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
深山训练基地。
今天没有训练。
全员集合。
三百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
像是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
伫立在操场上。
风很大。
卷起地上的黄沙。
拍打在年轻战士们的脸上。
生疼。
但没人动。
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
都死死盯着主席台。
那里站着指挥官赵海平。
还有副指挥官陈伟。
赵海平的手里。
捧着一份刚刚送达的文件。
文件袋是牛皮纸做的。
袋口那红色的火漆印章。
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是最高军事检察院的专用封印。
代表着军队最高的司法威严。
“全体都有。”
赵海平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沙哑。
厚重。
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立正。”
“唰。”
三百双战靴同时并拢。
发出一声整齐划一的巨响。
大地仿佛都随之震颤。
赵海平深吸一口气。
缓缓撕开了封条。
那个动作很慢。
很庄重。
就像是在揭开一段尘封已久的血泪史。
他抽出里面的红头文件。
双手展开。
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同志们。”
“今天。”
“我要向大家通报一个迟到了三年的真相。”
“关于‘10·15’案件。”
“关于原‘暗箭’突击队队长叶锋。”
“以及副队长高飞。”
听到这两个名字。
队列中出现了一丝骚动。
那是所有老兵心中的刺。
也是所有新兵耳中的禁忌。
曾经的兵王。
沦为杀人犯。
这是“暗箭”历史上最大的耻辱。
但赵海平接下来的话。
却像是一道惊雷。
狠狠劈碎了这份耻辱。
“经军委批准。”
“最高军事检察院特别专案组查明。”
“三年前的‘杀俘’事件。”
“系境外敌对势力精心策划的阴谋。”
“那些所谓的‘俘虏’。”
“实为经过基因改造的生化武器。”
“不具备人类法律意义上的生命体征。”
全场哗然。
战士们的眼中满是震惊。
紧接着是愤怒。
滔天的愤怒。
原来他们的战友并没有犯错。
原来那是陷阱。
是针对军人的谋杀。
赵海平的声音陡然拔高。
“鉴于此。”
“组织决定。”
“撤销对叶锋同志的一切处分。”
“恢复其军籍。”
“恢复其所有荣誉称号。”
“并对当年遭受的不公正待遇。”
“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陈伟站在一旁。
早已泪流满面。
他紧紧咬着嘴唇。
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一天。
他们等太久了。
赵海平继续念道。
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关于高飞同志。”
“经查实。”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发现了敌人的核心机密。”
“为了保护情报。”
“为了掩护战友。”
“他毅然选择了与敌人同归于尽。”
“他不是意外身亡。”
“他是牺牲。”
“是为国捐躯。”
赵海平的手在颤抖。
但他依然坚定地念出了最后的决定。
“追记高飞同志。”
“一等功。”
“授予‘特级战斗英雄’称号。”
“其骨灰。”
“即日迁入八宝山革命公墓。”
“礼兵就位。”
随着一声令下。
十二名礼兵迈着正步走上台。
他们手中捧着的。
是崭新的军装。
金灿灿的军功章。
还有那面鲜红的国旗。
“敬礼。”
“唰。”
三百只手臂同时抬起。
向着那份迟来的正义。
向着那个逝去的英魂。
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那一刻。
许多铁骨铮铮的汉子红了眼眶。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砸在衣襟上。
他们终于可以挺直腰杆。
大声告诉所有人。
我们的兄弟是英雄。
不是罪人。
仪式结束后。
赵海平带着陈伟。
来到了基地的荣誉室。
这里供奉着“暗箭”成立以来。
所有牺牲烈士的照片。
墙壁上挂满了黑白相框。
每一个相框背后。
都是一段可歌可泣的传奇。
陈伟手中捧着一张放大的照片。
那是高飞。
照片里的他笑得没心没肺。
露出两排大白牙。
那是他生前最灿烂的瞬间。
陈伟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相框。
然后踮起脚尖。
将它挂在了荣誉墙的最中央。
那个位置。
属于最伟大的英雄。
“兄弟。”
“回家了。”
陈伟轻声呢喃。
手指抚过照片上那冰冷的玻璃。
仿佛还能感受到战友的体温。
“这下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没人再敢往你身上泼脏水。”
赵海平站在一旁。
看着这一幕。
心中百感交集。
他转过身。
走向荣誉室的另一侧。
那里有一块巨大的黑色大理石碑。
上面刻着“暗箭”历代兵王的名字。
但在石碑的背面。
还有一块更加隐蔽的区域。
那里常年被红布遮盖。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的存在。
赵海平走过去。
缓缓揭开了红布。
那是一块无名碑。
专门用来纪念那些为了国家利益。
不得不隐姓埋名。
甚至背负骂名行走在黑暗中的人。
赵海平拿出一把刻刀。
在那坚硬的石碑上。
一笔一划地刻下了一个名字。
“叶锋。”
没有军衔。
没有生卒年月。
只有名字后面跟着的四个小字。
“编外英雄。”
赵海平刻得很深。
石屑纷飞。
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刻进石头的骨髓里。
“叶锋。”
“虽然你现在不能穿军装。”
“虽然你还得在外面流浪。”
“但在我们心里。”
“你永远是‘暗箭’的兵。”
赵海平收起刻刀。
对着那个名字。
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照在那块黑色的石碑上。
那个名字。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就像是一把。
永远不会折断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