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坦白
客厅里的空气凝滞了足有半分钟。
陆父捏着遥控器的手青筋微微突起，陆母端着的果盘边沿被她无意识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的目光在那两个长得过分好看、举止间透着一股非人亲昵的少年，和自家儿子陆甚之间来回逡巡。
一个月了。
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大的叫富江，小的叫富海，自打儿子“出院”回家，就跟着住了进来。
起初以为是儿子交的好朋友，暂住几日。
可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俩孩子别说回家了，连学都没去上。
而且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每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除了接送小甚上下学，其他时间，就知道吃喝玩乐。
小甚都大学了，哪需要人接送？
这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孩子。
问起家庭情况，也总是语焉不详，只拿一双漂亮得惊心动魄的眼睛，依赖又理所当然地看着小甚。
今天，陆母终于没忍住，趁着饭后收拾的空档，把儿子拽到阳台上。
“小甚，你跟妈说实话，”
陆母压低声音，眉头紧锁，“那俩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她眼神复杂，“……他们跟你又是什么关系？哪有姐姐的弟弟也跟着住进男朋友家里的道理？他们年纪还小，这样下去，学也不上……你可不能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
“妈。”
陆甚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去了。
他挠了挠头，脸上是破罐子破摔的无奈，“不是姐姐的弟弟……他们俩，其实是一个人。”
陆母没反应过来：“什么？”
“是……我对象。”
陆甚声音越来越小，但足够清晰。
陆母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
回到客厅，当陆父从妻子那里得到这个晴天霹雳般的“解释”时，这位素来沉稳的中年男人猛地站了起来，额角突突直跳。
“陆甚！”
他一声怒喝，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那还是陆甚小学犯错时的“刑具”，
“你给我过来！无法无天了是吧？人家父母呢？啊？！”
他气得手都抖，眼看就要上演一场久违的“父子全武行”。
陆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刚想开口辩解，两道身影却比他更快。
富江和富海一左一右，像两道默契的影子，瞬间挡在了陆甚身前。
富江抬手，轻而易举就捏住了那即将落下的鸡毛掸子，富海则微微侧身，将陆甚完全护在身后，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沉静无波，直视着陆父。
“叔叔，”
富江开口，声音清泠泠的，怒意却掩饰不住，“就算你是甚的爸爸，也不能打他。”
富海语气甚至有点委屈似的，但话里的内容却让陆父陆母差点背过气去：“打坏了，我们会心疼的。”
陆父：“……”
他试图抽回鸡毛掸子，纹丝不动。眼前少女纤细手腕传来的力量，让他心惊。
融合了地狱星的富江，现在恐怖如斯。
陆母捂着心口，看着这俩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少年护犊子一样护着自己儿子，而儿子居然还躲在后面，一副……一副被保护惯了的样子！差点高血压犯了。
“你们………”
陆母指着他们，又气又急，话都说不利索。
眼看父母气得快要厥过去，陆甚知道，不拿出点“真东西”，这事是没法收场了。
他叹了口气，从富海身后走出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爸，妈，”
他走到客厅相对空旷的地方，一脸视死如归，“我给你们看个东西，看完……你们可能就能理解一点了。”
他话音刚落，甚至没等父母作出反应，便伸出双手。
富江和富海默契地同时向前一步，分别握住了他的左右手。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一丝柔和却异常纯粹的白光，轻轻袅袅地脱离了他们的人类躯体，在空中悠悠盘旋。
而随着白光完全离体，富江、富海和陆甚的“身体”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软软地朝着地毯瘫倒下去——
“小甚——！”陆母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然而，更令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
就在那三具倒下的“躯壳”上方，半空中，属于陆甚的那个光影轮廓轻轻“飘”近了一些，对着已经彻底呆滞、面无血色的父母，发出了声音：
“爸，妈，就像这样……我们，已经不完全算是‘普通’人类了。”
话音落下，空中的三缕白光轻盈地回旋，分别没入下方对应的躯体。
紧接着，倒在地上的三人眼睫微颤，几乎是同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
陆母短促地惊叫了一声，腿一软，被陆父赶紧扶住。
两人彻底石化，只有微微颤抖的瞳孔显示着他们内心正在经历何等山崩海啸。
接下来的半小时，是陆甚语无伦次、辅以富江富海偶尔“贴心”补充的“世界观重塑”时间。
什么异世界，什么诡异，什么漫画……信息量庞大得让两位半辈子循规蹈矩的成年人头晕目眩。
最终，所有激烈的情绪，在无法辩驳的“超自然现实”面前，化为了深深的疲惫和一丝认命般的荒谬。
陆母瘫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目光空洞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问出了一个来自“中国”母亲灵魂的问题：
“那……那我还能抱上孙子吗？”
儿子找了两个.......不对，是儿子的非人对象裂开了，成了两个人？？这冲击已经够大了。
但作为母亲，心底那点关于天伦之乐的隐秘期待，还是忍不住在绝望的缝隙里顽强地冒了出来。
陆甚正端着水杯喝水，闻言差点呛到，脸瞬间涨红：“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问这个……”
他下意识地，偷偷地，瞥了富江和富海一眼。
眼神里写着清晰的疑问和尴尬：……能生吗？不对，是跟我……能生吗？生的出来吗？怎么生？
这小心翼翼的一瞥，没能逃过富江们的眼睛。
富江们漂亮得过分的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璀璨夺目、甚至带着点得意洋洋的笑容，仿佛早就等着这个问题。
“妈妈！”
富江亲昵地蹭到陆母身边，陆母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她像是没察觉到，声音清脆又热情，仿佛刚才那个捏着鸡毛掸子、眼神冷冽的不是她，“您想抱孙子呀？这还不简单！”
她回头，和富海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邀功般的兴奋。
“想抱几个，就能让甚生几个！”
富江宣布，语不惊人死不休，“而且完全不用担心生孩子会痛哦，可以卵生！很方便的！”
陆甚：“！！！！！？”
他手里的水杯终于彻底拿不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花四溅。
不是！等会儿！
信息量太大他需要重启！
谁生？他生？？？ 卵生？？？像下蛋一样吗？？
富海也就算了！为什么富江也能？？
还有“想生几个就能让甚生几个”这种充满可怕掌控感的句式是怎么回事啊喂！
陆父陆母也被这生育方案震得说不出话了。
他们生的是儿子......对吧？
找的对象是一男一女对吧？
然后儿子要下蛋？？
陆母张了张嘴，看了看一脸“快夸我们贴心”的富江富海，又看了看自家儿子那副快要灵魂出窍的傻样。
最后，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同样一脸空白的丈夫。
她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用一种虚脱般的口吻，小声说： “老公……我看，要不……趁咱俩身体还行，咱们自己努努力，生个二胎吧？”
陆父：“……”
陆甚刚从“卵生”的惊骇中勉强找回一丝神智，就听到了亲妈说要生二胎，顿时眼前一黑。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