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听了林婉儿的请求,觉得此言确有几分道理。
公主乃金枝玉叶,万金之体,用药自当慎之又慎。
珍嫔精通药理膳补之事,有她从旁把关,确实更为稳妥。
她遂将期盼的目光投向苏晚棠:“珍嫔妹妹,你看此事……”
苏晚棠心中早已疑云密布。
林婉儿早不起疹晚不起疹,偏偏在公主病势沉重之时突发疹疾?
还恰好身怀家传特效药膏?
更蹊跷的是,定要拉上自己一同去取?这诸多巧合堆叠一处,由不得她不心生警惕。
但此刻德妃眼神殷切,内间公主的哭闹声嘶力竭,令人心焦。
她若直接拒绝,不仅拂了德妃面子,也显得不近人情。
况且,她也正想亲眼看看,林婉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是她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既然林姐姐有此济困扶危之心,妹妹便陪你走这一趟。若那药膏果真安全无虞,且对疹症有效,能稍解公主痛苦,自是功德一件。”
林婉儿闻言,心中狂喜如浪潮翻涌,几乎要按捺不住,面上却只强挤出感激与惶恐交织的神色:“多谢娘娘体恤成全!”
两人遂一同出了长春宫,各自由宫女扶着,沿着宫道往延禧宫方向行去。
一路上,林婉儿表现得极为正常,甚至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对公主病情的忧虑与焦急,与苏晚棠交谈时,话题也多围绕着那“家传药膏”的来历、功效以及公主的病症,言语间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一心只想帮忙、却因身份低微而小心翼翼的形象。
然而,苏晚棠脑海中的系统却在此刻再次发出了尖锐至极的警报:
【高危警报!检测到目标袖中隐藏物品持续散发微弱但明确的生物毒性波动!信号特征与之前记录的蓝光反射源高度一致!】
【毒性成分快速分析:复合型剧毒,包含多种高浓度神经毒素植物提取物及……检测到高度危险有机物质——天花痂粉(Variola virus scab material)!】
【紧急警告:天花痂粉为极度危险源!可通过细微接触、呼吸道等多途径传播,引发致命性天花疫情!宿主时代无有效疫苗及治疗手段,死亡率极高!】
【系统紧急备注:推断目标阴谋为利用此物制造大规模感染,并栽赃宿主提供的“药膏”!此计划极度疯狂且危险,请宿主立刻采取一切必要措施阻止!重复,立刻阻止!】
天花?!
苏晚棠听得魂飞魄散,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后背瞬间被涔涔冷汗浸透!
林婉儿简直是疯了!
她竟然敢动用天花这般禁忌恶毒之物?!
这已不仅仅是后宫倾轧、栽赃陷害,这是要拉上整个皇宫、甚至整个京城无数生灵为她陪葬啊!
电光石火间,她彻底明白了林婉儿的全盘毒计:先是假装自己也起疹子,博取同情,再引出“家传药膏”的说法降低戒心,然后执意拉上自己这个精通药理又位份较高者一同去取药,实则是为了找一个“权威”的见证人!
等到了她那僻静的风雨阁,她恐怕就会拿出那藏有天花痂粉的鎏金毒簪(所谓的药膏根本不存在或只是幌子),设法让公主接触到,或者更恶毒的是,在混乱中让毒粉沾染到自己身上!
届时公主乃至更多人感染上天花,造成宫闱大疫,她再反咬一口,声称是自己提供的“药膏”有问题!
而自己这个一同前去、甚至可能“接触”过药膏的“见证人”,就成了百口莫辩的替罪羔羊!
好狠毒周密!好丧心病狂!
苏晚棠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却强行逼迫自己维持镇定,甚至嘴角还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
她绝不能让林婉儿的计划得逞!
必须在她拿出那夺命毒簪之前阻止她!绝不能踏入延禧宫那个可能布满陷阱的封闭环境!
她心思电转,飞速思考着对策。
硬抢或当场揭穿皆不可行,自己目前毫无实物证据,反而会打草惊蛇,逼得林婉儿狗急跳墙。
必须想个万全之策,让她自己露出马脚,或者制造一个无法执行原计划的情境!
眼看延禧宫的宫门已遥遥在望,再往前便是林婉儿的主场。苏晚棠忽然脚步一个趔趄,猛地停下,一手捂住小腹,弯下腰去,秀美的脸庞瞬间皱起,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