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玲坐在床沿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
要是早点分家,奶奶是不是就不用走?如果那天晚上自己让平安去看看是不是也不会发生?
好多个念头像一根根刺,日夜扎着她。
原本定好分家的事因为这场变故也没人再提。眼见天气转凉,后院那间青砖瓦房虽旧,好歹能遮风挡雨,趁着天不冷,请人修修尽快搬过去!她咬咬牙,又往族长家跑。
族长听着秀玲的请求。旱烟袋“吧嗒吧嗒”响。
他在族里有威望,管秀玲的奶奶还得叫婶子。早前也听说过赵老太虐待婶子的一些闲言碎语。如今婶子走得不明不白,本就窝着火。当下把烟袋往桌上一磕:“成,明儿就去你家把这分家的事做个了断!”
次日,族长又带着几个长辈一起踏进院子。
赵母正蹲在廊下择菜,见这阵仗,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堆起笑:“都来了,快屋里坐,吃了没?”
族长没搭理,径直往堂屋走,目光扫过空落落的厢房,喉头滚了滚——那是婶子咽气的地方。
秀玲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东西,真的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目光却落在“两百斤口粮”上顿了顿。
赵母却在一旁嘟囔:“这刚办了白事,家里粮囤都空了……”
话没说完,被赵大爷狠狠剜了一眼:“咋?想让你儿媳妇大着肚子喝西北风?”
赵老太吓得没敢再吱声。
分房时,老三盯着青砖瓦房眼红,嚷着“大哥住好房,我吃亏!”
赵姐族长用烟袋敲得桌子啪啪响:“你问你爹娘,是你吃亏还是你大哥吃亏,你现在住的是平房,起码不漏风不漏雨,分你大哥的后面那间砖瓦房,好几处都需要修补,到底谁吃亏?还有这个章程前段时间早早定下的,你别耍心眼!你爹娘都没说话,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该干嘛干嘛去!”
老二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
粮食过秤时,赵老太往口袋里暗塞秕谷,被眼尖的长辈抓个正着。
“你这是干啥?”族长怒目而视,赵母臊得脸通红,支吾着“弄错了。”重新换了好粮。
秀玲看着这一幕,只觉满心疲惫——奶奶走了,可这家人的算计,半分没少。
同时在几位长辈的“力争”下,除了结婚时娘家带来的被褥和一些生活品,又分给秀玲一个补了几次的水缸和两块老门板。
本来门板要劈了烧火用,秀玲觉得把门板凳起来上面可以放些东西,起码这样能防潮。
想到以后有了孩子营养要跟上,秀玲想以后自己养几只鸡,所以又好说歹说要了一张铁锨,为了以后给鸡铲屎用。
秀玲和平安抱着分得的被褥往后院走,砖瓦房的门闩生了锈,她费了好大劲才推开。
屋里落满灰,墙角长着霉斑,可她却笑了——这是属于自己和平安的家,不用再看赵母脸色,不用再担心被锁在门外。
简单收拾了一下,已经是半夜了。
平安给秀玲打了盆热水泡脚。月光透过破窗纸照进来,映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秀玲摸着肚子,轻声说:“孩子,以后咱在这儿好好过,老奶奶在天上看着呢……”
平安把她的脚捂在胸口,没说话,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往后的难,他们要一起扛。往后的暖,也得一起守。
而前院,赵母盯着空出来的房间,嘴角微微勾起了笑——厨房的新灶台,她都想好怎么砌了。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会听见婆婆在耳边叹气,惊得她一身冷汗,睁眼却只有空荡荡的黑暗,和窗外呼啸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