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一切都显得慵懒而宁静。
林小凡坐在电脑前，手指机械地敲击着星野雨送给他的那个《星空旋律》联名限量版机械键盘，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屏幕上是《天命之境》的城镇界面，他的角色“凡神”正站在那里，挂机。他并没有在认真玩游戏，只是习惯性地让角色在线，心思早已飘远。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电脑桌抽屉——那个红色的、薄薄的小册子，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里面，与一些零散的票据、备用键帽放在一起。结婚证。领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当时觉得就是走个流程，解决了实际问题，心情更多的是“搞定一件大事”的轻松。但不知为什么，最近他总会时不时想起它，想起那天登记处平淡无奇却又莫名庄重的氛围，然后心底会泛起一丝奇异的、沉甸甸的踏实感。
“老公~”
娇软黏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星野雨。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一股淡淡的、甜美的果香先一步侵袭了他的嗅觉。
一具温软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来，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带着奇怪口音的中文在他耳边响起：“在看什么？游戏，挂机哦？偷懒~”
林小凡顺势往后靠了靠，后脑勺抵在她柔软的身前，能感觉到她手腕上那只冰凉的玉镯贴着自己的皮肤。他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抱怨：“没偷懒，是在思考人生大事。”
“诶？什么人生大事？”星野雨好奇地把下巴搁在他头顶，假发丝蹭得他有点痒。她今天穿的是日常的浅蓝色轻Lo裙，而非cos服，看起来清新可爱。
林小凡拖动鼠标，关掉了游戏界面，点开了某个旅游网站的页面，上面赫然显示着东京塔的夜景图片。“你前几天说的，回日本看看的事情。”
“啊！”星野雨一下子兴奋起来，松开他，绕到旁边，拉过她的专属滚轮椅坐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屏幕，“小凡……你同意了？”她习惯性地想叫“小凡”，又想起什么，赶紧补上“老公”二字，但组合起来还是她那特色的“小凡老公”。
“嗯……”林小凡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游移，“原则上……是同意了。但是……”
“耶！最高！（太棒了！）”星野雨没等他说完“但是”，就高兴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摇晃，“可以带小凡老公去看我长大的地方！去看东京塔！去秋叶原！去吃超——级好吃的拉面和寿司！还有我的朋友们！美雪也说很想再见见你呢！”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期待，林小凡到嘴边的那些顾虑和忐忑，突然有点难以说出口。他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那个……小雨啊，你先别激动。你看，我这辈子最远的门就是去隔壁h市，还是跟你一起去的。这突然就要出国……还是日本……”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数：“第一，语言不通。我就会几句‘阿里嘎多’、‘空你奇瓦’，还是从动漫里学的，到时候走丢了怎么办？第二，听说日本规矩特多，鞠躬要鞠多少度，吃饭不能出声，走路不能吃东西……我一个宅男，散漫惯了，怕给你丢人。第三，见你朋友还好说，要是……要是见到你家里其他长辈……”
他想起了之前视频时星野雨父母那虽然开明但依旧带着审视的目光，以及那位仅仅通过一次话、感觉气场就很强大的外婆，头皮有点发麻。领证是一回事，以“女婿”的身份踏上人家的地盘，感觉完全是另一回事啊！这难度堪比开荒一个新版本的最高难度团队副本，而且还没攻略！
星野雨听着他一条条数下来，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的神色。她伸出手，覆盖在他放在鼠标的手上，微微用力。
“大丈夫（没关系）！”她的中文因为认真而显得稍微流畅了一点，但口音依旧奇特，“语言，有我！我，是小凡老公的专属翻译官！”她拍了拍自己不算丰满但挺翘的胸脯，一脸自豪。
“规矩，也没关系！小凡老公这样就很好，很温柔，很真实！”她说着，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捏了捏林小凡因为缺乏运动而有些软乎乎的脸颊，“而且，大部分规矩，我都会提前告诉小凡老公的！不用担心！”
“至于家里人……”星野雨顿了顿，眼神柔和下来，带着一丝回忆，“外婆虽然有点严格，但是很好的人。爸爸妈妈……他们知道小凡老公对我很好，也很尊重我们的选择。这次回去，主要是看看他们，还有我的朋友，不用紧张的！”
她凑近一些，几乎鼻尖要碰到他的鼻尖，呼出的气息带着草莓糖的甜味：“我想让小凡老公看看我生活过的地方，想和我最重要的人，分享我过去的回忆嘛……お愿い（拜托了）~”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充满恳求的闪亮眼神，听着她软绵绵的“お愿い”，林小凡感觉自己辛苦构筑的“理智防线”正在迅速崩塌。他本质上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尤其对星野雨的撒娇几乎毫无抵抗力。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反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行了行了，别晃了，再晃我昨天吃的泡面都要吐出来了。去，去还不行吗？”
“真哒？”星野雨眼睛瞬间再次被点亮。
“嗯。”林小凡点头，既然做了决定，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不过签证什么的，麻烦吗？我记得我们结婚时间还不长，能办下来？”
“问题ない（没问题）！”星野雨信心满满，“我问过Alice了！她说像我们这种情况，办理‘探亲访友’或者‘家族访问’的签证，材料齐全的话，通过率很高的！而且手续比以前简化了很多！”她说着，立刻拿起放在茶几上的ipad，熟练地解锁，点开一个备忘录，“看！我早就把需要的材料清单列好了！”
林小凡凑过去看，好家伙，密密麻麻一长串：
【男方（林小凡）需准备】
护照（需有效期6个月以上）
户口本原件及复印件
身份证原件及复印件
结婚证原件及复印件（公证书？待确认）
在职证明及收入证明（工作室营业执照、银行流水？）
资产证明（存款、房产证？）
签证申请表
照片（45mm*45mm白底）
...
【女方（星野雨）需准备】
护照（日本籍）
户籍誊本（日本）
结婚证原件及复印件（日本方面可能需要翻译公证？）
邀请函
身元保证书？（可能需要父母或担保人）
滞在予定表（旅行计划）
...
林小凡看得眼花缭乱，感觉比当初准备团聚签证材料还复杂。“这……这么多？”
“没关系！我们一起准备！”星野雨干劲十足，手指在ipad屏幕上划拉着，“护照，小凡老公还没有吧？第一步，要去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局办理护照！这个周末就去！”
看着她瞬间进入“作战指挥”模式，林小凡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他知道，为了这次旅行，她私下里肯定做了不少功课。这种被认真规划和纳入对方未来的感觉，不赖。
“好吧，听你安排。”他选择了躺平，啊不，是信任。
“嗯！”星野雨用力点头，然后在ipad上快速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一张简易的行程草图，上面用日文和中文混杂地写着一些地名和计划，“旅行计划，我也初步想了一下哦！首先到成田机场，然后可以住我在东京的公寓！那里一直有空着！然后我们可以去秋叶原！涩谷！原宿！东京迪士尼！还有京都！我想和小凡老公一起穿和服逛清水寺！还有……”
她滔滔不绝地讲着，眼睛里闪烁着对故乡的怀念和与爱人分享的兴奋光芒。林小凡安静地听着，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脑海中不自觉地将她描述的场景，与自己在动漫、游戏里看到的日本景象重叠起来。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语言，陌生的文化……确实让人不安。
但是，有她在身边的话……
好像，也不是不能克服？
他伸手，拿起桌面上放着的一罐冰镇可乐，打开，喝了一口。冰凉的刺激感顺着喉咙滑下，让他精神一振。
“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打断了对京都岚山竹林充满向往的星野雨，“我们大概要去多久？预算……大概多少？”他虽然现在存款不少，还有工作室和网店的稳定进账，但出门在外，尤其是出国，总得有个规划。他可不想动用到父母给的那张存单上的钱，那是留着买房的。
星野雨闻言，立刻切回到她的“家庭收支表”App，熟练地调出数据：“时间的话，我想两周左右应该差不多？既能玩得比较充分，也不会离开太久影响工作室和网店。预算的话……”
她歪着头计算了一下：“机票，如果提前订，两个人往返大概七八千到一万人民币？住宿可以省掉，住我的公寓。吃饭、交通、门票、购物……嗯……”她咬着下唇，快速心算，“我觉得，准备五万到八万人民币应该会比较宽松？当然，如果小凡老公想要买很多游戏和手办的话，可能要再多一点……”
林小凡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工作室这个月收入扣除成本和预留发展资金，他能动用的个人收入大概有两万左右。网店那边，星野雨的收入她自己管理，但这次旅行肯定不能让她多出。他自己的存款……动用一部分作为旅游基金，完全在可承受范围内。毕竟，这可是婚后的第一次长途旅行，还是出国，意义非凡。
“钱不是问题。”他做出了决断，“我这边来出旅行的大头。你的收入留着运营网店或者自己想买什么cos服就好。”
“诶？但是……”星野雨想说什么。
“没有但是。”林小凡在这点上态度比较坚决，“这是我作为丈夫的责任。”虽然他平时懒散，但在这种涉及“家庭财政”和“男人面子”（他自己认为的）的问题上，意外地有些传统。
星野雨看着他难得强硬的表情，眨了眨眼，随即甜甜地笑了：“はい、はい～（好吧，好吧～） 那就听小凡老公的～”她知道这是林小凡表达在乎的方式，心里甜丝丝的，也就不再争辩。反正她的黑卡额度很高，万一……咳咳，备用。
“那么，第一步！”星野雨举起食指，重新振奋精神，“周末，去办护照！”
“周末，去办护照。”林小凡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目光再次扫过电脑屏幕上东京塔的图片，那红色的钢铁巨塔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对于从未踏出过国门的他而言，充满了未知的吸引力，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第一次出国啊……
还是去日本……
带着这个时而迷糊、时而精明、总是能给他生活带来“惊喜”的樱花妹老婆……
这趟旅途，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
林小凡感觉自己的宅男之魂在微微颤抖，既有对未知环境的本能退缩，又隐隐夹杂着一丝被星野雨点燃的、名为“期待”的小火苗。
他拿起手机，开始搜索“办理护照流程”，而星野雨已经兴致勃勃地继续完善她的旅行计划去了，嘴里哼着欢快的日文歌。
这个平凡的午后，因为一个即将到来的异国之旅，而悄然变得不同起来。家的温暖依旧，但视野的边界，似乎正在向着更广阔的地方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