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不再理会金总,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投向五爷,语速加快,如同下达战令,“指令‘阴影’,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找到机会,彻底销毁周涛手中的所有备份!
尤其是那个该死的物理档案袋!必须让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同时,立刻启动‘清道夫’!
必须在啄木鸟、省厅的人马,或者赵德海自己愚蠢地冒头之前,把他给我挖出来!
这个人,才是真正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手里的‘钥匙’(核心数据访问密码或密钥)和他脑子里记得的那本‘账本’(无法销毁的原始记录),才是最致命的东西!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处理干净!手段,不问!”最后四个字,斩钉截铁,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五爷眼中猛地爆射出骇人的寒光,如同黑暗中亮起的狼瞳,手中的雪茄烟头被他狠狠地、带着碾碎一切的力道摁进烟灰缸:
“赵德海…当年处理废水厂那些‘麻烦’的时候,就该让他和那些废水一起‘蒸发’!一念之仁,留此心腹大患!告诉‘清道夫’,这次,只许成功!再失手,就让他自己变成需要被处理的‘麻烦’!另外,刘志强那边…”
他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凌。
吴先生无缝衔接,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
“刘局现在被省厅‘请去协助调查’,暂时动弹不得。但我们的人会确保他‘保持必要的沉默’。至于他的家人…他是个聪明人,很清楚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好他想保护的东西。(他话锋一转,回到大局)当前的重中之重,是堵住所有可能漏风的窟窿!把这场风暴的矛头,精准地引向‘意外事故’和‘个别企业违规操作’的方向。目标:将损失牢牢控制在最低限度,断尾求生!金总,”
他转向金总,
“环保专家那边的‘新报告’,准备好了吗?”
金总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挤出一个狰狞而残忍的笑容:
“吴先生放一百个心!已经在路上了!明早,调查组下榻酒店的某个‘尽职尽责’的服务员,就会‘恰好’在打扫时,发现这份‘权威第三方’出具的、结论清晰、数据详实的专家评估报告。(他得意地晃着脑袋)数据和结论绝对‘专业’、‘客观’!白纸黑字证明,之前的污染超标数据纯属‘老旧设备突发故障’和‘临时工操作严重失误’导致的‘偶发性事件’,实际核心排放指标完全符合国家标准!至于那诡异的废水颜色?
哼,那是水体中一种‘特殊藻类季节性爆发’产生的自然现象!专家报告,板上钉钉!哈哈哈!”
他笑得猖狂而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调查组面对这份“铁证”时的窘迫。
“很好。”
五爷重新靠回宽大柔软的沙发椅背,浓郁的雪茄烟雾将他半张脸笼罩在朦胧的阴影之中,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迷离的灯光下闪烁着凶戾而贪婪的光芒,如同深渊中择人而噬的远古凶兽,
“啄木鸟想啄穿这棵树?想啄开这层华丽的树皮看看里面腐烂的树干?哼!”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那就让这棵树……变成焚尽它的冲天烈焰!告诉‘阴影’,告诉‘清道夫’,给我动起来!速度要快!下手要准!痕迹要干净!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包厢内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雪茄烟丝在缓慢燃烧,发出细微而诡异的滋滋声,如同某种倒计时的钟摆。
五爷、吴先生、金总,三人仿佛达成了某种无声而残酷的契约,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举起了面前盛着琥珀色酒液的水晶杯。
殷红的酒液在变幻的光线下,反射出粘稠、冰冷的光泽,宛如杯中摇曳的不是美酒,而是刚刚凝结、散发着铁锈腥气的血浆。
一场更加危险、更加隐蔽、更加不择手段的反扑风暴,在青岚市这座看似摇摇欲坠的腐朽堤坝后方,如同深海中悄然成形的毁灭漩涡,带着碾碎一切阻碍的恐怖气息,疯狂地酝酿着。
而此刻,刚刚在省城安全屋安顿下来的秦江、在报社里面对着变成一堆废铁的硬盘和抽屉里烫手证据而焦头烂额的周涛,以及留守青岚、直面明枪暗箭步步紧逼的“啄木鸟”陆瑾瑜——他们三人,如同风暴中心的三叶孤舟,浑然不知一场旨在将他们彻底撕碎、湮灭所有希望的致命围剿,已然在黑暗的帷幕后张开了血盆大口。
张伟这条蛰伏多年、身负枷锁的毒蛇,其与刘志强乃至更高层级“五爷”之间的腐败交易链条,已成为连接青岚与省城两个血腥战场、撕开那张笼罩一切的庞大黑网最关键、也最脆弱的一环。
风暴已起,浊浪滔天,无人能置身事外。
在这片黑暗的泥沼中,唯有搏命向前,以身为刃,方有可能在绝望的深渊里,撕开一道通往黎明的微弱缝隙。
然而前方的路,注定鲜血淋漓。
周涛的崩溃表演骗过了监视者张伟。 他潜入城市边缘的“极速”黑网吧,用加密设备登录云端,将致命证据打包发送省厅。
传输到达99%时,网吧突然断电,张伟带人破门而入。 城中村巷道亡命追逐中,周涛暂时甩开追兵,却发现手机信号被屏蔽。 张伟的嘶吼在夜风中传来:“通知清道夫布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吴先生阴冷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在VIp包厢内回荡,敲定了针对周涛和赵德海的杀局。
而此刻,在青岚日报社那间弥漫着焦糊电子元件气味的办公室里,周涛正将“绝望”刻入每一个绝望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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