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女朋友的妈出了问题?”陈恚又跳又骂,老半天才拍掉了裤子上的烟头和烟灰,还好警裤的质量过硬,不然得烫起好几个洞洞。
陈恚一本正经地问我,说没看出来啊,元亮你口味这么独特,居然还喜欢老女人,双飞咩?
……
语言这个东西真神奇,稍微用词不当,就让人产生遐想,是瞎想,歪了十万八千里那种瞎想。
“不是这个方面。”我哭笑不得地跟陈恚解释,说是有关结婚的一些细节上周静一家有不同的想法,她老妈不仅逼我买房子、买车子,还提出要18万的彩礼,我没这个钱。
“尼玛的,下次说话讲清楚点。”陈恚还是骂骂咧咧的,他说作为领导干部,讲话就得清清楚楚,千万不要表达不对,否则指令下了,手底下的人执行错误,谬以千里。
谈起生活,陈恚心如死灰;但是一说到工作,他又变得神采飞扬、挥斥方遒。
说得没错,男人就是追寻权力的动物,刺激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弄权。哪怕已经不在其位,骨子里那种气质还在。
“房子和车子,确实是个大事。”陈恚与我说,周静一的母亲是不是急了点,从中国的国情来看,大部分的人要被房子和车子困一辈子,到死都还不完贷款啊。周静一的老妈,这是让我直接一步走完别人一生都没有走完的路,完全不可能。
“我刚结婚的时候,住的是单位宿舍,只有一个房间。”陈恚回忆说,他结婚的时候,就是派出所分了一格有两个房间的宿舍,一间卧室、一间厨房,烧的煤炉火,厕所都没有,得用公共的,夫妻间要亲热一下,还得提前烧水以备清理,麻烦到不行。
至于说轿车,他到现在还没有买呢,老婆名下的车,是到处借钱凑的。
“你扯嘛。”对于陈恚说的房子问题,我是相信。至于说车这个,我嗤之以鼻,不客气地揭穿他,自从当上派出所副所长那天起,他就公车私用了,更莫说担任政委之后,还有专职司机,哪里需要买车?
“这个我不否认。”陈恚骂我咬卵犟,他说他讲的这些,只是想说明,现阶段在我们国家,除了一小部分城里人是靠父母衣食无忧,父母给提供了房产和汽车,其余刚刚走出农村的“城一代”,都得靠自己打拼,财富的积累哪里有怎么快。
绝大部分人,特别是“城一代”,终其一生都没有实现财富自由。
“至于那18万的彩礼,想都不用想。”陈恚说,我家的情况他是知晓的,要我父母出18万,哪怕是房屋土地一起卖了都凑不足,若是周静一家继续这样坚持,那这个婚就不结了呗。
“回去还是努力做一下工作吧。”陈恚无奈地叹气。他说,社会终究是逐利的,周静一母亲的做法,无异于是卖女求财,眼见我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就想讹一笔罢了。
“移风易俗,文明新风的树立,看来不在一朝一夕。”陈恚说,现在这天价彩礼的风气,也不知道特么的从哪个省吹来的,搞得整个社会乌烟瘴气,年轻人结不起婚,这方面也是个重要的因素。
说到这里,我们就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我们都清楚,关于我和周静一之间的未来走向,关键是周静一的态度决定一切,她想不想、能不能做通她老妈的工作才是根本,我们研究再多都没有用。
然后,陈恚还跟我交待了一点事情,无非就是他的一些坛坛罐罐。譬如谁谁谁还不错,照顾一点;谁谁谁是颗好苗子,尽量弄到我分管的部门来,培养培养。
局里没派,千奇百怪。凭能力确实可以立足吃饭,但是要想吃好、吃饱,没有人遮照那是痴人说梦话。
就拿我来看,没有水云天,吃屎都抢不到热乎的。
老友相逢,时间过得飞一样,不知不觉之间,一个下午就过去了,我们点的两杯咖啡基本没动,烟倒是抽了两包整,害得服务员时不时探头来打望,对我们是嫌弃得很。
直到下班时间,陈恚才起身离开。他说,作为一个有前科的人,从此以往,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在外面混了,不然家里的那位又会乱想,总觉得他要跟哪个花花姑娘约会。
人一旦被贴标签,就很难了。
回到州公安局集合之后,周加卿带着我们开始了行动,几组人伪装成不同的货车司机,晚上在高速各个服务区上瞎逛。我们采用的是圆圈式轮值方法,今天在台河服务区,明天就换到温泉服务区,后天则有可能是邛山服务区,反正绝不重复,虽然车子没变,但是车牌每天都有换一张。
一连搞了五天,啥影子都没有见着,队伍的战斗欲望在慢慢消沉,各种麻烦也开始来了。
意见最大的,是各县市的公安局长,毕竟一下子抽走副局长和刑侦大队长,县里的案件办理就会卡顿,工作开展不顺畅。就拿我们邛山来说,方轻源就朝周加卿吐了无数芬芳,说是上级机关雀儿就是大,抽基层的人想抽就抽,想抽谁就抽谁,想抽多久就抽多久。
听说他们之间的争论,还上升到了给基层增加负担的高度。
周加卿也顶不住这个压力,就跟褚刚烈请示,说是要给大家放两天假,让大家回县里休息两天,处理一下公务并顺便带点换洗的东西,毕竟当时集中我们的时候,只说了要开会,并没有说要去这么长的时间。
周加卿添油加醋地给褚刚烈说,有的同志内裤都穿了一个星期,三米之外就能闻得到馊味。
我尼玛,为了放我们休息,还有这种自黑。
回到邛山后,我第一时间回到办公室签署各种文件,也难怪方轻源生气,待签的文件堆得满满的一桌子,坐下来都平齐脑袋了。
哎,不发文、不开会,我们就开展不了工作吗?
好不容易签完文件,天已经漆黑,到食堂对付一口后,我摸到了周静一的宿舍。
小别胜新欢,一番鱼龙戏水,自是妙不可言。
不过,欢愉是欢愉,但是不快乐的事情,该谈还得谈。被窝里,我跟周静一坦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确实需要买套房子,至于轿车则需要缓一缓,特别是那18万的彩礼,根本就不现实、拿不出。
我希望周静一能跟她母亲商量商量,彩礼的事情,可不可以意思意思就行了。
我的态度很坚决,总不能让父母操劳了一辈子,临老还要被我彩礼压断腰。
然后,空气又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