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桃花山传来消息：被救下的七名少女中，有一人在夜间失踪，只留下窗台上一道月牙标记。
消息是李伯派人紧急送来的，信中字迹潦草，显然事态紧急。
“王屠户的女儿小翠，昨夜子时不见了。守夜的弟子说听到一阵奇怪的笛声，出去查看时人就没了。只在窗台上发现了这个。”陈文渊将一张拓印的月牙标记递给顾怀瑾。
月牙标记鲜红如血，边缘有细微的锯齿状纹路，与拜月教的图腾如出一辙，但更加精细诡异。
沈薇薇仔细观察拓印，忽然道：“这标记我见过。”
“在哪里？”顾怀瑾问。
“三百年前，星海宫藏经阁中，有一卷《上古秘闻录》，记载着月魔之祸。书中提到，月魔信徒在行祭祀时，会留下这种月牙标记，但标记中心应该有一点星光，代表月魔之眼。这个标记却只有月牙，没有星光。”
青鸾接过拓印细看：“确实没有星光。难道不是拜月教做的？”
顾怀瑾沉思片刻，道：“有两种可能：一是拜月教故意留下不完整的标记，混淆视听；二是……有另一股势力在模仿拜月教行事。”
“另一股势力？”林清风疑惑，“除了拜月教，还有谁会打月魔的主意？”
秦无涯忽然开口：“有。‘暗月楼’。”
暗月楼，江湖中的杀手组织，行踪诡秘，势力遍布天下。传说暗月楼主是个女子，武功深不可测，但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
“暗月楼与拜月教有何关系？”沈薇薇问。
“关系匪浅。”秦无涯道，“我在拜月教潜伏时曾听月姬提过，暗月楼其实是拜月教的一个分支。三百年前拜月教被灭时，一部分教众转入地下，建立了暗月楼，专司暗杀、情报，为拜月教复兴积蓄力量。”
顾怀瑾神色凝重：“如果真是暗月楼出手，事情就复杂了。暗月楼行事比拜月教更加隐秘狠辣，且擅长易容、毒术、暗器，防不胜防。”
门外传来弟子通报：“宫主，山下有人送来一封信，指名交给您和夫人。”
顾怀瑾接过信，信封是黑色的，没有任何字迹。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完整的月牙标记，中心有一点星光。
标记下方，写着一行小字：
“今夜子时，西山乱葬岗，以青鸾换小翠。一人赴约，多一人，小翠死。”
字迹娟秀，却透着森森寒意。
沈薇薇握紧拳头：“他们果然冲着青鸾来了。”
青鸾立刻道：“小姐，让我去。小翠是无辜的，不能因我而死。”
“不行。”沈薇薇斩钉截铁，“这明显是个陷阱。你去了，不仅救不了小翠，自己也会陷进去。”
顾怀瑾却道：“薇薇，或许我们该将计就计。”
“什么意思？”
顾怀瑾指着信上的字：“‘一人赴约’。他们指定要青鸾一人去，显然是知道我们会保护青鸾。但如果我们真的只让青鸾去，他们反而会起疑。”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的计划是：青鸾明面上独自赴约，我们暗中跟随。但不止我们，还要请‘外人’帮忙。”
“外人？”沈薇薇疑惑。
顾怀瑾看向秦无涯：“秦教主，可否请你调动玄天教的人手，在乱葬岗外围布控？暗月楼的人对星海宫熟悉，但对玄天教不熟，可以起到奇兵之效。”
秦无涯点头：“可以。我这就去安排。”
“还有。”顾怀瑾又道，“文渊，你去一趟丐帮，请洪帮主派人在西山一带打探消息。丐帮弟子遍布市井，消息最灵通。”
“是！”陈文渊领命而去。
林清风问：“那我做什么？”
顾怀瑾沉吟：“清风，你回少林一趟，请苦竹大师派几位高僧前来。若真与月魔有关，佛门功法最能克制。”
安排妥当，顾怀瑾握住沈薇薇的手：“薇薇，你和我一起，暗中保护青鸾。但我们不能靠得太近，暗月楼的人精于隐匿，太近了会被发现。”
沈薇薇点头：“我明白。景瑾，你说暗月楼为什么要抓小翠？她已经被吸过一次血，对月神重生应该没用了才对。”
这也是顾怀瑾疑惑的地方。他展开那封信，又仔细看了一遍，忽然发现纸张的右下角，有一个极淡的水印，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水印是一个复杂的图案，像是一朵花，又像是一个符文。
“这是……‘彼岸花’？”沈薇薇辨认片刻，惊讶道。
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传说开在黄泉路上，是阴阳两界的接引之花。暗月楼用彼岸花做水印，难道与地府有关？
顾怀瑾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不好！小翠可能有危险！”
“什么危险？”
“若我猜得不错，暗月楼抓小翠，不是为了她的血，而是为了她的‘魂’。”顾怀瑾沉声道，“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女子，魂魄属至阴，是炼制‘引魂灯’的最佳材料。引魂灯可指引亡灵，打开阴阳通道。他们想用引魂灯，直接从地府召唤月魔残魂！”
沈薇薇道：“直接从地府召唤？那需要多大的代价？”
“至少需要四十九个至阴之魂，加上一个活人做灯芯。”顾怀瑾眼中寒光闪烁，“小翠就是那个灯芯。一旦引魂灯点燃，她的魂魄将永世不得超生，成为指引月魔的奴仆。”
“今夜子时是阴气最盛之时，他们一定会在那时点燃引魂灯。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救出小翠！”
西山乱葬岗
子时将近，西山乱葬岗。
此地因常年埋葬无名尸骨，阴气极重，寻常人不敢靠近。今夜月圆，月光惨白，照在密密麻麻的坟头上，更添几分诡异。
青鸾独自一人走在乱葬岗的小路上，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按照约定，她只身赴约，未带兵器，只在内衣中藏了几枚银针防身。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夜风吹过坟头的荒草，发出沙沙声响，如泣如诉。
走到乱葬岗中心，前方出现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庙门大开，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状况。
“我来了。”青鸾朗声道，“小翠在哪里？”
庙中传来一个女子的轻笑：“不愧是星海宫的人，有胆色。”
一个红衣女子从庙中走出，正是月姬。她身后，两人押着小翠。小翠被绑着双手，嘴上塞着布，眼中满是惊恐。
“放了她，我跟你走。”青鸾道。
月姬摇头：“不急。先让我验验货。”
她走到青鸾面前，伸手去探她的脉搏。青鸾强忍不适，任由她探查。
月姬探了片刻，眼中露出满意之色：“果然是至阴之体。很好，教主一定会喜欢的。”
她挥手示意，旁边人将小翠推向青鸾。青鸾连忙接住，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取出嘴里的布。
“青鸾姐姐……”小翠泣不成声。
“别怕，我带你走。”青鸾护住小翠，慢慢后退。
月姬也不阻拦，只是微笑：“走？你们走得了吗？”
她拍了拍手，四周坟头忽然炸开，数十名紫衣人从坟中跃出，将青鸾和小翠团团围住。这些紫衣人个个……动作僵硬，显然是被控制的尸傀。
“你以为我真的会放你们走？”月姬冷笑，“教主有令，青鸾要活的，小翠嘛……就地血祭，点燃引魂灯！”
两人上前，就要抓小翠。青鸾将小翠护在身后，手中银针激射而出，正中紫衣人眉心。紫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找死！”月姬大怒，袖中飞出无数红色丝线，缠向青鸾。
青鸾拔出藏在靴中的短剑，剑光如电，斩断丝线。但她毕竟寡不敌众，还要保护小翠，渐渐落入下风。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将围攻青鸾的尸傀震飞。顾怀瑾和沈薇薇飘然落下，护在青鸾和小翠身前。
“顾怀瑾，沈薇薇，你们果然来了。”月姬不怒反笑，“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沈薇薇冷声道：“月姬，收手吧。月魔重生只会带来灾祸，不会给拜月教带来复兴。”
“你懂什么！”月姬厉声道，“月神是至高无上的神明，她将带领拜月教统治人间！你们这些凡人，只配做月神的祭品！”
她咬破舌尖，又要施展血凤焚天。但这次，顾怀瑾更快。
昊天镜从他袖中飞出，镜面射出万道金光，照在月姬身上。月姬惨叫一声，身上冒起青烟，血凤还未成型就消散了。
“昊天镜！你怎么会有……”月姬惊恐后退。
“不仅他有，我也有。”秦无涯从暗处走出，手中玄天镜黑光大盛，与昊天镜的金光相互呼应，形成一个大大的光罩，将整个乱葬岗笼罩。
光罩中，暗月楼的杀手和尸傀如陷泥沼，动作迟缓。星海宫弟子和玄天教众趁机杀出，很快控制了局面。
月姬见势不妙，化作一道血光想要遁走。但光罩坚固，血光撞在光罩上，被反弹回来。
“月姬，束手就擒吧。”沈薇薇道。
月姬披头散发，状若疯狂：“你们以为赢了？哈哈哈，太天真了！引魂灯已经点燃，月神即将降临！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她忽然掏出一盏古朴的油灯，灯芯是小翠的一缕头发。月姬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灯芯上。
“以我之血，点燃引魂！月神降临，永夜到来！”
油灯燃起诡异的绿色火焰，火焰中浮现出一张女子的脸，妖艳而诡异。与此同时，夜空中的明月忽然变成了血色！
血月当空，天地间阴风大作，鬼哭狼嚎。
“不好！”顾怀瑾脸色大变，“她在强行召唤月魔！”
秦无涯急道：“必须打断她！但引魂灯一旦点燃，就不能强行熄灭，否则灯毁人亡，小翠的魂魄也会消散。”
沈薇薇咬牙：“那就用星海宫的‘封魂术’，将月魔残魂封印在灯中！”
“需要三人合力，且至少损耗百年修为。”顾怀瑾看向沈薇薇，“薇薇，你刚重生不久，修为未复，不能冒险。”
“那就我来。”秦无涯道，“我修炼玄天教秘法，与月魔同属阴邪，最适合封印。”
顾怀瑾摇头：“不行，你一个人不够。文渊，清风，你们助秦教主一臂之力。我和薇薇为你们护法。”
陈文渊和林清风点头，与秦无涯呈三角站位，将月姬和引魂灯围在中间。三人同时运功，真气化作三道光，注入引魂灯。
引魂灯剧烈震动，绿色火焰暴涨，想要冲破封印。月姬更是疯狂催动秘法，七窍都流出血来。
“坚持住！”顾怀瑾和沈薇薇同时出手，星海心法与玄天秘法融合，化作一道光柱，加固封印。
双方僵持不下，引魂灯在中间剧烈震动，随时可能爆炸。
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起：“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让老衲助你们一臂之力。”
苦竹大师带着四位少林高僧飘然而至。五位高僧盘膝而坐，念诵《金刚经》。佛音浩荡，化作金色符文，融入封印之中。
佛门功法专克阴邪，有了少林高僧的加入，封印威力大增。引魂灯的绿色火焰渐渐被压制，火焰中的女子脸孔也开始模糊。
“不！我不甘心！”月姬嘶吼，忽然一掌拍在自己天灵盖上，身体炸开，化作一团血雾，融入引魂灯。
得到月姬生命精华的献祭，引魂灯威力暴涨，竟然冲破了封印，绿色火焰冲天而起，直冲血月！
“完了……”秦无涯脸色苍白。
眼看月魔就要降临，忽然，夜空中出现了一道白衣身影。
那是个女子，白衣如雪，容颜绝世，眉宇间与沈薇薇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清冷出尘。
她伸出纤纤玉手，对着引魂灯轻轻一点。
“散。”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引魂灯的绿色火焰瞬间熄灭，血月也恢复了正常的银白色。
女子收回手，看向下方的顾怀瑾和沈薇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然后转身，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际。
从出现到消失，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却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那是……”沈薇薇喃喃道。
顾怀瑾神色凝重：“如果我没看错，那是……月神？”
“月神？”众人惊呼。
“不，不是完整的月神。”秦无涯摇头，“只是一缕神念。但她为什么要帮我们？”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
月光下，乱葬岗恢复了平静。引魂灯掉在地上，灯芯熄灭，再无诡异。
小翠得救了，月姬死了，暗月楼的杀手也被剿灭。但众人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个白衣女子是谁？她为什么要帮我们？月魔的危机，真的解除了吗？
顾怀瑾和沈薇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江湖，从来不会真正平静。
而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头。
神秘女子
三日后，星海宫。
顾怀瑾和沈薇薇正在查阅古籍，试图找出那个白衣女子的身份。
“《星海秘录》中记载，月神名‘嫦娥’，本是上古仙女，因偷食不死药飞升月宫，后因思念人间，一缕神魂化为月魔，为祸世间。”沈薇薇读着古籍上的记载，“但月魔被上古大能封印，神魂分散。拜月教想要复活的是月魔，而非月神本尊。”
顾怀瑾道：“那日出现的女子，气息纯净，毫无邪气，不可能是月魔。但她能轻易熄灭引魂灯，定与月神有关。”
青鸾忽然道：“小姐，我想到一个人。”
“谁？”
“您还记得，三百年前星海宫有一位前辈，名‘月华仙子’吗？”
沈薇薇一怔：“月华师叔？她不是在我入门前就已经仙逝了吗？”
“传说如此。”青鸾道，“但我曾听宫中老人说，月华仙子并未仙逝，而是修炼了一种秘法，以身合月，成为了月神的‘守月人’。”
“守月人？”顾怀瑾皱眉，“我在玄天教的古籍中见过这个词。守月人是月神选中的使者，负责守护月宫，平衡阴阳。但守月人不能干涉人间之事，否则会遭受天谴。”
沈薇薇若有所思：“如果月华师叔真是守月人，那日她出手帮我们，岂不是违反了天条？”
门外弟子来报：“宫主，山下来了一位白衣女子，说要见您和夫人。”
顾怀瑾和沈薇薇对视一眼，立刻道：“快请！”
不多时，一名白衣女子飘然而至。正是那日在乱葬岗出现的女子。
近距离看，她更加美得不似凡人，肌肤如玉，眸如星辰，气质清冷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月华？”沈薇薇试探问道。
女子微微点头：“薇薇，三百年不见，你长大了。”
她看向顾怀瑾：“怀瑾，你也重生了。很好。”
顾怀瑾躬身行礼：“晚辈顾怀瑾，见过月华前辈。多谢前辈那日相助。”
月华仙子淡淡道：“不必多礼。我出手，并非为了你们，而是为了维护阴阳平衡。月魔若降临，人间将成炼狱，月宫也会受到影响。”
沈薇薇请月华仙子坐下，问道：“师叔，月魔到底是怎么回事？拜月教为什么要复活她？”
月华仙子沉默片刻，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月魔并非天生邪恶，她本是月神‘嫦娥’的一缕执念所化。嫦娥飞升月宫后，思念人间夫君后羿，这份执念日渐强大，最终化为了月魔。”
“月魔想要回到人间，但仙凡有别，她无法真身下界，只能通过附身或召唤的方式降临。拜月教信奉的，就是月魔，他们想通过复活月魔，建立一个人间月国。”
顾怀瑾问：“那日引魂灯已经点燃，月魔为何没有降临？”
月华仙子道：“因为月魔的本体，还在封印中。引魂灯只能召唤她的一缕分魂。而且，月魔的封印，就在月宫之中，由我亲自看守。”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这三百年来，封印日渐松动。月魔的力量在增强，拜月教的活动也越发频繁。我怀疑，月魔找到了突破封印的方法。”
“什么方法？”沈薇薇问。
月华仙子看向她：“双月同天。”
“双月同天？”众人不解。
“每隔千年，会出现一次‘双月同天’的异象。那时，月魔的力量会达到巅峰，封印也会变得最脆弱。如果拜月教在那时举行重生仪式，月魔就有可能突破封印，真身降临人间。”
顾怀瑾掐指一算，脸色一变：“千年之期，就在下月十五！”
“不错。”月华仙子点头，“所以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下月十五之前，加固封印，阻止拜月教的仪式。”
沈薇薇问：“如何加固封印？”
月华仙子道：“需要三件神器：星海宫的昊天镜，玄天教的玄天镜，以及……月宫的月华轮。”
“月华轮是月宫至宝，一直在月宫之中。但三百年前，月华轮被盗了。”
“被盗了？”众人大惊。
月华仙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是我那个不肖弟子，月姬的师父，上一代拜月教主‘月无痕’盗走的。他用月华轮的力量，建立了暗月楼。月华轮现在，就在暗月楼主手中。”
秦无涯忽然道：“前辈可知暗月楼主是谁？”
月华仙子摇头：“月无痕盗走月华轮后，就销声匿迹。我找了他三百年，都未找到。但可以肯定，他一定还活着，并且就在人间。”
她看向顾怀瑾和沈薇薇：“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找回月华轮，加固封印，阻止月魔降临。这不仅是为了人间，也是为了月宫。”
顾怀瑾和沈薇薇对视一眼，齐声道：“前辈放心，我们义不容辞。”
月华仙子露出一丝微笑：“好。那我们就来说说计划……”
夜深了，星海宫的灯火依然亮着。
月华轮，究竟在谁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