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顿第五大道奥林匹克大厦的顶层，NbA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将八月的纽约天际线框成一幅流动的油画。大卫·斯特恩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支万宝龙钢笔，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常，只是眼角的纹路比几年前又深了些。
坐在他对面的李建国，姿态则放松得多。这位印第安纳大学的物理学教授，今天穿了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中山装，与办公室里美式运动的张扬气息形成微妙反差。他面前摊开着一台轻薄笔记本，屏幕正定格在《centuries》mV的最后一帧——李特与艾薇儿在废墟背景前背靠背站立，画面随后快速切入李特在总决赛七战中的镜头，火花四溅。
“很棒的剪辑。”斯特恩放下钢笔，身体前倾，仔细看了看屏幕，“尤其是从‘Some legends are told’那句歌词，切到李特决赛隔扣那个球……情绪推得很准。你们找了哪个制作团队？”
“李雪弄的，她现在是李特所有非篮球事务的实际操盘手。”李建国合上电脑，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一篇待发表的论文，“小姑娘有点想法，觉得这首歌——‘有些传奇被传颂，有些化为尘埃或黄金’——和今年总决赛的故事线很配。当然，也和你这些年力推的‘where amazing happens’品牌主张，内在逻辑一致。”
斯特恩笑了，那是种听到聪明话时会露出的、带着欣赏又保持警惕的笑。“李教授，你总是能把这些……流行文化产物，总结出高度。”他顿了顿，指尖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让我想起2005年，你带着他和艾薇儿录好的《Remember the Name》小样，坐在这张桌子对面。你说，这首歌，送给联盟，免费。”
“是有这么回事。”李建国也笑了，端起秘书刚送来的绿茶，吹了吹浮叶，“当时我说，这首歌讲的是‘为被人铭记而战’，适合每一个在NbA追梦的孩子。你当时挑了挑眉，说‘李教授，这礼物可不轻，但我收下了’。”
“然后它成了NbA接下来最主要的宣传曲之一。”斯特恩靠回椅背，目光投向窗外，像在回忆，“电视收视率涨了五个百分点，联盟商店里印着那句‘they will remember your name’的t恤卖到脱销。董事会有人问我花了多少钱买下版权，我说，零。他们以为我疯了，或者你疯了。”
“双赢。”李建国抿了口茶，轻描淡写，“李特需要更广阔的舞台和超越篮球的文化符号，联盟需要新鲜的故事和能打通不同圈层的载体。我们各取所需。”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斯特恩转回头，目光重新聚焦在李建国脸上。“那么这次呢，李教授？这首《centuries》，以及你刚才提到的、他们正在合作录制的整张Ep……又是‘免费赠送’？”
“可以谈。”李建国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平和，“但今天我来，主要是送样片。商业条款，李雪的团队会和联盟的市场部对接。她比我专业，也比我……难缠。”
斯特恩哈哈大笑，这次的笑声里多了点真实的愉悦。“难缠好，我就喜欢和难缠的聪明人做生意。”他笑完，神色稍稍收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光滑的笔身，“说到专业……李教授，今年总决赛的第七场，全球共有多少观众通过官方渠道收看了直播，你知道吗？”
李建国摇头：“具体数字没有关注。但看赛后媒体的狂欢程度，应该……非同小可。”
“非同小可？”斯特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从手边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推了过去，“美国本土收视率，平均2800万，峰值达到3500万——是1998年乔丹退役战后，十五年来最高的总决赛收视数据。全球观看人次初步统计超过3亿。社交媒体讨论量在科比投进绝杀球后的十分钟内，创下了平台体育类话题的历史记录。”他顿了顿，目光灼灼，“而所有这些数据的中心，讨论的焦点，情绪的承载点，有一大半，落在李特身上，哪怕他输了。”
李建国平静地接过数据报告，扫了一眼，放下。“竞技体育，成王败寇。数据再好看，输了就是输了。”
“真的吗？”斯特恩身体前倾，声音压低了些，“李教授，你我都清楚，在这个时代，‘故事’有时候比‘结果’更值钱。一个悲情的、战斗到最后一刻、被神仙球击败的英雄，他的商业生命力、话题延展度，往往比一个赢家更持久。看看这七场总决赛的录像回放点击分布——李特的关键防守、助攻、还有他最后时刻投进反超三分后那个平静到可怕的表情……这些片段的点击量，甚至超过了绝杀球本身。”
他靠回去，摊了摊手：“这个夏天，李特的名字在Google趋势、推特话题、ESpN讨论板块的热度，超过了绝大部分的球员。他写歌，拍mV，和泰勒·斯威夫特、布兰妮·斯皮尔斯这些顶级艺人合作，每一件事都能精准地引爆舆论。他不仅仅是一个球员了，李教授。他是一个现象，一个能持续不断为联盟吸引非传统篮球观众的文化磁石。”
李建国静静地听着，等斯特恩说完，他才缓缓开口：“所以，您希望这块‘磁石’，继续留在联盟的磁场里，并且……保持足够的吸引力。”
“我希望联盟是一个能让所有天才发光，并且将他们光芒最大化的舞台。”斯特恩的回答官方而圆滑，但眼神里的急切泄露了更多，“这需要稳定的环境，明确的规则，以及……对篮球运动本身纯粹性的坚持。”他说“纯粹性”时，咬字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
李建国端起已经温了的茶，又喝了一口。“纯粹性。很有意思的词。我儿子曾经跟我聊过，他说篮球最纯粹的时刻，是胜负未分、全神贯注于每一次攻防的时候。商业、舆论、甚至历史地位，在那个时刻都应该被屏蔽在外。”他放下杯子，看向斯特恩，“大卫，你执掌这个联盟三十年，把它从录播带时代带到全球直播时代，我相信你对这项运动的‘纯粹’，有比我更深刻的理解和维护的决心。”
这话说得客气，但斯特恩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沉默了片刻，手指的敲击停了下来。“决心需要权力来贯彻，李教授。而权力……有时候像沙漏里的沙子，你以为控制着流速，但终究是在流向某个终点。”他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轻快，“不过在那之前，工作还得继续。而且，我自觉精力还不错，还能好好干上几年。看着像李特这样的球员成长，创造出更多像今年总决赛这样荡气回肠的故事，本身就是乐趣，也是责任。”
“是啊，责任。”李建国点头，仿佛只是随声附和。他站起身，收起笔记本电脑。“样片你留着，大卫。具体合作，让下面的人去磨吧。我只提一点小小的、个人的建议——”
斯特恩也站了起来，做出倾听的姿态。
“无论未来联盟的商业模式怎么变，宣传策略怎么调，”李建国看着斯特恩的眼睛，语气温和，“请保护好那种‘纯粹’的竞争环境。球员们为了胜利拼尽一切，球迷们为了热血而欢呼，故事因为不可预测而精彩……这是篮球的根，也是李特这样的人，愿意把最好的年华和创造力奉献于此的原因。根基动了，再华丽的盆景，也难免枯萎。”
斯特恩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伸出手，与李建国用力握了握。“很好的建议，李教授。我会记住。请转告李特，我很期待他的新赛季，更期待他和艾薇儿女士的新作品。联盟的大门，永远为真正的天才和传奇故事敞开。”
李建国颔首致意，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斯特恩站在原地，看着窗外繁华的第五大道，良久未动。他走回办公桌，拿起那张收视数据报告，又看了看李建国留下的《centuries》mV存储盘。
然后，他按下内部通话键：“亚当，进来一下。关于下个季度的宣传重点，以及一些长期品牌策略，我想再和你探讨探讨。”
他的声音平静如常，但眼神深处，某种坚固的东西，仿佛在刚才那场看似随意的闲聊中，被再次淬火加固。沙漏的沙子还在流，但在它流尽之前，掌握沙漏的手，依然可以试图控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