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笃玉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一个身份尴尬,牵扯不小的“麻烦”,能得萧鼎庇护,有这么个安稳窝待着已是走了大运。
难道还指望人家一个统兵数万的大将军,整天围着自己转不成??
萧鼎自有他的谋划和考量,暂时不见未必是坏事。
把空碗放回托盘,凌笃玉用帕子按了按嘴角,语气平和:
“将军身系边关防务,自然是以军国大事为重。”
“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吃穿用度也周全,已经很叨扰你们了。”
陶妈见她一点就透,毫不钻牛角尖,笑容更真切了些:
“姑娘能这般体谅就好。”
“您就安心在这儿住着,把身子骨将养得壮壮实实的,比什么都要紧。”
“有啥事儿,随时招呼老奴。”
“哎,我记下了,辛苦陶妈。”
凌笃玉再次道谢。
陶妈端起空碗,又念叨了两句“关好窗”,“炭火别断了”之类的贴心话,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炭盆里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响动。
凌笃玉站起身,走到窗边却没再坐下。
只是把身上的披肩又裹紧了些,目光越过窗外萧瑟的庭院投向将军府外那更高更远的围墙轮廓。
她心里清楚,萧鼎的庇护能护她到几时?
总不能一辈子就缩在这暖阁里。
“休养生息……”凌笃玉低声自语,眸子里透出一股子磨砺过的锐气,像藏在鞘里的薄刃,“是啊,得快点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因为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翌日一早天刚亮,一个小丫鬟就轻手轻脚地端来了早饭。
一碗熬得糯烂喷香的小米粥,一碟脆生生的酱瓜,还有两个肉包子。
“姑娘,用早饭了。”
小丫鬟声音细细的,放下食盒就安静地退到了一边。
“好,谢谢。”
凌笃玉道了谢,坐下来慢慢吃着。
粥是温热的,肉包子馅儿也足,对于吃了太久干粮的她来说已是难得的美味。
凌笃玉吃得很干净,吃完后她在自己住的小院里慢慢踱着步消食。
秋日的阳光穿透晨雾洒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
经过乳白色水滴这些时日的悄然滋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那股蓬勃的活力把之前逃亡时留下的暗伤似乎也彻底平复了。
(每天趁没人的时候都偷偷喝的)
只是从外表看起来,依然是那副纤细单薄的模样。
正活动着筋骨,一个看起来像是传话的小厮小跑着过来,对着凌笃玉恭敬地行了个礼:
“凌姑娘,将军在校场请您过去一趟。”
凌笃玉心中微动,点了点头:
“有劳带路。”
跟着小厮穿过几重院落,还未走近就已听到兵器破风的呼啸声和沉浑的呼喝声。
校场十分开阔,地面夯得坚实。
场地的中央,萧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劲装正在练武。
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古朴分量显然不轻的长刀…..正是他那把随身佩刀“破晓”。
此刻的“破晓”在他手中挥动,仿佛有了生命。
如灵蛇出洞,刁钻迅猛。
刀光织成一片寒凛凛的光幕,将他周身护得密不透风,卷起的劲风刮得地面上的浮尘都向外翻涌。
他没有使用任何内力炫技,就是最基础纯粹的劈,砍,撩,扫…..但每一式都蕴含着可怕的力量和千锤百炼的精准。
那是一种将杀人技磨砺成本能的悍勇!
凌笃玉停下脚步,站在校场边缘安静地看着。
自己虽未系统地练过这个世界的武功招式,但一路上的生死搏杀让她对“危险”和“力量”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她能看出,萧鼎的每一个动作都高效得可怕,没有任何花哨冗余,只为最快最有效地摧毁目标!
这是一种和她依靠着本能与狠劲在绝境中求生的方式截然不同,却又在某些核心上殊途同归的“强”。
韩麟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目光同样落在萧鼎身上,眼里满是信服。
一套刀法练完,萧鼎收势而立,气息匀长,额角仅渗出些许薄汗。
他随手将“破晓”往地上一插,刀身入土半尺,稳稳立住。
这才转过身看向凌笃玉。
“来了?”
他语气随意,像是招呼一个熟人。
凌笃玉微微颔首:
“将军。”
萧鼎用下巴点了点旁边兵器架上另一柄制式横刀,那刀比“破晓”稍短也轻巧些,但对普通女子来说仍显沉重。
“接着!!”
他话音未落已伸手抓起那刀,手腕一抖,刀便带着风声朝凌笃玉平飞过去,速度不快,力道却足。
凌笃玉瞳孔微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踏前一步,双手稳稳接住了刀柄。
刀入手一沉,她调整了一下握姿将刀横在身前,抬头看向萧鼎,眼中没有惊慌只有一丝不解和询问。
萧鼎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点野性的挑衅:
“小丫头,光看着多没劲,过来陪我活动活动筋骨。”
一旁的韩麟眉头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只是目光更加专注地投向了场中。
凌笃玉握紧了刀柄,她看着萧鼎那看似随意实则如猛虎般的气势,心下了然。
这不是简单的“活动筋骨”,更像是一种试探?
一种……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