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晨霜花里藏暗手，一锅两吃试深浅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冷五就背着个竹篓出了门。
王小胖特意起了个早，蹲在工坊门口假装活动筋骨，实则暗中观察。只见冷五步履轻快，几个闪身就消失在后山小径的薄雾里，那身法利落得不像个炼气五层的采药人。
“前辈，他走了。”王小胖在心底说。
林小强的锅体在厨房里缓缓旋转，锅口对着窗外后山方向：“他去的方向……确实是晨霜花生长的‘寒雾谷’。不过，那地方除了晨霜花，还长着几种阴寒属性的毒草，寻常采药人不敢深入。”
“他会不会趁机搞什么鬼？”王小胖担心。
“搞鬼才好。”林小强意念里带着一丝期待，“不搞鬼，我们怎么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你该干嘛干嘛，等中午他回来再说。”
话虽如此，林小强可没闲着。锅体表面混沌符文流转，一缕极其微弱的灵识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探出工坊，循着冷五离去的方向延伸。这灵识隐蔽至极，就算筑基期修士不刻意探查也难以察觉——这是林小强这些日子吸收各种金铁玉石精华、锅体品质提升后觉醒的新能力之一。
灵识如同一只无形的眼睛，远远跟在冷五身后。
寒雾谷距离栖霞峰约莫二十里地，谷中常年弥漫着乳白色的寒雾，能见度低，气温也比外面低上许多。晨霜花就生长在谷中背阴的岩壁缝隙里，必须在日出前、花瓣上还凝结着晨露时采摘，否则药效大减。
冷五进入寒雾谷后，并未直接去采花，而是在谷中一片乱石堆前停下了脚步。
林小强的灵识悄悄靠近，只见冷五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灰扑扑的骨牌——正是昨夜用过的那枚。
他手指在骨牌上一划，几缕灰雾渗出，在身前凝成三个小小的符文，没入地面。随即，地面微微震动，一块半人高的青石板无声滑开，露出下面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冷五闪身进入，石板随即合拢，严丝合缝，看不出半点痕迹。
“果然有据点。”林小强心中了然，灵识附着在石板上，感知着下面的动静。
地下是个不大的石室，布置简陋，只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凳。石桌上放着些瓶瓶罐罐，还有几卷兽皮卷轴。冷五进入后，并未查看那些东西，而是径直走到石室角落，那里有个小小的石龛，龛中供奉着一尊半尺高的灰黑色雕像。
雕像造型诡异，像是个盘坐的人形，但面目模糊，周身缠绕着扭曲的纹路，散发着一股阴冷晦涩的气息。
冷五在雕像前站定，取出一根银针，刺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滴在雕像头顶。鲜血迅速被雕像吸收，随即，雕像双眼部位亮起两点微弱的红光。
一个沙哑、缥缈的声音直接在石室中响起，分不清男女，也听不出方向：“何事？”
“目标已初步接触。”冷五垂首，声音恭敬，“昨日显露‘微封术’，已引起目标注意。今日借采集晨霜花之名前来汇报。”
“可有新发现？”
“那口锅的灵性远超预估。”冷五道，“不仅能优化配方、净化杂质，似乎还具备某种深层次的‘分析推演’能力。昨日我施展微封术时，能感觉到它在暗中探查，手法极其隐蔽。若非我神魂特殊，几乎无法察觉。”
雕像沉默片刻：“可确认是否为‘古器启灵’？”
“八九不离十。”冷五肯定道，“其灵性中带有古老法则的韵味，且与当今炼器体系迥异。不过持有者王小胖修为低微，心性单纯，容易掌控。只需再试探几次，便可确定能否为我所用。”
“谨慎行事。”雕像声音漠然，“‘圣教’重启在即，此等古器若能收服，可增一大助力。若不能……便按老规矩处理，绝不可留予外人。”
“属下明白。”冷五应道，“今日采回的晨霜花中，属下会混入‘噬灵草’花粉。此花粉无色无味，能缓慢侵蚀法器灵性，与之前赵奎所用的‘蚀灵散’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加隐蔽。待那口锅处理晨霜花时，便会中招。”
“可。十日后，我会派人接应。届时无论成与不成，你都需撤离。”
“是。”
对话到此结束。雕像眼中的红光熄灭，恢复死寂。
冷五收起骨牌，又在石室里快速准备了些东西，将几包粉末小心藏入怀中，这才离开石室。出来时，他手里已经多了个半满的竹篓，里面装着新鲜带露的晨霜花——显然这据点里本就备有存货。
林小强的灵识悄无声息地收回。
“原来如此。”锅身在厨房里微微震动，“‘圣教’？古器启灵？还想用噬灵草暗算我？”
他非但没生气，反而有些兴奋。
“噬灵草……这东西可不好找啊。听说用特殊手法处理后，能炼制‘噬灵膏’，专门对付某些难啃的禁制。好东西啊！”
得，这位爷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反利用对方的暗算了。
“王小胖。”林小强意念传音，“冷五中午回来时，你找个理由离开工坊一个时辰。”
“前辈，您要做什么？”王小胖疑惑。
“他既然送了‘礼’，我不回敬一下，岂不是失礼？”林小强锅口咧开一个无形的弧度，“放心，我有分寸。你去杂务堂转转，看看有没有新任务，顺便打听打听赵奎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好。”
中午时分，冷五准时回到工坊。
竹篓里装着满满当当的晨霜花，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灵气充盈，品质上佳。众人围上来一看，都赞不绝口。
“冷五哥，你这采药手艺也是一绝啊！”张伟拿起一朵仔细端详，“这品相，比坊市里卖的还好！”
冷五淡淡一笑：“运气好，找到了一小片花丛。前辈，这些可够用？”
林小强锅身飘过来，锅口对准竹篓，混沌符文微微一亮，似在探查。
冷五心中微紧，但面色不变。他对自己处理噬灵草花粉的手法很有信心——花粉均匀混在几朵晨霜花的花蕊深处，与花药几乎融为一体，除非用特殊法门仔细检测，否则绝难发现。而噬灵草花粉的特性是遇热才会缓慢释放药性，只要那口锅开始处理这些花，就一定会中招。
然而，林小强只是“看”了片刻，便传音道：“品质不错。张伟，取一半洗净，捣碎取汁，另一半保持完整，我有他用。”
“好嘞！”张伟应声忙活去了。
冷五心中暗喜——捣碎取汁？那噬灵草花粉必然混入汁液中，只要这口锅用这汁液做试验，就逃不掉！
他却不知，林小强早就锁定了几朵混有花粉的花，特意叮嘱张伟“取一半”——那一半，恰好都是干净的花。
至于混了花粉的那几朵……
“冷五道友辛苦了。”林小强转向冷五，“这些完整的花，我想试试直接用于面饼表层处理，或许能保留更多晨曦灵气。不过需要一种特殊的‘冷萃’手法，需以冰系灵力缓缓渗透。听说冷五道友对灵力操控颇有心得，可否协助？”
这是要亲自试试冷五的深浅了。
冷五心中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前辈有令，自当尽力。只是不知这‘冷萃’手法具体如何操作？”
“简单。”林小强锅身飘到工作台前，“你以冰系灵力包裹整朵晨霜花，缓缓渗透，将花中晨曦灵气与药性‘逼’出，形成一层极薄的灵液膜，附着于花瓣表面。待面饼烘干前，将此花贴于饼面，灵液膜便会自然融入。”
这听起来和他昨天的“微封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侧重于“提取”而非“封装”。
冷五点头：“我试试。”
他拿起一朵晨霜花——恰好是混了噬灵草花粉的那几朵之一——凝神运转灵力。只见他指尖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寒气，缓缓包裹花朵。寒气渗透下，晨霜花表面渐渐凝出一层细密的露珠，露珠中闪烁着微弱的灵光。
这手冰系灵力操控，同样精妙，显然他并非专精火木属性。
林小强一边观察，一边暗中催动锅体深处的混沌法则。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吞噬之力悄然蔓延，如同最细的蛛丝，轻轻“粘”住了那朵花内部正在被逼出的灵液——以及混杂其中的噬灵草花粉。
花粉一接触混沌之力，顿时像冰雪遇沸水，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化为最纯粹的能量粒子。而其中蕴含的那一丝阴毒“噬灵”属性，则被混沌法则牢牢锁定、剥离。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冷五专心操控灵力，毫无察觉。
片刻后，花朵处理完毕。表面那层灵液膜晶莹剔透，晨曦灵气充盈，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成功了！”张伟在一旁惊叹，“冷五哥，你这冰系灵力也这么厉害！”
冷五微微喘息，额头见汗——这手法确实消耗不小。他心中却松了口气，暗想噬灵草花粉应该已经混入灵液膜中了。
“很好。”林小强道，“将这些处理过的花单独存放，明日试用。冷五道友消耗不小，先去休息吧。张伟，清心膏的试验继续，用那些捣碎的汁液。”
“是！”
冷五退下休息，心中盘算着噬灵草的药效发作时间——最快也要三五日后才会显现，届时那口锅灵性受损，必然需要大量灵石或灵材修复，自己便可趁机……
他却不知，此刻林小强锅体内，那团被剥离出来的“噬灵”属性，正在混沌符文中翻滚。
“这东西……有点意思。”林小强仔细分析着，“不仅能侵蚀灵性，似乎还能‘标记’被侵蚀的目标，方便追踪。看来那个‘圣教’是打算等我这口锅‘病了’，再派人来‘治’，好施恩收服？或者直接强抢？”
他心中冷笑。
锅身一震，混沌符文将那团“噬灵”属性彻底碾碎、重组，融入自身的法则体系。片刻后，一缕全新的、带着诡异气息的灰色灵力在锅体深处生成。
“噬灵属性……逆转一下，不就是‘注灵’吗？”林小强突发奇想，“虽然粗糙了点，但若用在某些特定场合……”
他看向工作台上，张伟刚用干净晨霜花汁液改良的一小罐“清心膏2.1版”。
锅口一张，一缕微不可察的灰色灵力悄然注入膏体。
膏体表面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随即恢复平静，但内部结构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若是将它涂在某种法器上，短期内能小幅度增强法器灵性，但十日后，这股外来灵性会突然“反噬”，造成短暂的灵能紊乱。
“礼尚往来。”林小强满意地收回灵力，“冷五道友，希望你喜欢我回赠的这份‘小礼物’。”
傍晚时分，工坊收工。
王小胖从杂务堂回来，脸色有些凝重：“前辈，我打听过了，赵奎那边最近没什么大动作，但他手下一个叫钱枫的弟子，这几天频繁往后山跑，去的方向……好像就是寒雾谷那边。”
“钱枫？”林小强记得这个名字——之前探查赵干灵石库时，就是此人是看守之一。
“看来冷五和赵奎那边，还真有联系。”林小强沉吟，“不过冷五背后的‘圣教’，显然层次更高。赵奎恐怕只是被他利用的棋子。”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林小强锅身光芒平稳，“冷五不是说要十日后有人接应吗？这十天，我们好好‘配合’他演戏。至于赵奎那边……”
锅口转向窗外，夕阳西下，晚霞如火。
“等处理完冷五这条大鱼，再收拾那些小虾米也不迟。”
厨房里安静下来。
灶台上，那罐被做了手脚的“清心膏2.1版”静静放着，在昏暗光线下，膏体表面似乎有极淡的灰色纹路一闪而逝。
夜色渐深。
后山寒雾谷方向，一只灰羽夜枭无声滑过天空，锐利的眼睛扫过下方山林，最后落在一处不起眼的树梢上。它歪着头，盯着栖霞峰工坊的方向看了许久，才振翅离去。
数十里外，一处隐秘山洞中。
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影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噬灵草的标记……怎么突然感应不到了？”
他掐指推算片刻，眉头微皱：“被发现了？不……若是被发现，冷五应该会传讯。或许是那口古器有什么特殊屏蔽之法……”
沉默良久，他低声道：“看来，得提前准备第二套方案了。”
山洞深处，隐约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和一声压抑的、不似人声的低吼。
夜色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