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礼的亲自指点与资源倾斜,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引起的涟漪远超林溪的想象。他待遇的提升和家主的“青眼”,不可避免地引起了顾家内部一些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本就对这门婚事不满,或是对顾晏礼独断专行心存芥蒂的族老。
这日,林溪正在静心斋内参照《基础符箓精解》练习一种名为“金光盾”的一品防御符箓,这种符箓对灵力输出的稳定性和持续性要求很高,他练习得颇为吃力。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毫不客气的议论声。
“就是这里?那个‘小诱饵’住的地方?”
“听说家主最近对他颇为看重,还赏了典籍和清心露?真是笑话,一个招灾引祸的体质,也配修炼我顾家符箓?”
“不过是家主用来安抚某些存在的工具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声音由远及近,显然就是冲着静心斋来的。
林溪眉头微蹙,放下符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很快,静心斋那扇不算厚实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不客气地推开,三个穿着顾家旁系服饰、神色倨傲的年轻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眼袋深重的青年,名叫顾明,是某位对顾晏礼颇有微词的族老的孙子。
顾明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这间简陋的静心斋,目光最后落在林溪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挑衅:“哟,这就是我们尊贵的‘王妃’殿下?躲在这破屋子里修炼呢?练出什么名堂了?画几张废纸出来看看?”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发出嗤笑声。
林溪站起身,脸上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怯懦不安的神情,低声道:“几位……有何贵干?这里是静心斋,未经允许……”
“未经允许?”顾明打断他,嗤笑道,“整个顾家,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你一个外人,一个靠着歪门邪道才勉强被允许住进来的‘工具’,也配跟我说未经允许?”
他上前一步,逼近林溪,眼神阴鸷:“我听说,家主赏了你清心露?那种好东西,也是你这种废物配用的?交出来!”
原来是冲着资源来的。林溪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惶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护住了放在桌角的那个白玉瓶:“这……这是顾先生所赐,我……我不能……”
“不能?”顾明眼神一厉,伸手就要去抢,“由得你说不能?家主不过是利用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拿来!”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白玉瓶,林溪眼神微冷,正思索着是顺势让他抢走暂时息事宁人,还是……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至极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骤然降临静心斋!
“放肆!”
冷冽如同冰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明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转为惊惧。他和他身后的两个跟班,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浑身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顾晏礼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静心斋门口。他依旧是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目光如同万年寒冰,扫过顾明几人,那眼神中的寒意,几乎要将他们的灵魂冻结!
“家……家主!”顾明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他们万万没想到,家主竟然会亲自来到这偏僻的静心斋!
顾晏礼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几人,他的目光落在林溪身上,见他只是脸色有些发白,并无大碍,那冰冷的眼神似乎才缓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顾家规矩,以下犯上,私闯禁地,该当何罪?”顾晏礼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顾明脸色惨白,磕头如捣蒜:“家主饶命!家主饶命!我们……我们只是来看看林……林先生,绝无冒犯之意!是……是孙儿一时糊涂!求家主开恩!”
“禁足思过堂三个月,扣除半年资源供奉。”顾晏礼淡淡道,宣判了他们的命运,“若有再犯,逐出顾家。”
思过堂!那里阴冷孤寂,且灵气稀薄,禁足三个月,足以让他们的修为停滞不前!扣除半年资源,更是伤筋动骨!
顾明几人面如死灰,却不敢有丝毫异议,连声道:“谢家主开恩!谢家主开恩!”
“滚。”顾晏礼吐出一个字。
顾明几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离了静心斋,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喧嚣散去,静心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林溪和站在门口的顾晏礼。
林溪看着门口那个如同冰雕般的身影,心情复杂。他没想到顾晏礼会亲自前来,更没想到他会如此重罚顾明几人。这不仅仅是对冒犯者的惩戒,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林溪,是他顾晏礼护着的人,不容轻辱。
“多谢顾先生。”林溪低下头,轻声道谢。
顾晏礼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桌角那瓶清心露上。
“资源既已赐你,便是你的。”他开口,声音依旧冰冷,“顾家之内,无人可夺。”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在回廊尽头。
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仿佛他只是恰好路过,顺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林溪知道,绝非恰好。
他走到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回廊,手中紧紧握着那瓶冰凉的白玉净瓶。
瓶身传来的寒意,此刻却仿佛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温度。
顾晏礼……
你这是在……回护我吗?
尽管方式如此冰冷,如此不动声色。
但这份无声的回护,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触动林溪的心弦。
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闭上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扬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冰山,似乎并非完全坚不可摧。
至少,他已经感受到了,那冰层之下,悄然涌动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