量资金,杠杆率太高,一旦市场波动,我们就会陷入被动。”
陈文博欣慰地点点头:“不错,你看透了核心问题。这个项目,之前悉尼的团队也向我推荐过,说能快速提升业务规模。但我想起你爷爷的话,规模不重要,稳健才重要。我们恒基能走到今天,不是靠赚快钱,而是靠不犯错。”
他拿起笔,在项目评估报告上写下“拒绝”二字,签下自己的名字:“你去悉尼后,要重新梳理当地的业务,把那些高风险的项目逐步剥离,重点运营现有写字楼和商铺,保证稳定的租金收益。记住,我们恒基的目标,不是做全球最大的地产公司,而是做最稳健、最长久的地产公司。”
陈宇重重地点头:“爸,我明白。我已经制定了悉尼业务的三年规划,重点提升现有资产的运营效率,优化租户结构,目标是把年化收益稳定在4.5%以上,负债率控制在15%以下。”
“好,放手去做。”陈文博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遇到难题,就看看那张字条;拿不定主意,就想想你爷爷的教诲。恒基的未来,就交给你们这一代人了。”
一周后,陈宇抵达悉尼。他的办公室位于恒基悉尼写字楼的20层,落地窗外是悉尼歌剧院的优美轮廓。他把那张字条复制品挂在办公桌的正前方,每天上班第一眼就能看到。
上任后的第一件事,陈宇就组织团队对那个高杠杆商业地产项目进行了全面复盘。在会议上,悉尼业务部的老总监不解地说:“陈经理,这个项目是难得的好机会,年化收益12%,错过了太可惜了。”
“可惜?”陈宇指着墙上的字条,“李总监,您还记得我们恒基的家训吗?高杠杆者,潮退必裸泳。这个项目的合作方负债率40%,我们投入3亿澳元,看似是合作,实则是在为他们的风险买单。一旦市场降温,项目滞销,我们的资金就会被套牢,到时候损失的就不是‘可惜’,而是真金白银。”
他拿出恒基伦敦、香港的资产报表,摆在大家面前:“你们看,我们伦敦金丝雀码头的写字楼,年化收益5%;香港中环的商铺,年化收益4.8%;悉尼现有写字楼,年化收益4.2%。这些项目看似收益不高,却稳定可靠,每年能给公司带来持续的现金流。这就是稳健的力量,它能让我们在行业的风浪中安然无恙。”
陈宇的话让在场的人恍然大悟。接下来的几个月,他按照既定规划,剥离了2个高风险项目,优化了3个写字楼的租户结构,引入了几家稳定的跨国企业作为长期租户。年底核算时,悉尼业务的年化收益达到了4.8%,负债率控制在14%,超额完成了既定目标。
消息传到香港,陈启棠正在家里陪老伴浇花。听到这个消息,他放下手里的水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陈文博站在一旁,递上一杯茶:“爸,阿宇没让您失望。悉尼业务的年化收益4.8%,负债率14%,完全符合我们的原则。”
陈启棠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望向窗外的远山:“我就知道这孩子行。稳健不是天生的,是靠一代代人传承下来的。那张字条,不仅是我的教训,是你的准则,更要成为阿宇和他后代的信仰。”
他转身走进书房,取出一个红木匣子,里面装着那张原件字条。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字条上,泛黄的纸张仿佛焕发了新的生机。“文博,等我百年之后,把这张字条交给阿宇,告诉他,这是我们陈家的传家宝,比任何财富都珍贵。只要守住这张字条的原则,陈家就不会倒下,恒基就不会倒下。”
陈文博接过红木匣子,重重地点头:“爸,我记住了。这张字条,会作为我们陈家的家族遗产,代代相传。它不仅是一份经营准则,更是一种人生智慧,提醒我们永远不要被欲望冲昏头脑,永远要守住稳健的底线。”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书房的窗户,洒在字条上,“稳字当头,方得长久”八个字熠熠生辉。陈启棠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嬉戏的孙子,脸上露出了安详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已经为家族种下了“稳健”的种子,这颗种子会在陈文博、陈宇以及后代的心中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守护着恒基穿越一次又一次的行业风浪,走向更长远的未来。
而此时的内地,房地产行业的狂欢还在继续,林晟们还在追逐着地王的泡沫,却不知道潮水即将退去。而恒基,在陈家三代人的坚守下,早已搭建起了全球稳健的资产布局,如同一艘坚固的大船,在行业的海洋中稳稳航行,等待着风浪过后的新生。这张小小的字条,不仅承载着一个家族的传承,更预示着一个行业的未来——只有坚守规则、敬畏风险,才能在时代的浪潮中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