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抖动着手指头,眼见无人阻拦,只能拼命给儿子使眼色,总要找个台阶下,而这个眼神被李昭看到了,她收回思绪,笑了笑说:
“孙大人不用责怪孙捕快,这是我的要求,我想要看看卷宗,孙捕快也是好意,若是我跟着去司房,必定会引人注意,反倒是拿到这里来看可为孙府尹免惹麻烦,孙捕快也是替大人着想。”
孙维等到台阶,变脸变得倒是快,他立时收回发抖的手指,背着手沉思片刻,说:“我这便命人拿来。”眼睛却是看向儿子,投去赞赏的目光。
……
李昭以为她看卷宗的时间长一些,魏然便会坐不住出去溜达一番,哪知魏然竟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待李昭看罢,他还要过去翻看了起来。
李昭站起身先是示意阿水别动,又朝孙维使了一个眼色,而后出了书房,孙维还没站起来,孙谦便已经跟着李昭出去了。
“看完卷宗咋想的?真凶是何人?”孙谦两眼放光的看着李昭问。
李昭看着了眼沉着脸走出来的孙维,对孙谦说:“你进去陪着魏然看卷宗,他若是问起什么,你一定要谨记在心中,回头告诉我,他说的话一定对查案有帮助。”
孙谦不疑有他,转身进了屋。
孙维皱眉走到李昭身旁,问:“李姑娘有话与我讲?”
李昭压低声音说:“我说你听,莫要打断,一会儿我会带着魏然探讨案情,你抽时间去趟公主府,只说九宸镖局总镖头父女申时想要去给长公主请罪。”
孙维瞪大眼睛,他以为此事已经翻篇,他并不关心镖局与长公主何时有的恩怨,是什么恩怨,只得意那一晚他和稀泥和的很好,公主府未曾揪着有护院丧命不放,镖局也未曾有混不吝的表现,这便是他的功劳。
可眼下李昭突然旧事重提,还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孙维扭头看了眼书房的门,明白李昭这是躲着魏然,而魏然偏在那孽障没带李昭来之前,向他打听的便是这事儿,这是为何?
李昭马上给了他答案。
“镖局在洛京城,公主府也在洛京城,长公主上一次可没得逞,眼下也不过是避避风头罢了,来日再兴风作浪,一样是孙大人的麻烦,而我……不想给大人添麻烦,更不想给魏然惹麻烦,这么说,大人能懂了吧?”
孙维即刻明白了:魏然想要护着李昭,李昭想忍下委屈,不给魏然惹麻烦,再想到那位长公主往日的德行……孙维重重点了点头。
李昭又说:“原本我可以直接上门,可我既怕公主府不让我进,又怕进去了再出不来,有孙府尹从中搭桥,想来公主府也要思量一番。”
孙维只是点头,没有吭声,他在想这么做自己有何好处?
李昭抿了抿嘴问:“皇上还未曾找孙府尹问起那日温泉山庄的事吧?若是过两日,长公主又做了什么……”
“我明白!你放心,我中午跑一趟,但你也清楚,长公主未必将我这个府尹放在眼中。”
李昭轻叹一口气。
孙维以为李昭这是表示无奈,还安慰道:“但想来长公主也想要见见你们,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最好。”
实则,李昭是因为知道孙谦的脑子随了谁,发出的感叹。
这种理由,李昭自己说着都心虚,也只能模棱两可,孙维倒是配合,但凡深思一下也能想明白,贵为长公主,怎会与一个镖局这般较真?孙维不得试探的问一下?更何况魏然虽是五卫,却也没到能与皇室抗衡的地步,就算能,那也是因为长公主确有不对在先,且让皇上厌烦,他想护着镖局,首先便要知道恩怨的缘由,知道了说不准会赞同李昭‘登门谢罪’的举动,李昭为何要瞒着他?
但孙维想的是,这种事无需多问,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长公主任性罢了,镖局走镖不经意间连怎么得罪的长公主怕是都不知道,但镖局经过这些日子,应是捋清头绪了,这才求他帮忙,他只需知道如何做才能让自己的位置更稳,别的无需考量,与他无关。
这样也好,倒是让李昭省了不少废话,真说在院中待的时间过长……魏然便会察觉了。
二人重新回到书房中。
……
魏然看完卷宗,看向一旁的李昭,问:“你觉着凶犯是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李昭想了想说:“沈毅深夜到访本就说不通。”
魏然点头。
孙谦不认同,说:“他为了调回来,莫说是深夜,便是外面下刀子,他也会去陆家。”
孙维咬着牙,恨铁不成钢的说:“你闭嘴!”
李昭有求于孙维,便看向孙谦解释道:“有求于人更要注意拜访的时辰,关系再好也应该有分寸,除非有急事,怎会深夜前往?再说他年前便已回到洛京城,过年时没有登门拜访,却在要离家重返辽东的时候,深夜去了,说不通。”
孙谦正认真思考,他爹孙维不耐烦的说:“莫要以为你做的出来,别人便也应如此,你那是不懂规矩,没有礼数,想一出是一出,沈毅若是也这般做,陆慎便是能将他调回来,也不会帮忙!”
李昭和魏然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过来这位孙捕快因何会这么想,原来他自己便是这么一个奇葩。
“可陆慎说沈毅与他谈的就是调任之事。”孙谦还在坚持。
“所以,很有可能陆慎有所隐瞒,又或者之前问话陆慎的人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我看卷宗中陆慎的口供大多都是替自己辩解的,走吧,你带我去见见陆慎。”李昭站起身。
孙谦已经出了房门。
……
见过天牢之后,再见府衙的地牢,李昭倒是没觉着有什么,且陆慎还未被定罪,审问时也未曾有人对他用刑,至少看起来比柳石强了太多,但眼神却极为暗淡,面容十分憔悴,见到孙谦时皱了皱眉,再见到孙谦后面的李昭和阿水,陆慎眉头皱得更深,待听了孙谦的问话,他竟是闭上了眼,理都不理。
二人没有命人打开牢房的门,只是站在外面,孙谦背着手说:“如今能给你昭雪的只有我们俩,你最好将所知道的都实话说了,若是还想着凭你的官职,官府不敢如何,便是异想天开,之前的苏府尹进去了,眼下是我爹孙府尹……”
“问点有用的吧。”阿水忍不住打断了孙谦。
孙谦轻咳一声,问道:“沈毅深夜到访,找你究竟说了何事?我不信沈毅与我是一样的人,他既然能做到副总兵的位置,多少也得懂些规矩,即便与你关系再好,也没必要深夜找你,白天干啥去了?明天不行吗?非得那日深夜?”
李昭仰头看了看看不清的顶棚。
陆慎面带不耐烦的闭着眼,没有答话。
孙谦有些急了:“问话呢!答!”
陆慎还是不理。
李昭看向陆慎,纳闷的问:“你这是一心求死?这倒是容易。”
陆慎睁开眼,探究的看着李昭问:“你是谁?”
“你管她是谁?眼下是我在问话,快点答,一会儿我都忘了刚问了啥!”
“可是梅儿托付你来探望?”陆慎根本没理孙谦,目光仍旧停留在李昭身上。
李昭莫名的一股火上头,上前一步问:“孙捕快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到吗?你女儿眼下着急的是自己的婚事,没工夫想你的事,就算是想要如何,你觉着她做得到吗?好不容易得了个肥缺,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便进了牢房,我若是你,但凡有一根救命稻草,也要紧紧抓住,可你看着并不着急,那便是心里稳稳的,我们也是多事了,孙捕快,我们走!”
李昭转身便要离开,孙谦这次倒是没有说出什么意料之外的话来,竟是跟着李昭便要走。
陆慎挣扎着站起身,上前抓住牢房的木栏急急的问:“你是谁?为何能参与查案?刑部没有来人吗?”
李昭站住脚,阿水先忍不住的问:“你自家房梁都要塌了,你还有工夫打听来帮你修的是哪个村的,家里排行老几?你是牢房还没坐够?我若是你,有人来问话,不管是谁,先将自己的冤屈说了。”
“我总要知道是谁在重查我的案子吧?你们,你,女子出现在府衙,成何体统!”
李昭转头问:“女子又如何?你不是也没照着闺阁女子那般养闺女吗?你知道是府衙捕快在查便可,你能选吗?之前倒是府尹亲查,真凶认定的可是你!真说刑部来日参与查案,你觉着你还有机会翻案?”
“你相信不是我?”
“至少我眼下想不出你会杀沈毅的缘由,尤其是用这种方法,说不通!他找你当真只是为了谈调任的事?”李昭转过身问。
陆慎长出一口气,说:“我也是想不通,大半夜的跑来我以为是有什么急事,这才见了他,怎知见了面便是说调任的事,他的意思是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他调回,看着挺着急的,可我也是刚上任,怎敢乱了规矩?更不能当场答应他什么,他便恼怒的离开了。”
“你是说,他想让你当晚答应将他调回洛京城?”李昭走回去,皱眉问。
“对,莫说我与他十年未曾见面,便是知交好友,也不是立刻能如何的,仍需上下周旋。”
“他没说为何这般着急?”
“只说是救命,我也没细问,也无需细问,但凡驻守边关附近的,日子都不好过,他在辽东,只他那双手上,尽是冻疮。他们难得有机会年前回趟家,等过了年回去之后,再想回来,不知猴年马月,我与他年轻时便相识,但也算不得挚友,他突然来访,我也是看在相识几十年的面子上起来见了……”
“当时你都睡下了?”
“是,我就是怕当真有什么急事,也还是犹豫再三才见的。”陆慎懊恼的说。
“当晚你歇在何处?”
陆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李昭的意思,忙说:“我歇在内院书房,很多文书要看,看累了便睡了,无人在旁。”
李昭歪头想了想又问:“你家中还有谁是认得沈毅的?”
陆慎愣了一下,想了想说:“夫人认得,老管家也认得,但差不多近十年,我们没再见过,他在北,我在西。”
“你们二人虽难以碰面,但家都在洛京城,家里人是否常有走动?”
“逢年过节的相互送送节礼是有的,谈不上走动频繁,更不会有嫌隙,我夫人性子温吞,不善言辞,莫说这样的关系,便是自家亲戚,她都少有走动。”
李昭点点头,又问:“但沈毅确实是死在你家,你觉着会是谁?”
陆慎垂下头,用很不耐烦的语气说:“我若是知道,或者有猜忌,早便说与苏府尹听了,他是突然来的,我是犹豫再三才见的,谁能预先准备?”
孙谦哼了一声说:“若是找不到真凶,你便是凶犯,谁做这个府尹都会这般结案。”
陆慎退后几步,跌坐到干草上。
孙谦又说:“非要说你是凶犯,与死者发生冲突,一怒之下失手杀人,也能勉强说得通,只说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便可,想着自己报官便不会被猜忌,也可省去埋尸这样的苦差事,更是仗着自己身居要职,赌府衙不敢轻易得罪……可你明知会如此,却仍坚持没有栽赃他人,只凭这一点,你的命,我保下了!”
听前面,李昭对孙谦有些刮目,听到最后一句,李昭知道孙谦还是孙谦。
陆慎却激动的重新站起来,满眼期许的看向孙谦。
孙谦指了指李昭,说:“但能不能做得到还得看她。”
阿水不乐意的问:“要不你闭会儿嘴呢?”
孙谦看了眼阿水哼了一声问:“我闭嘴你来问?”
“我问都比你强!”
“你来,你来!”
阿水也不客气,开口便问:“死的那个深夜来访可有带什么礼品?”
陆慎愣了一下。
孙谦嘿嘿笑了两声,说:“你问的这叫啥?”
“你先别打岔。”阿水朝孙谦摆手,盯着陆慎又问了一遍。
? ?昨晚看到有读者看完追凶后发了一个长评,很长的长评,让二月心情跌宕了一下子。
?
五年前的书,也是我第一本刑侦文的书,这几年几乎年年有人看完留言,很多让我写番外的,但这本书到今年的收藏还不到两千。
?
很多读者都是看了追凶便一直跟着二月一本本的走下来,万千感慨,重重抱拳了!
?
这位读者的长评让我找到了初心,我没想过跳出舒适区,因为我压根就没找到舒适区,所谓的迎合市场,于我更是难上加难,既然如此,不如回归最初的样子。
?
稻盛和夫说过:人在低估,不谈格局,生存才是王道;身处逆境,不谈情怀,务实才是根本。
?
但一番挣扎后没有什么卵用,那便依照本心,将一切交给……天!
?
你们就当我是无病呻吟,这段时间身体又不给力了,但我没有断更,我用最后的那点倔强,对抗着不知哪来的阻力,然后静悄悄的等着属于我的结局。
?
悲凉了,说点开心的,我这儿周末要下雪了,开心!
?
你们也要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