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天下奇险第一山。
袁承志跟着穆人清,一路跋涉。穆人清看似步履从容,速度却极快,袁承志需全力奔跑才能跟上,几日下来,虽疲惫不堪,却也觉筋骨强健了不少。崔秋山在半途一处熟识的猎户家留下养伤,约定日后伤势痊愈再上华山探望。
这一日,终于抵达华山南峰。但见云雾缭绕,山势如削,古松奇石,恍若仙境。穆人清带着他,穿行于险峻的山道,如履平地。袁承志紧紧抓着师父的衣角,低头看那万丈深渊,心中虽惧,却更多是一种新生的悸动。
越过“长空栈道”,来到一处僻静的山坳,几间朴素的木屋依山而建,屋前一片平地,视野开阔,可望见群山起伏。
“此地便是‘有所不为轩’,日后你便住在这里。”穆人清引他进屋,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榻,清静异常。
安顿下来后,穆人清并未立刻传授武功,而是让他每日做些杂役:扫地、担水、劈柴。空闲时,便让他静坐,看云起云落,听松涛鸟鸣。
袁承志初时心中焦急,复仇的火焰日夜灼烧,恨不得立刻学成绝世武功,下山手刃仇人。但他谨记孙叔叔和崔叔叔的教诲,对师父无比敬重,虽不解,仍一丝不苟地照做。
如此过了月余。这一日,袁承志正在轩前空地劈柴,他年纪小,力气不足,斧头落下,往往只能劈入木柴少许,效率极低,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
穆人清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承志,你心中有事。”
袁承志停下手,用袖子擦了擦汗,老实回答:“是,师父。我想着爹娘的仇。”
“仇,自然要报。”穆人清语气平静,“但你看你劈柴,眼中只有仇,心中只有急,力便散了,势便乱了。斧刃偏离纹理,如何能一击而断?”
他接过袁承志手中的斧头,掂了掂,随意一挥手。
“咔嚓”一声轻响,地上那段袁承志费了半天劲也没劈开的硬木,应声分成两半,断面光滑如镜。
袁承志看得呆了。
“力,发于腰,传于臂,聚于刃。心要静,眼要准,气要沉。”穆人清将斧头还给他,“劈柴如此,练武,亦是如此。心中若有太多杂念,如何能看清对手的破绽?如何能调动周身之气?”
袁承志若有所悟,低头看着手中的斧头。
“从今日起,你劈柴时,便只想着如何劈开这根柴。担水时,便只想着如何走稳每一步。”穆人清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流入他心田,“武学之道,始于足下,源于平常。等你什么时候能心无旁骛地劈好一千斤柴,我们再说下一步。”
袁承志抬起头,眼中迷茫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的坚定。他用力点头:“是,师父!弟子明白了!”
他重新举起斧头,不再去想那遥不可及的仇恨,不再焦虑于时间的流逝,只是凝神,看准木柴的纹理,调动全身的力量,一斧,一斧,认真地劈了下去。
山风拂过,带来松柏的清香。少年挥汗如雨的身影,在华山云雾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