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盟的突袭
莎尔米拉与家族联系的第三天，坏消息传来。
不是通过官方渠道，而是一段用匿名账号发送到月球基地公共服务器的视频。视频的画质很差，像是用老式手持设备拍摄的，背景是昏暗的石室，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梵文阵法。
画面中央，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被铁链锁在石椅上。他的眼睛被蒙着布，但莎尔米拉一眼就认出了那件褪色的橘红色僧袍——她的祖父，甘地·夏尔马。
“告诉月球基地的人。”拍摄者没有露脸，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嘶哑得像金属摩擦，“我们在印度北部的灵脉管控站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但还不够。我们要‘薪火二号’的完整设计蓝图，包括灵能推进系统的核心参数。”
镜头转向旁边的工作台。上面散落着几十个半透明的晶体容器，里面装着闪烁金光的细沙——恒河灵沙，炼制梵天琉璃的关键材料之一。其中两个容器已经空了。
“给你们七十二小时。”变声器继续说，“把蓝图放在指定的数据节点，我们会释放这老头。如果超时，或者你们耍花样——”
画面突然切换。还是那个石室，但角度变了。拍摄者走到墙边，用刀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涂抹在墙壁的阵法刻痕上。那些刻痕开始发光，暗红色的光像血管一样在石壁上蔓延。
“这些阵法会吸收灵能。”变声器冷笑，“这老头是个觉醒者，虽然老了，但体内的灵能足够让阵法运转三天。三天后，他的生命力会被抽干。如果你们强行破阵，阵法会自爆，连人带屋子一起炸上天。”
视频结束。
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祖父微微颤抖的手指上——那是莎尔米拉小时候，祖父教她辨认矿物时常用的手势：食指与拇指捏成圈，其他三指伸直。在他们家族的秘密手语里，这个手势的意思是：“别管我，做你该做的事。”
指挥中心里，莎尔米拉瘫坐在椅子上，脸白得像纸。
林砚把视频反复播放了三遍，每次都在阵法画面上暂停。技术组正在分析拍摄角度、背景声音、光线反射——一切可能透露位置的线索。
“恒河灵沙是管制物资，管控站的安保等级是A级。”张承志面色凝重，“焚天盟能攻破那里，说明他们在印度北部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深得多。更麻烦的是，他们知道梵天琉璃，知道蜂窝网络需要这种材料。”
“他们不是想要蓝图。”苏晓突然说。
所有人都看向她。
“看视频最后那几秒。”苏晓把画面放大，“工作台上那些空容器——恒河灵沙暴露在空气中会缓慢挥发，但他们就这样敞开着。如果真的在乎这些材料，至少会盖上盖子。他们在演戏。”
“演戏给谁看？”
“给我们看。”苏晓站起来，走到主屏幕前，“焚天盟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薪火二号’的蓝图。他们自己就有裂月侯的远古技术，未必看得上人类的航天科技。他们要的是别的东西。”
她调出之前陈家洛带来的情报：“焚天盟在黑市收购空间稳定晶体，是为了完成裂月侯的复活阵法。恒河灵沙可能也是这个阵法需要的材料之一。但现在他们大张旗鼓地抢，还绑架莎尔米拉的祖父——这太显眼了。不符合他们一贯的隐秘作风。”
“所以你认为是陷阱？”林砚问。
“是阳谋。”苏晓转过身，“他们知道我们需要梵天琉璃，知道莎尔米拉的祖父是最后掌握炼制方法的人。所以他们抢材料、绑架人，逼我们出手。只要我们派人去营救，就会踏入他们预设的战场。”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那怎么办？”沃尔科夫将军皱眉，“难道不管那老头？”
“要管。”苏晓说，“但要换一种管法。他们希望我们派特种部队强攻，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更诱人的目标——我。”
林砚的眼神骤然锐利：“说清楚。”
“公开行程。”苏晓语速很快，“以‘龙夏修真学院采购团’的名义，我亲自去印度洽谈恒河灵沙的采购事宜。焚天盟一直在找机会抓我——我是月球遗址的第一接触者，是守望者徽章的持有者。对他们来说，我的价值比一份蓝图大得多。”
“你疯了？”张承志第一次提高音量，“这等于把自己送到他们手里！”
“所以需要周密安排。”苏晓点开印度北部的地图，“我会带一支小型护卫队，明面上是采购团，暗地里是灵能管理局的特种小队。焚天盟一定会设伏，但他们不会在交易地点直接动手——那样太容易暴露。他们会跟踪，会寻找最佳时机。”
她在图上标出几个点：“这些是通往灵修院的必经之路，地形复杂，适合伏击。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点：让我做诱饵，吸引焚天盟的主力注意力，同时另一支真正的营救队伍从其他路线潜入，救出莎尔米拉的祖父。”
“太冒险了。”林砚摇头，“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有护卫队保障。”苏晓打断他，“而且，如果我不去，焚天盟会一直用祖父的性命要挟我们。蜂窝网络等不起，清道夫更不会等。”
莎尔米拉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苏组长，你不能……祖父的手势已经说了，不要管他……”
“他不是要我们不管他。”苏晓走到莎尔米拉面前，蹲下身，“他是要我们别被威胁牵着鼻子走。我会把他救出来，但要用我们的方式。”
她看向林砚：“指挥官，这是目前最优解。焚天盟想要我，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来抓。但能不能抓到，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林砚盯着苏晓看了很久。这个十九岁的女孩，眼睛里有一种让他既欣慰又心惊的东西——那是战士的眼神，是看清了所有风险，依然选择踏入战场的决绝。
“计划需要细化。”林砚最终说，“陈家洛。”
“在。”
“动用陈家所有在印度的人脉，给我搞清楚焚天盟在北部地区的据点分布，可能的伏击地点，以及他们的兵力配置。”
“明白。”
“张老。”林砚转向张承志，“联系印度觉醒者部队，我们需要他们的配合。但注意保密层级，只能让最高指挥官知道完整计划。”
“我来安排。”
“苏晓。”林砚最后看向她，“给你二十四小时准备。护卫队成员由你亲自挑选，但要接受特种作战训练。另外——”
他顿了顿：“把守望者徽章留在基地。”
苏晓愣住了。
“徽章是你的底牌，也是焚天盟最想得到的东西。”林砚的声音很轻，“不要给他们任何机会。如果你真的落入陷阱，至少徽章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苏晓摸了摸胸口的银白色徽章。它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她的触摸。
“……好。”
清道夫的警告
就在苏晓准备前往地球的同时，“玄鸟”侦察舰传回了第一份实地报告。
沃尔科夫将军坚持派出的两艘高速侦察舰，在柯伊伯带边缘徘徊了五天，终于接近了12号浮标最后失联的区域。他们没有直接进入，而是在三百万公里外启动了所有被动传感器，像深海中的水母一样，无声地收集着那片空间的数据。
传回来的影像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头皮发麻。
12号浮标的残骸还在那里——或者说，曾经是浮标的东西还在那里。它没有被彻底摧毁，而是被某种东西“改造”了。
银色的苔藓状物质覆盖了浮标百分之七十的表面，那些物质像有生命一样缓慢蠕动，不断从残骸的裂缝中汲取金属和灵能。在扫描图像上，可以清晰看到苔藓内部是纳米级机械与有机组织的混合体，正在进行着持续的增殖。
更诡异的是，这些银色苔藓在发射信号。
不是浮标原有的求救信号，而是一种低频的、重复的脉冲波。技术组分析了波形，确认那是清道夫的某种“标记信号”——他们在把人类的技术残骸，改造成自己的信标。
“他们在反向标记我们。”分析主管的声音有点发抖，“就像猎人会在陷阱上涂气味，告诉同类这里有猎物。如果我们不清理这些残骸，等清道夫主力抵达时，这些信标会直接引导他们找到人类的所有重要设施。”
“能远程摧毁吗？”张承志问。
“可以，但需要时间。”沃尔科夫将军调出武器选项，“问题是，我们发现的不止这些。”
第二段影像开始播放。
这次不是残骸，而是空无一物的深空。但“玄鸟”的传感器捕捉到了空间的异常波动——有物体在这里进行过短距离空间跳跃，留下了类似“尾迹”的相位回波。
技术组把回波数据可视化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那跳跃轨迹不是平滑的曲线，而是呈现不自然的直角转折。就像一只蚂蚁在纸上爬，突然消失，在九十度角的位置重新出现，再消失，再在另一个直角位置出现。
“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空间跳跃。”首席物理学家推了推眼镜，“任何已知的曲率驱动技术，都必须遵循最小能量路径原理，轨迹一定是连续的。这种直角跳跃……违背了基础物理规律。”
“除非他们掌握了我们完全不懂的空间操控方式。”林砚盯着那些直角折线，“就像二维生物无法理解三维运动一样。对我们来说不可能的轨迹，对他们来说可能就像走楼梯一样简单。”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清道夫的科技优势，比预想的还要大。他们不仅能悄无声息地摧毁人类的预警系统，还能把残骸变成自己的眼睛，还能用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空间中移动。
“还有更糟的。”沃尔科夫将军调出第三份报告，“‘玄鸟’在返航途中，遭遇了某种……‘空间褶皱’。不是攻击，更像是他们活动留下的环境残留。”
影像显示，一片原本平坦的空间区域，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一样，出现了复杂的褶皱结构。这些褶皱在缓慢平复，但平复过程中释放出的灵能扰动，足以干扰所有常规传感器的正常工作。
“如果他们在战斗中使用这种能力，”张承志缓缓说，“我们的舰船可能连瞄准都做不到。你无法射击一个存在于空间褶皱中的目标。”
“所以蜂窝网络必须成功。”林砚的声音斩钉截铁，“如果我们连隐藏都做不到，那这场仗还没开始就输了。”
他看向苏晓：“印度行动的风险，我批准了。但你要记住，你的命比任何材料都重要。如果事不可为，优先撤退，明白吗？”
苏晓点头。但她心里知道，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有撤退的选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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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夜，苏晓去了趟医疗区。
根须的维生舱已经清空了，现在那里放着一个小型生态箱，里面是那颗从意识空间中带出来的绿色种子。它还在微弱地搏动，像一颗小小的心脏。
“我要去地球了。”苏晓对着种子轻声说，“去拿让你们绿茵联盟的技术重现于世的关键材料。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我会尽力。”
种子发出柔和的绿光，仿佛在回应。
离开医疗区时，苏晓在走廊里遇到了林砚。他看起来像是特意在等她。
“这个给你。”林砚递过来一个银色手环，“紧急传送信标。激活后，会把你传送到最近的预设安全点。只能用一次，灵能波动很大，会暴露位置，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苏晓接过手环，戴在左手腕上。金属触感冰凉。
“指挥官。”她突然问，“如果这次行动失败，梵天琉璃炼不成，蜂窝网络部署不了……我们还有多少胜算？”
林砚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走廊窗外，那里可以看见“薪火二号”的建造船坞，巨大的舰体骨架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人类的历史上，有很多次被认为必败的战争。”他慢慢说，“但我们活下来了。不是因为科技更先进，也不是因为力量更强大，而是因为总有一些人，在绝境中也不肯放弃。”
他转向苏晓：“你是那种人。所以，别问胜算，去做你该做的事。”
苏晓握紧了手腕上的信标。
“我会把材料和人都带回来。”她说，“然后，我们会让清道夫知道，人类这个文明，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容易抹去的。”
转身离开时，她胸口的徽章位置微微发烫——虽然徽章已经锁进了基地保险库，但那种灼热感仿佛还在。
那是根须最后的祝福，是绿茵联盟跨越三千年的托付。
也是她必须完成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