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五的过往，小五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
云知知转头，向小五确认，“小五，他说的是真的吗？”
小五抬起头，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努力思索后，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不确定，“小五……不知。”
说话间，他伸出小手，揪住了云知知的衣角，仿佛这个动作能带给他些许安定。
云知知心底轻叹一声。
她知道，小五的记忆力极好，过目不忘。小五回答的“不知”，并非他真的不知，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不乐于表达。而这一切的原因，可能正是跟他幼时经历有关。
云知知重新看向那枚仍在发光的玉佩，向姬乐追问道，“你刚才说的这些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具体是多久以前？”
姬乐对云知知这个关注点有些意外，略作回想后，他答道，“据闻，燕家满门覆灭，距今……约莫两年有余。”
两年多！
云知知松了口气。这说明，小五不是什么老妖怪，他就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随后的交谈中，姬乐又为云知知讲述了一些关于他们世界的格局。
据他所述。
他们所处的世界，广袤无垠，称为“苍茫大界”。
其中地位最尊崇、灵气最为充沛的核心圣地，名为“九霄云庭”。
那里，是真正意义上修为通玄、地位超然的仙尊、仙帝们的居所，也是整个苍茫大界至高权力的象征与中心。
而琉光城，不过是散落于苍茫大界广阔疆域中的众多城池之一。
琉光城中居住者，大多是些仙根资质平平、修为浅薄的低阶仙士或仙裔后代。
此外，从下界飞升上来的修士，初抵苍茫大界时，也大多会先落脚于琉光城这类“飞升池”所在的城池，历经磨砺，待修为精进或立下功劳后，才有机会获得进入九霄云庭的资格。
……
云知知凝神细听，心中暗自比对思忖：
如此看来，那九霄云庭，大抵便如凡间的皇城宫阙，尊贵无匹；而琉光城，不过是其统辖之下的一方城池罢了。
在他们世界，也有魔族、妖族、巫族等等万千种族并存于世。
其中仙族与魔族之间，关系似乎尤为紧绷……
两人进行了一番颇为冗长的交谈。
姬乐向云知知描述了世界的架构，与之前卜羁透露的信息大致吻合，且更为系统详尽。
谈话的最后。
姬乐说，“云姑娘，姬某……我……我此番游历仓促，未携带足量仙石。幸得近日略有收获，囊中仙石两万有余，愿尽数奉上，聊表愧怍之情。”
“夺少？”云知知失声惊呼。
实在怪不得她失态。她如今太缺仙石了！毕竟，还欠着鱼幼一大笔债未曾结清呢。
她张口就想要给小五说：快去帮姐姐把仙石拿回来！
可话到了嘴边。
她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不会是姬乐把小五骗回去的计谋吧？如果小五现在现身去找他，会不会是羊入虎口？
尽管有所犹疑，但要让云知知放弃这笔“横财”，那是绝无可能的！
她略作思索，才道，“你把仙石寄存在某处，等我家小五得空了，就过去取。”
姬乐一听便明其意，也不强求，只温声应道，“如此……也罢。那我便将两万仙石，留在‘迎仙楼’掌柜处。迎仙楼距离小五常留之处较近，那掌柜的，应当认得小五，届时，他自行去取便是。”
云知知朝着小五瞅了一眼，问道，“小五，他说的迎仙楼，你知道不？”
小五摇摇头，“不知。”
云知知默然片刻，随即恍然——小五不识文字，不知道迎仙楼也算正常。
不过，为了仙石，这点小事岂能难倒她？
她立即答应下来，“行！”
姬乐却没有立即挂断，又说，“此外，我会另留一枚灵犀玉，烦请小五一并带回转交云姑娘。日后联络，便可更为便捷。”
“好！”云知知答得干脆利落。
……
通话结束后。
云知知努力压抑着激动的心情。
她环顾身侧：懵懂茫然的小五、眼中隐含激动的黑龙，以及那始终静默的卜羁面具。
室内一时寂然。
她定了定神，徐徐开口，“诸位……怎么看？”
黑龙最先甩尾，声如闷雷：“两万仙石！不要白不要！”
他并不知晓云知知与姬乐、慎天薇之间的前缘纠葛，自然觉得这是天降横财。
云知知又看向卜羁面具，“卜羁，你觉得呢？”
面具之中传来平稳的嗓音，“姬家位列九霄云庭仙氏族系之中，素来声名清正，颇受称道。这位姬乐公子听其言辞，倒也恳切坦荡……”
他话音稍顿，似在斟酌，“事关小五安危……仍须慎之又慎。”
最后，云知知俯身看向一直紧挨着自己的小五，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小五，你……愿不愿意帮姐姐把仙石取回来？”
小五攥着她的衣角，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喃喃，“小五……不想和姐姐分开。”
云知知蹲下身，双手轻轻握住他单薄的肩膀，“不会分开的。小五取了仙石，立刻就回来，好吗？你知道的，随时都能回到姐姐这个空间里来，对不对？”
小五没有应声。
他垂着小脑袋，心绪却飞转——
上一次，自己已经拒绝了去原域为姐姐收集星辰石与星辰沙；若是这次再推辞，姐姐会不会觉得我毫无用处？
会不会……就此厌弃我？不要我了？
见他迟迟不语。
云知知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温声道，“算了，小五若实在不愿去便算了。等姐姐日后开启了穿越异界的功能，姐姐自己去取也是一样。”
谁知，这话却像触动了小五某根紧绷的弦。
他猛地抬头，眼圈霎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小五……小五去取。”他哽咽着挤出这句话，声音里满是惶然。
云知知一怔，连忙捧住他的小脸，“怎么就要哭了呢？姐姐没有逼你呀，你若真不想去就不去……”
“哇哇哇……”小五却哭得更凶了，瘦小的身子轻轻发颤。
云知知慌忙将他搂进怀里，一遍遍抚着他的背，“小五不哭……告诉姐姐，怎么了？这到底怎么了？”
小五把脸埋在她肩头，抽噎着断断续续道，“小五听话……姐姐、姐姐不要赶小五走……”
云知知心头一软，又觉困惑，“姐姐怎么会赶你走？小五去了仙界，随时随地都可以回来的呀。这里是你的家，永远都是。”
她柔声哄了许久，小五的哭声才渐渐低下去，化作细弱的抽泣。
可那个“要听姐姐的话，要对姐姐有用，才不会被抛弃”的念头，却已如一枚冰冷的烙印，深深钉进了孩子心底。
他最终仰起湿漉漉的小脸，用力点了点头，答应去迎仙楼取回仙石与灵犀玉。
云知知望着他强忍不安的模样，心中泛起细细密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