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韫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的手僵在空中,张了张嘴,似乎想为自己辩解,但最后却只是沉默。
白泽发出了一声嘲讽的笑。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岩越发不安,连影也对着白泽皱起眉头。
虽然这确实是他们的计划之一,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亲生母子,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
“白家主,”叶凌握住了她僵在空中的手,“很高兴见到您。”
白韫猛然回过神来:“零。”
她看向叶凌的目光很复杂:“我也一直想要见见你。”
外城传来的消息不多,她只知道这个叫做零的女孩是几个月前加入的朔风公会,五级火系觉醒者,疑似守城军出身,泽儿遇到兽潮那次……就是与她在一起。
白韫谨慎地没有多说什么。
她和白泽的关系本就已经差到了极点,在没有弄清楚他和零的关系之前,最好不要多说什么。
不过白泽没有让她久等,他自然地牵起叶凌的手:“零是我的未婚妻。”
“什——”在看到白泽的眼神之后白韫几乎立刻露出了笑容,“这是好事!你们——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宾客的名单有没有……”
“婚礼?”白泽讥诮地说,“白家主,我们外城没有这种东西。至于宾客,谁活着就请谁吧。”
白韫有些局促:“总归是人生大事,还是要重视一点才好……如果是钱上有什么困难,我可以……”
茶杯磕在桌上发出了一声脆响,白泽的小臂撑在腿上,俯身向前,直视着白韫,眼中满是压抑的愤怒:“钱和结晶,白家主真大方。不过算了,我并不需要这些。”
白韫避开了他的视线,嗫嚅道:“我知道你想回内城……但上面的规定……”
白泽忽然笑了。他靠回沙发上,越笑声音越大,笑声回荡在大厅里,让白韫的脸色越发苍白。
“我以为您最起码会对我说实话的。”
他终于笑够了,眼中是深深的失望:“规定?驻守外城的守城军尚可以通过关系调回内城,您身为最高议员,却和我说规定。”
“我不是……”白韫无力地辩解,“正因为我的身份,所以才需要格外谨慎……”
“算了,”白泽说,“我理解您。”
他恢复了平静:“您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很不容易,明里暗里有许多人等着抓住您的把柄,所以您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而且,”他说,“我已经习惯了。”
这句话仿佛比他之前的每一句伤害都大,白韫的身体晃了晃,紧紧咬着的唇上溢出了血珠,泪水慢慢涌了上来。
“泽儿,我……”她艰难地开口。
“我累了,不是说房间准备好了么?”白泽再一次打断了她。
白韫深深地吸气,勉强维持住了仪态,叫了李叔过来带他们去房间休息。
等他们离开大厅,她才颓然垂下头,用双手捂住了脸。
……
另一边,李叔带着他们到了房间门口便离开了。
他一走,影立刻肘击了白泽一下。
“过了啊,”他说,“白泽,你有点过了。这么说话,就不怕你妈把咱们赶出去?”
“你有点刻薄,”岩说,“阿姨听了一定特别难过,她刚才都快哭了。”
“阿姨?这么快就叫上阿姨了?”影翻了个白眼,“人家是白家家主,你配得上吗?”
“那咋了,”岩理直气壮地说,“我又没当面叫!”
“当面叫人家认吗?”
白泽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听见他们两个拌嘴,终于抬起头来。
他笑了,一如既往地温和,身上的尖刺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是说好的么,”他说,“这样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他摸了摸叶凌的头,温声道:“去吧。”
叶凌点点头,向楼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你还好吗?”她问白泽。
“不太好,”白泽承认道,“或许一个拥抱会让我感觉稍微好一点……”
“喂!”影一拳打在了他的肩上,“我抱你你要不要?”
白泽笑着后退,对叶凌摆了摆手:“快去吧。”
叶凌放下心来,沿着楼梯下了楼。
大厅中静悄悄的,李叔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只有白韫依然坐在沙发上发呆。
叶凌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但还是惊动了她。
白韫抬起头,见是她,勉强笑了一下。
“零,”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借此遮掩住了自己发红的眼睛,“你——你怎么没去休息?”
叶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也捧起了茶杯,但并没有喝。
“其实白泽很期待这次回来的。”她突兀地说。
白韫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她继续说道:“他这个人的情绪很少外露,哪怕我们已经算得上很亲密了,平常我也不太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刚才……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
白韫的目光落在桌上,刚才白泽喝的那一杯茶还冒着袅袅热气。
“他恨我,”她说,“他……恨我。”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刚见面的女人吐露心声。也许是因为长久的压抑,也许是因为儿子话语中的恨意和失望让她害怕,她下意识抓住这个与儿子紧密相连的女人,仿佛这样就能与儿子再靠近一些。
一只胳膊揽住了她,她茫然抬头,发现零揽住了她的肩膀,让自己靠在她的身上。
“有爱才有恨,”叶凌轻声说,“白泽他很爱您。”
“我知道当年的决定对您来说并不容易,”她说,“对一个母亲来说,让她放弃亲生儿子,这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白韫哽咽着,几乎全身都重量都压在了叶凌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她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当年白泽绝望的眼神夜夜出现在她的梦里,她的人一次次带回他的消息,他受伤,他伤重,他在生死边缘挣扎——她什么都做不了,地位和身份让她甚至不能哭。
她从不信神明,但这些年里她无数次跪在神像面前,祈求它们庇佑她的儿子。
零的一句话便轻易击穿了她的防备,她哭得全身颤抖,不能自已。
叶凌为她擦着泪。她低头看着这个位高权重的女人,心中微微一叹。
“白家主,您不要伤心了,”她轻柔地说,“我给您讲讲白泽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