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保护事业部的工作室,是苏念心尖上的一方小天地。
与集团大厦里那些窗明几净、充斥着键盘敲击声和文件翻页声的办公区不同,这里更像一座被时光偏爱的秘密花园。占据了整面墙的落地窗,将天光毫无保留地揽进来,米色的亚麻窗帘被挽成慵懒的结,垂在窗沿两侧。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味道,是石膏粉的干爽、丙酮的清冽,混着樟木箱里老木料的沉润,还有苏念惯用的那款柑橘味护手霜的清甜,丝丝缕缕,交织成专属于这里的气息。
靠墙的置物架上,层层叠叠摆满了各种修复工具。细如牛毛的毛笔,裹着绒布的镊子,刻度精准的量杯,还有磨得发亮的铜质雕刻刀,它们或插在笔筒里,或躺在丝绒衬底的托盘上,安静地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架子的下层,堆放着几个半人高的白瓷方盘,里面盛着的是待修复的文物碎片——有青釉瓷碗的残片,釉色莹润如初,却裂成了十几瓣;有青铜带钩的断块,铜绿斑驳,依稀可见昔日的精美纹饰;还有苏念此刻正对着的那枚和田玉玉佩,羊脂白的玉质温润通透,可惜在一侧缺了个角,裂纹像蛛网般蔓延开,让原本完整的云纹图案断了脉络。
苏念坐在一张宽大的实木工作台前,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防尘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她微微蹙着眉,眼睛凑近一枚高倍放大镜,右手捏着一把极细的修补刀,正小心翼翼地将调好的玉石修复膏填进玉佩的裂纹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那些碎片上,像是撒了一层碎金,也落在苏念的发顶,给她柔软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她的鼻尖上沾了一点浅灰色的石膏粉,随着呼吸轻轻翕动,专注的模样,竟带着几分别样的可爱。
时间在工作室里流淌得格外缓慢,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拂过,沙沙作响,像一首低吟的小诗。苏念的世界里,只剩下手中的玉佩,和那柄在指尖灵活转动的修补刀。她的动作极轻,极稳,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于她而言,这些带着岁月痕迹的文物,本就是世间最珍贵的存在。每一道裂纹的填补,每一块碎片的拼接,都是在与历史对话,在唤醒沉睡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叮”的一声轻响,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沈亦臻拎着一个奶白色的精致甜品盒走了进来,脚步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里的宁静。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领带松了松,褪去了几分在集团会议室里的凌厉,多了几分温和。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他的目光穿过房间,落在工作台前的苏念身上,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没有出声,只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工作台边,将甜品盒放在苏念手边的空地上。盒子是丝绒质地的,上面印着精致的烫金花纹,打开来,一股浓郁的芒果香气便漫溢开来。里面是苏念最爱的芒果千层,层层叠叠的酥皮薄如蝉翼,中间夹着饱满的芒果果肉和绵密的奶油,顶端还点缀着一颗鲜红的樱桃,看起来诱人极了。
放好甜品盒,沈亦臻转身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拉过一把椅子,轻轻放在苏念身边,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让她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又不会打扰到她手上的动作。然后他坐下来,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平板电脑,解锁屏幕,指尖划过,调出集团的文件,开始处理未完成的工作。
工作室里瞬间恢复了宁静,只剩下苏念偶尔发出的细微的敲击声——那是修补刀与玉佩碰撞的轻响,清脆悦耳;还有沈亦臻指尖划过屏幕的声音,低沉柔和。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无声的协奏曲,温馨而美好。
阳光缓缓移动着脚步,从落地窗的一侧,慢慢爬到两人的身上。苏念的发丝被晒得暖洋洋的,偶尔有一缕垂下来,拂过她的脸颊,她也只是微微偏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活计。沈亦臻时不时会抬起头,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落在苏念的侧脸上,看她认真的眉眼,看她鼻尖上那一点可爱的灰尘,看她握着修补刀时,指尖微微用力的模样。他的嘴角,会不自觉地向上扬起,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
有好几次,苏念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说话,却像是有千言万语,在目光交汇的瞬间,悄然流淌。
不知又过了多久,苏念手中的修补刀终于停了下来。她将工具轻轻放在托盘里,然后放下放大镜,伸了个懒腰,肩膀微微向后舒展,发出一阵轻微的“咔哒”声。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让她的脖颈和肩膀都有些发酸。
她抬起头,刚想揉一揉僵硬的脖颈,就看到沈亦臻正看着她,眼底满是笑意,像盛着一汪春水。
“累了?”沈亦臻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身体微微前倾,伸手将放在一旁的芒果千层推到她面前,指尖轻轻敲了敲盒子,“尝尝,刚买的,还很新鲜。我特意绕路去了你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老板说这是今天最后一份。”
苏念的眼睛亮了亮,像是被点亮的星星。她拿起一旁的小勺,舀了一勺芒果千层放进嘴里。酥皮的酥脆,奶油的绵密,芒果的清甜,在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来,甜而不腻,恰到好处的味道,像是一股暖流,从舌尖一直淌到心底。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像一只偷吃到糖的小猫咪。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沈亦臻,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问道:“你怎么来了?不忙吗?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个很重要的视频会议。”
“会议推迟了。”沈亦臻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鼻尖,将那一点浅灰色的灰尘擦去,指尖的温度,带着微凉的触感,落在苏念的皮肤上,让她微微一颤。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再忙,也要来看看我的宝贝。看你这么专注,都不忍心打扰你。”
苏念的脸颊,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像被染上了胭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嘟囔道:“油嘴滑舌。”
沈亦臻低笑出声,胸腔震动,发出低沉悦耳的笑声。他伸出手臂,轻轻将苏念揽进怀里。苏念没有抗拒,反而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好闻的雪松味,混合着芒果千层的甜香,让人安心。
阳光透过窗户,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沈亦臻的下巴抵在苏念的发顶,轻轻蹭了蹭,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苏念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玉佩修复得怎么样了?”沈亦臻低头,看着桌上那枚已经填上修复膏的玉佩,轻声问道。
“快好了。”苏念抬起头,眼眸亮晶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骄傲,“等修复膏干透,再进行打磨抛光,就能恢复它原来的样子了。到时候,它就能重新焕发光彩了。”
“我就知道,我的念念最厉害了。”沈亦臻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羽毛拂过,“不过,也别太累了,要记得劳逸结合。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啦,沈总。”苏念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故意拖着长音,“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亦臻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眼底满是宠溺。
两人又依偎了一会儿,苏念想起他还在处理工作,便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了正事。我在这里再坐一会儿,尝尝我的甜品。”
“不急。”沈亦臻却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小勺,也舀了一勺芒果千层,放进嘴里,“陪你更重要。”
苏念的心里,像是被填满了蜜糖,甜滋滋的。
她靠在沈亦臻的怀里,小口小口地吃着芒果千层,偶尔喂他一口。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甜品的甜香和两人之间的温柔气息。工作室里的那些文物碎片,仿佛也被这温馨的氛围感染,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没有集团的会议,没有修复的难题,只有甜品的甜,和彼此的陪伴。
苏念看着身边认真吃着甜品的沈亦臻,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幸福感。她想,或许最美好的时光,不是轰轰烈烈的浪漫,而是这样平平淡淡的陪伴——在她专注于热爱的事业时,他能安静地陪在身边,不打扰,不催促,只是在她累的时候,递上一份她最爱的甜品,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低下头,在沈亦臻的肩膀上蹭了蹭,嘴角的笑意,温柔而满足。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工作室的地板上,也落在两人相视而笑的脸上。
这一刻的甜,是甜品的甜,也是陪伴的甜,更是爱情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