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正在纽约公寓里试图教李雪怎么用正确的指法弹《Shake It off》的钢琴前奏——过程堪称灾难，李雪的手指头好像各自有独立的想法——手机就在钢琴谱上震了起来。
来电显示：安德烈·伊戈达拉。
李特做了个“暂停”手势，抓起电话走向阳台。“安德烈，别告诉我你是打电话来请教我怎么把三分命中率提到四成以上的，那得加钱。”
电话那头传来伊戈达拉低低的笑声，但笑了两声就停了。“李，说正经的。我可能要走了。”
阳台外，纽约午后的阳光正好，中央公园的树荫浓得化不开。李特靠在栏杆上，没接话，等他说下去。
“2010年我来到克利夫兰那会儿，我跟你说过，我想赢。”伊戈达拉的声音很平静，是那种深思熟虑后的平静，“然后我们赢了，2011年，2012年……两枚戒指，我知足了。但这三年，我也看明白了——在你的球队打球，太他妈舒服了。舒服到有时候我半夜醒来会想，如果我不在你身边，还能不能当好所有人希望我达到的高度？”
“所以你想去个没我的地方，证明一下自己？”
“我想去个需要我做得更多的地方。”伊戈达拉纠正道，“金州那边，他们需要一个能防守、能组织、能在更衣室说话的人。他们给了我承诺，我也觉得那地方有意思。”
风把阳台上的绿植叶子吹得沙沙响。李特沉默了几秒，开口时语气轻松：“勇士那地方行啊，气候比克利夫兰强多了。不过安德烈，有句话我得说前头——下赛季要是季后赛碰上了，你防我时最好系紧鞋带。”
伊戈达拉在电话那头明显松了口气，笑声真实了不少：“你就不能说句舍不得我？”
“舍不得你每年夏天找我单挑还输钱？”李特乐了，“赶紧滚去拿你的大合同。吉尔伯特会好好敲勇士一笔，换点有用的回来，别便宜了那群穿条纹衣服的。”
“这你放心，必须先签后换。”伊戈达拉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谢了，李。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跟真正的赢家一起打球。”
“少肉麻。”李特笑骂着挂了电话。
他刚转身回客厅，手机又震了。这次的名字是：泰森·钱德勒。
李特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钱德勒的大嗓门就轰了过来：“兄弟！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你把我更衣柜里的幸运球袜偷了？”
“比那严重！”钱德勒的声音里透着股“豁出去了”的劲儿，“有球队给我开了份合同！我……我打算接了！”
李特走到沙发边坐下，顺手把李雪试图偷听的脸推开。“泰森，2011年你来克利夫兰的时候，咱们是不是说过——‘一起拿冠军，然后该赚钱赚钱’？”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你真记得？”
“废话。”李特把腿翘到茶几上，“你跑来克利夫兰跟我说‘李，我觉得跟你混能拿冠军’。现在你戒指有了，三十一岁了，最后一份大合同机会摆在面前——我要是不让你去，我还是人吗？”
钱德勒的声音一下子哽住了：“我靠，你别这样……你这么仗义，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可别。”李特赶紧打断，“你该不好意思的是上赛季扣飞了我多少个空接。去吧，去当你的高薪中锋去。不过下次再来克利夫兰打客场，你最好提前跟教练说你想休息。”
“李，说真的……谢谢你。在克利夫兰这两年，是我职业生涯最痛快的两年。”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我要收你情感咨询费了。”李特笑着摇头，“合同细节谈妥了？”
“对对，尼克斯、骑士还有底特律那边在搞三方。”钱德勒压低声音，“我听经纪人念叨，好像骑士能从活塞弄来个叫特里斯坦·汤普森的年轻大前锋，篮板疯子；再换个叫季莫费·莫兹戈夫的俄罗斯大个子，还有选秀权什么的……反正吉尔伯特老板不会亏。”
“那是他的事。”李特说得轻描淡写，“你只管去拿你的钱。”
挂了这通电话，李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三秒。果然，第三通电话准时打了进来——丹·吉尔伯特。
“李！”吉尔伯特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里有钢笔轻轻敲桌面的声音，“那两个电话，都接了吧？”
“刚挂。怎么，老板这是来给我做心理疏导？”
“我给你做心理疏导？”吉尔伯特笑了，“我知道你这家伙的心理素质是钛合金做的。我是来跟你通气的——安德烈和泰森要走，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
“冠军阵容拆伙，老戏码了。能好聚好散，是他们的福气，也是球队的福气。”
“你能这么想最好。”吉尔伯特的语气认真起来，“安德烈想要新挑战，泰森想要最后一份养老合同——我尊重他们的选择。但李，我更尊重你。所以这两笔交易，我必须亲口告诉你：我们会通过先签后换，从勇士、尼克斯和活塞的三方操作里，交易来特里斯坦·汤普森、季莫费·莫兹戈夫，还有签约特例以及几个未来的选秀权。”
李特没说话。
“汤普森那小子，篮板嗅觉一流，有拼劲；莫兹戈夫有高度，能护框。”吉尔伯特继续道，“当然，他们没法完全替代安德烈的全能，也没法完全填补泰森的内线威慑——但李，这就是NbA。人走了，我们得补上，然后继续往前冲。”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李特语气平淡，“你是老板，建队是你的工作。我的工作是打球，是赢球。”
“不，有必要。”吉尔伯特的声音沉了沉，“因为你是李特。2010年你答应来克利夫兰的时候，我们有过约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围绕你建队，尊重你的意见，把你当成真正的合伙人。现在有人走了，我自然要告诉你，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走。”
阳台的风吹进来，带着夏日的燥热。李特听着电话那头钢笔敲桌面的声音，忽然笑了。
“吉尔伯特。”
“嗯？”
“下次跟我父亲打高尔夫，我会让他让十杆。”李特说，“不然你输太惨，我面子挂不住。”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吉尔伯特的大笑声。“你这小子！行，我记住了！”
笑声过后，吉尔伯特的语气温和下来：“李，阵痛是暂时的。骑士的核心是你，过去是，现在是，只要你还在打球，未来就一直是。这点永远不会变。”
“我知道。”李特回答得简单，但足够有力。
电话挂断后，客厅里只剩下李雪在钢琴上胡乱按出的几个音符。她转过头，看着靠在阳台门框上的哥哥：“都谈完了？”
“谈完了。”
“感觉如何？”
“感觉？感觉就是……生意谈完了，该准备下一场比赛了。”
李雪歪了歪头：“不伤感？不感慨？不写首《再见兄弟》之类的歌？”
李特被她逗笑了：“伤感什么？NbA就是个旋转门，有人出去，就有人进来。重要的是——这门轴得够稳，转得动，还能把新来的人带到该去的高度。”
他说完，走到钢琴前，把李雪赶开，自己坐下。手指落在琴键上，弹出一段即兴的、带着点蓝调味道的旋律，不悲不喜，只是从容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