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都准备好了。”胤禟红着眼查看胤禩的伤势，“八哥，我自己去即可，你还能挺得住吗？”
“没事，扶我起来。”
胤禩胳膊撑着草席要起来，不小心打碎了汤药的碗，虚弱靠在胤禟的肩膀上。
胤禟将从京城带来的药丸小心翼翼喂胤禩服下，手臂稳稳揽着胤禩的肩膀，等着他呼吸平稳下来。
胤禩垂着眼睛将额外苦的药丸嚼碎了，面色才红润一些。
“要不要派人给八嫂传个信？”老九问。
老八垂着眼苦笑，半晌说：“不用了，咱们走吧。”
决堤口离善堂只有百余里，他落水失踪两日之后，姚虞才出现去寻找他的踪迹。
不得不露面的时候…才出现。
两日。
他若是真被洪水冲走了。
两日，他都该泡凉了。
若不是怕皇阿玛那边有意见，或者，怕他死后，皇阿玛牵连她，姚虞是不会出来装模作样的。
他有点私心，想借此事用一下苦肉计，派人偷偷观察姚虞的反应。
万一呢？万一她很心疼呢？
可她真的不心疼他…他真的受了很重很重的伤，疼得受不了。
她不过是人前焦急，人后闲适，巴不得升官发财死丈夫。
胤禩还真说对了。
在胤禩奄奄一息偷偷乘坐马车前往山东段运河的时候，姚虞焦急寻找着他的“尸首”。
老十七已经不抱希望了，哭丧着脸悲观劝说：“八嫂早些休息，明日定然会有喜讯的，八嫂不要难过。”
“多谢十七弟宽慰。”
姚虞难过低头垂泪，温婉抚髻，满身疲倦又哀伤转身。
老十七蹙眉，心里深深叹口气。
想不到八嫂对八哥还是这么用情至深，这几日劳心费力寻找八哥，时不时焦急又独自伤心垂泪。
万一八哥出事，八嫂该怎么办呢？
转身后，姚虞翻个白眼。
去他大爷的。
正赶上她在河南，胤禩落水，她不出现的话，皇阿玛秋后算账，她承受不住，不得不装模作样。
她跟胤禩纠缠十多年了，依他的心机和算计，要是能死在洪水里，那洪水算是为民除害了。
他最装。
她这几日找不到胤禩任何踪迹，更是笃定他怕是提前安排好，金蝉脱壳，借口此事要去往别处。
姚虞洗漱一下，翻找带来的胭脂水粉，打算明日面色苍白，半推半就，就不出去溜达寻找亡夫了。
她用了些蔬果，又吩咐小厨房送来些鸡汤，拿着悲情话本子仔细研读女子死丈夫的悲伤反应。
想着若是胤禩再找不到，她便要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
反正，皇阿玛寻不到她的错处，她在世人面前就是贞洁好女人。
*
明月西沉。
雍亲王府。
今夜，仪欣不想听话本子，就想追问胤禛是如何得知胤禩自导自演的。
胤禛眯着眼倚坐在床榻上，抿着唇反问：“什么自导自演？他难道不是本王吩咐人推下去的吗？”
“………”
仪欣噤声，她唯一一次猜测是王爷在背后使坏，还猜错了。
难不成王爷根本没有坏心眼吗？
她真不该误会王爷的。
胤禛淡淡叹口气，反问说：“本王可曾单纯害过谁吗？不过是他们使坏，本王才无奈反击，怎么在福晋眼里便成了作恶多端之人了呢？”
仪欣哑口无言。
对啊。
王爷确实不曾害过谁，不过是事出有因，不曾主动与谁交恶吧…
她小拇指勾了勾胤禛的手指，骄矜晃了晃，小声哄着说：“哎呀，这次是我误会王爷了嘛。”
“福晋这次误会了，背地里不知误会了多少次。”胤禛背过身去。
仪欣笑眯眯钻到他怀里，自然就躺到了床榻边缘的位置，胤禛怕她掉下去，只好搂住她的腰。
“我可没有，王爷最是正直善良，无私大方，勤勉为公，知人善任，和善待人……”
一直说得口干舌燥，黑夜里，胤禛轻笑一声，抱起她阔步走到桌前，单手斟一杯茶，喂到她的唇边。
仪欣咕咚咕咚喝光。
胤禛温柔问：“还口渴吗？”
仪欣娇憨笑起来，“谢谢王爷，不渴了。”
胤禛满意笑一下，“嗯，不渴了就接着说吧。”
“………”
嘎嘣一下，仪欣趴在他的肩膀上，又指了指茶盏。
她还是喝水吧。
胤禛任劳任怨继续给她斟满温水，端着喂到她的唇边。
仪欣喝了一口，耷拉着眼睛沮丧看着胤禛，似乎在说，如果王爷再找茬的话，她可会掉眼泪。
胤禛适可而止，抱着她笑着掂了掂，一骨碌扔到软绵绵被衾里。
“啊?！不要扔我！”仪欣熟练打了个滚，凶巴巴看着胤禛。
嗯，对，就这么欺负毛绒绒的富察仪欣吗？
好样的，他将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胤禛含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揉了揉她的屁股。
她软绵绵又气冲冲的模样，便是怎么惹到又哄好，他都爱怜万分。
仪欣炸毛，黑灯瞎火间踹到胤禛的肩膀，听到胤禛闷吭一声，忙慌乱检查他是不是被踹疼了。
就看见他唇角勾起揶揄得逞的笑意，仪欣忙不迭又补了一脚。
胤禛握住她的脚踝，温声引导问：“小乖觉得老八和老九会在哪里出现呢？”
仪欣停下动作。
思考起来。
因为筹备善堂的事宜，她看过各省的地方志和卷宗。
大清水患主要集中在黄河、运河沿线及东边的地方，尤以河南、山东、直隶、江苏、安徽各地最为严重。
如今是黄河河南处决堤，老八拖着病体，定然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山东段运河因黄河决溢最容易受到波及，洪涝频发且影响漕运。
同时，山东漕运最是发达，洪涝影响最是严重。
仪欣说：“如果老八和老九只求政绩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山东段运河处各县。”
说得对。
胤禛奖励般重重亲了她两口，笑着说：“对，本王亦是这样认为。”
仪欣超小声：“那咱们就让他们得偿所愿吗？”
“当然不是。”
胤禛无辜说，“昨日，本王跟皇阿玛书信交流，求皇阿玛让老十三提前去山东段运河看看，防止洪涝影响漕运。”
“皇阿玛准了，如今老十三怕是已经到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