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的桃木引擎盖切开浓雾时,林悦听见暖灵芯发出细碎的嗡鸣。光屏上的灵力指数忽明忽暗,像被雾气掐住了喉咙的烛火,数值在 45% 上下浮动 —— 这是进入雾隐镇地界后第三次出现异常波动。她将额头贴在车窗上,冰冷的玻璃外,乳白色的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丝,缠绕在车身的云纹护罩上,那些原本流动的金色光纹渐渐变得滞涩,像被冻住的溪流。护罩表面偶尔闪过针尖大小的银光,那是雾中潜藏的咒丝在试探防御,每一次触碰都让房车轻微震颤,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拉扯。
“还有七里到镇中心。” 苏慕言的手指在操控台上轻点,房车的雾灯突然切换成灵能模式,射出两道碧绿色的光束,勉强在雾中劈开一条通路。光束边缘的雾气立刻翻涌起来,像沸腾的牛奶,被照亮的咒丝在光中呈现出半透明的银色,如同蛛网上的露珠。他从储物格翻出两副嵌着阳火石的护目镜,镜片上的咒纹正缓缓流转,边缘还残留着上次在雨林对抗缠藤咒时的划痕:“雾里掺了‘缠灵丝’,普通光线照不透。这是快发特制的‘破雾镜’,能看到咒丝的流向。祖父说当年雾隐镇的快发分站就是靠这个才没被诅咒全灭。”
林悦戴上护目镜的瞬间,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了模样。那些看似无害的雾气中,无数半透明的丝线正在缓缓蠕动,它们像蛛丝般悬挂在枝头,末端缠着细小的光粒 —— 是镇上居民逸散的灵力,颜色从清澈的浅蓝到浑浊的灰黑不等。最粗的几缕丝线缠着暗黑色的结,悬在道路正中央,结上隐约能看到扭曲的人脸轮廓,嘴巴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求救。“是缠发咒的源头。” 她指着那些黑结,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护目镜的绿光让她看清了结的纹路,竟是由无数细小的针脚组成,“芸娘说过,这种咒术会把人的灵力纺成丝线,最后织成困住灵魂的茧。你看这些结的形状,像不像未完成的绣品?”
房车的恒温染剂舱里,新调配的 “解丝染” 正在缓慢旋转。碧色的液体中悬浮着细小的银鳞,那是用雾隐镇特有的 “月光鱼” 鳞片磨成的粉,配合青竹染能溶解咒丝。林悦盯着染剂里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发丝在液体中呈现出奇异的螺旋状,像极了阿芸绣布上未完成的缠枝纹。她伸手触碰舱壁,染剂立刻泛起涟漪,那些银鳞聚成针的形状,指向雾隐镇深处。“芸娘的信里说,阿芸的绣针能引动自然灵力。” 她突然想起那封信末尾的画,一支绣花针穿过云雾,针尖悬着颗星星,针尾系着的丝线与暖灵芯的光纹完全一致,“也许破咒的关键就在绣针上,就像染剂需要容器,咒术也需要媒介。”
苏慕言突然踩下刹车,房车在雾中划出半道弧线,轮胎碾过地面的枯枝发出脆响,在死寂的雾中格外刺耳。护目镜的绿光里,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蜷缩在路中央,她的头发像墨色的藤蔓般缠满全身,发梢还在微微蠕动,将地面的落叶卷成细小的球,那些球落地即散,化作更多的咒丝融入雾中。最诡异的是,那些缠绕的发丝间,露出半块绣布,碧色的丝线正在自动编织,绣出的云雾图案里,隐约能看到 “救” 字的轮廓,笔画被咒丝拉扯得有些变形。
“是阿芸!” 林悦推开车门的瞬间,冷雾立刻灌进领口,带着潮湿的草木腥气,像无数根细针扎在皮肤上。她刚迈出两步,脚下突然传来丝线绷紧的触感,低头看见无数透明的咒丝正从地面钻出,顺着脚踝往上爬,接触到皮肤的地方泛起细密的红疹。苏慕言甩出桃木剑,剑身在雾中划出金色弧线,咒丝接触到剑光就像被烧断的棉线,纷纷蜷曲成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别碰她的头发!缠发咒的咒核在发梢,触碰会被立刻缠上。上次落雪城有个学徒就是因为好奇,结果被咒丝缠成了茧,等我们找到时只剩一摊血水。”
林悦将染剂枪调到雾化模式,解丝染的碧色光雾在阿芸周围弥漫开来。那些缠绕的黑发触到光雾,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像被泼了沸水的藤蔓般退缩,露出底下穿着靛蓝布裙的纤细身影。阿芸的脸颊上沾着泥土,睫毛上结着细小的霜花,嘴唇冻得发紫,手里紧紧攥着的绣花针还在微微颤动,针尖挑着半片绣布,上面用金线绣着的芸娘头像已初具雏形,眉眼处的针脚格外细密,显然绣得极为用心。
“娘……” 阿芸的睫毛颤了颤,吐出的气息在冷雾中凝成白汽,带着微弱的哭腔。她的视线涣散了片刻,突然死死抓住林悦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皮肉,力道大得不像个虚弱的人:“黑袍人…… 要绣‘锁魂幡’…… 用全镇人的灵力…… 他们说绣完就能…… 就能让死人复活……” 她的声音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嘴角溢出的血珠滴在绣布上,竟被金线自动吸收,那些原本平整的针脚突然扭曲成狰狞的纹路,像一条条小蛇在布上游走。
苏慕言正在检查阿芸的发丝,那些退开的黑发根部还缠着细小的黑色结节,用桃木剑挑开一个,里面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半透明的黏液,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他用剑尖沾了点黏液,凑到暖灵芯的红光下,黏液立刻化作细小的黑虫,在剑身上爬动片刻便消融了,留下焦黑的痕迹:“是‘蚀灵胶’。暗影教用雾隐镇的晨露熬的,能腐蚀灵力丝线。阿芸能撑到现在,全靠她手里的绣针 —— 那上面有芸娘的护魂咒。”
林悦将解丝染调成浓稠模式,小心地滴在阿芸的发根。碧色液体顺着发丝流淌,那些黑色结节像被戳破的水泡般炸开,释放出的黑气一接触到染剂,就化作漫天飞絮,散发出淡淡的檀香 —— 是芸娘常用的染剂香料。阿芸的眼神渐渐清明,她突然指着绣布上的金线:“这是‘子母绣’,我的针脚会引动镇上的丝线…… 他们逼我们绣的不是花纹,是诅咒的阵眼。你看这里 ——” 她用颤抖的手指点着芸娘头像的眼睛,那里的金线比其他地方粗三倍,“这是‘引魂瞳’,绣完眼睛,被绣的人就会被咒丝找到。”
房车驶入雾隐镇时,林悦才明白 “雾隐” 二字的真正含义。整个镇子像被倒扣在巨大的琉璃罩里,乳白色的雾气从镇中心的古井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在街道上空形成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偶尔闪过针尖大小的红光。街道两旁的木屋门窗紧闭,只有零星几盏灯笼在雾中悬浮,光线下能看到无数细小的丝线从窗缝里钻出来,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网,网眼的形状与阿芸绣布上的针脚完全一致。
“看那些灯笼。” 苏慕言突然指向街角,三盏油纸灯笼正以相同的频率旋转,灯笼面的剪纸图案在雾中投射出扭曲的影子 —— 不是花鸟鱼虫,而是挣扎的人形,影子的手脚处缠着清晰可见的丝线。“是‘引魂灯’,用绣娘的头发混着桐油做的灯芯,烧的是人的记忆。” 他的指尖在灵能屏上滑动,调出雾隐镇的古籍记载,泛黄的纸页上画着绣娘纺线的场景,纺车竟是用人骨做的,“这里的绣娘擅长‘通灵绣’,能将灵力织进布中,做出能驱邪避灾的‘护魂帕’。暗影教是冲着这门手艺来的,他们想把护魂帕改造成锁魂的工具。”
阿芸蜷缩在副驾驶座上,用林悦递来的暖玉膏擦拭冻得发紫的指尖。暖玉膏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腾起淡淡的白雾,她的手指渐渐恢复血色,能做出握拳的动作了。她的绣布摊在腿上,金线勾勒的芸娘头像旁,还绣着个小小的房车图案,车牌号 “073” 的数字歪歪扭扭,显然是匆忙中绣成的,针脚之间还留着被泪水打湿的痕迹。“三天前,黑袍人突然出现在镇上。” 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指尖划过绣布边缘的磨损处,那里的丝线已经开始发黑,“他们穿着官府的衣服,说要征集绣品献给城主,还带来了上好的金线和绸缎。最先发现不对的是张婆婆,她绣的第一幅图里,山尖的轮廓到了夜里会变成黑影,在墙上走来走去,第二天她的头发就白了一半。”
房车在镇中心的广场停下时,林悦透过浓雾看到了诡异的一幕:数十个绣娘坐在石凳上,手里的绣花针在布上飞速穿梭,动作整齐得像被操控的木偶,连抬臂的角度都分毫不差。她们的眼神空洞,瞳孔里映着雾的灰白色,嘴角却挂着僵硬的微笑,露出的牙齿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绣出的雾纹在布上微微蠕动,像活物般呼吸,每当完成一针,绣娘的头顶就会飘起一缕淡白色的雾气,被广场中央的高台吸走。
“她们的灵力在被抽走。” 林悦的暖灵芯突然发烫,光屏上弹出每个绣娘的灵力数值,都在 10% 以下浮动,最低的只有 3%,像风中残烛,“布上的针脚是‘吸灵阵’,每一针都在吞噬她们的生命力。你看她们的手指,都磨出了血泡,却完全感觉不到疼。” 她注意到绣娘们的发髻都用红绳系着,绳结处缠着与阿芸头发里相同的黑色结节,结节的数量从三个到七个不等,“黑袍人用子母绣控制了她们,结节数量越多,被控制得越深。阿芸的绣布没完成,所以只有三个结节,诅咒没完全生效。”
苏慕言将房车切换成隐形模式,桃木车身的云纹护罩与雾气融为一体,只有在阳光偶尔穿透雾层时才会泛起淡淡的金芒。他从储物格取出三瓶染剂:“‘断灵染’能切断咒丝连接,‘醒神染’唤醒意识,‘缚邪染’……” 他顿了顿,将最后一瓶塞给阿芸,瓶身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瓶盖上刻着小小的云纹,“必要时泼向黑袍人的骨杖,能暂时封印他们的灵力。这是用你娘留在快发总坛的护魂染改良的,对绣类诅咒特别有效。”
阿芸突然抓住林悦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带着雾的潮气:“我知道有个地方能藏起来。” 她翻开绣布的背面,用银线绣着个不起眼的阁楼图案,阁楼的窗棂里插着一支绣花针,“这是镇上的老绣坊,我娘年轻时就在那里当学徒。地下室有我娘留下的染剂配方,她说遇到危险就去那里,墙壁里藏着用月光鱼血画的防御阵。”
房车顺着阿芸指引的窄巷行驶时,林悦看见两侧的木屋门楣上都挂着半截绣品,针脚稀疏处露出底下的咒文,与祭坛石碑上的暗影符号同源。最深处的一间木屋窗台上,放着个未完成的布偶,布偶的眼睛用黑布缝着,眼眶处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在流泪。布偶的衣角绣着个 “李” 字,旁边还放着个绣了一半的虎头鞋,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给孩子绣的。“是李婶的手艺。” 阿芸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最会做布偶,说要给每个孩子都绣个守护神。她儿子去年刚满五岁……”
老绣坊的木门一推开,浓重的檀香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呛得林悦忍不住咳嗽。堂屋的八仙桌上,散落着数十支不同型号的绣花针,针尖朝上插在桌面上,形成个奇特的防御阵,针与针之间的距离精确到毫厘。墙角的染缸里,半缸墨绿色的液体还在微微荡漾,缸沿挂着的染勺上,残留着与解丝染相同的碧色痕迹,勺柄上刻着个 “芸” 字。“是我娘调的‘护魂染’。” 阿芸摸着染缸边缘的刻痕,那是芸娘特有的标记 —— 三横两竖的云纹,“她说这染剂能让绣品有自己的意识,不会被邪力操控。我小时候偷用它染过帕子,结果帕子自己飞到灶台上帮我接住了掉下来的锅铲。”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绣架后面,掀开伪装的木板,露出陡峭的石阶,阶面上布满细小的刻痕,是常年踩踏留下的。阿芸点亮墙壁上的油灯,昏黄的光芒照亮了整间石室:左侧的架子上摆满染剂瓶,标签上的字迹大多模糊,只有 “月白”“松烟”“绯红” 等颜色名称还能辨认,其中一瓶 “雾蓝” 染剂的标签上,有快发的云纹标记;右侧的木箱里堆着成卷的布料,最上面的一匹绣着完整的 “镇雾图”,雾气的纹路里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锁链,锁链的末端连着一个个微型的布偶。
“这是黑袍人要的最终成品。” 苏慕言展开布卷,布料冰凉,像裹着层薄霜。他指尖划过山尖的位置,那里的针脚比其他地方密集三倍,用指甲刮过表面,能感觉到底下有硬物在动 —— 是细小的金属片,被丝线严密地包裹着,“锁魂幡的阵眼在这里,他们要将全镇人的灵力都封存在这幅图里,用来驱动更大的诅咒。你看这布的质地,是用‘阴蚕丝’织的,专门吸收灵魂能量,在黑市上一寸能换十两黄金。” 他突然指向布角的落款,用极细的金线绣着个 “影” 字,笔画边缘有锯齿状的毛边,“是暗影教的标记,和雨林缠藤咒祭司的袍角标记一样,只是这个更精细,应该是高阶祭司的手笔。”
阿芸从木箱底层翻出个铜制针线盒,盒面上刻着缠枝莲纹样,锁扣是个小巧的绣针形状。打开的瞬间,里面的银针突然齐齐指向北方,针尖泛着淡淡的蓝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是‘指邪针’,我娘用陨铁混着银打的。” 她拿起最长的一支,针尾刻着个小小的 “芸” 字,针身还留着使用过的细微划痕,“这些针能感应邪力源头,现在指着的是镇西的废弃戏台,黑袍人应该在那里。我昨天偷跑出来时,看到他们把张婆婆拖往那个方向,她当时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示意我去老绣坊。”
油灯突然剧烈摇晃,灯芯爆出一串火星,地下室的入口传来木板被撞开的声响,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苏慕言迅速吹灭油灯,石室陷入一片漆黑,只有暖灵芯的红光在林悦腕间跳动,映出三人紧张的脸庞,彼此的呼吸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他们找到这里了。” 他压低声音,将染剂枪塞进林悦手里,枪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带来一丝安心,“阿芸带林悦从密道走,去唤醒其他绣娘,我来拖住他们。密道尽头有块刻着云纹的石板,按三下就能打开,记得用解丝染清理门口的咒丝。”
密道的出口藏在绣坊后院的枯井里,踩着井壁的凹痕爬上来时,林悦的掌心被磨出了血,血珠滴在井壁上,立刻被吸收,留下淡淡的红痕。雾气比之前更浓了,能见度不足三米,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丝线摩擦声,像有人在暗处编织巨大的网,每一次丝线交错,都让空气变得更加粘稠。阿芸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向西北方,那里的雾气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灰色:“那里有‘醒魂草’,长在石桥下的石缝里,叶子背面有银色的绒毛。捣成汁混进染剂,能解开低阶的意识控制。我娘以前给受惊吓的孩子绣安神符时,都会加一点这个。”
两人在雾中穿行时,林悦发现那些缠绕的咒丝开始有了规律,它们顺着街道的走向编织成网格,每个交叉点都悬着个小小的布偶,布偶的脸正是镇上的居民,表情与广场上的绣娘们如出一辙 —— 空洞而微笑。路过一家紧闭的木门时,林悦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绣花声,推开门缝一看,一个白发老妪正坐在窗前刺绣,她的眼睛已经瞎了,却依然能准确地将针穿过布面,绣出的图案是不断重复的 “服从” 二字。“是王婆婆,她以前是镇上最好的绣娘,能在头发丝上绣出鸳鸯。” 阿芸的声音带着哽咽,“黑袍人挖掉了她的眼睛,说这样绣出来的图案更‘纯粹’。”
醒魂草生长在镇西的石桥下,叶片上带着细小的荧光,与暖灵芯的红光相互呼应,接触到咒丝就会发出微弱的爆裂声。林悦刚摘下半篮,就听见石桥那头传来脚步声,三个黑袍人正举着骨杖走来,杖头的水晶球里,缠绕的黑发正在缓缓蠕动,像被困在里面的蛇。为首的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张布满针孔的脸,那些针孔里还残留着黑色的丝线:“抓住她们!祭司要活的,尤其是那个带暖灵芯的!” 骨杖指向林悦的瞬间,无数咒丝从雾中射出,像毒蛇般缠向她的脚踝,咒丝上还沾着细小的倒刺,刮得皮肤生疼。
阿芸突然将绣花针抛向空中,银针在雾中化作无数光点,形成一道银色的屏障。咒丝接触到光点就纷纷断裂,发出琴弦崩断的声响。“这是‘散针诀’!我娘教我的自保术!” 她拉起林悦就跑,身后传来黑袍人的怒吼,“别让她们去戏台!阵眼快完成了!”
戏台的轮廓在雾中渐渐清晰,木质的台柱上缠满了黑色的布条,每个布条末端都系着支绣花针,针尖朝下,对着台下的空地,针身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十几个黑袍人围在台中央,正在将绣娘们的灵力丝线缠到一根巨大的纺锤上,纺锤由黑色的木头制成,上面刻满了与布偶相同的笑脸,旋转时发出的嗡鸣与暖灵芯的频率惊人地相似,让林悦的头阵阵发晕。
“他们在用灵力纺线!” 林悦躲在戏台侧面的石柱后,看着纺锤上的银线越来越粗,那些线的颜色从透明渐渐变成暗金色 —— 是绣娘们的灵力被污染的迹象。线轴下方的石槽里,盛着粘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与蚀灵胶相同的气味,纺锤每转一圈,就会沾取一些液体,让银线染上更深的颜色。她将醒魂草捣成的汁倒进解丝染,碧色液体立刻泛起银光,染剂枪的枪管因为能量增强而微微发烫:“阿芸,能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吗?我需要时间靠近纺锤。”
阿芸点头的瞬间,突然扯开嗓子唱起了镇上的童谣:“一针绣月,二针绣星,三针绣个雾中行,四针绣个……” 她的声音在雾中荡开,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那些正在被操控的绣娘动作突然一滞,眼神里闪过片刻的清明,握着绣针的手微微颤抖。黑袍人首领立刻举起骨杖,纺锤的转速骤然加快,发出尖锐的嗡鸣,绣娘们的眼神又恢复了空洞,只是嘴角的微笑变得更加僵硬,像是被强行拉扯的木偶。
“就是现在!” 林悦扣动染剂枪的扳机,醒魂草混合的解丝染在雾中炸开,形成片银色的光雨。光雨落下的地方,咒丝纷纷消融,化作无害的水汽。绣娘们的动作越来越慢,有人开始无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发髻,那里的黑色结节正在褪色,露出底下原本的红绳。一个年轻绣娘的手指被针扎破,她 “啊” 地叫了一声,随即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刚从噩梦中醒来。
“抓住那个丫头!” 黑袍人首领发现了林悦,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骨杖一挥,戏台顶上的黑色布条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条鞭子抽向她,布条上的绣花针闪烁着寒光。苏慕言的声音突然从雾中传来:“这边!” 他的桃木剑在雾中划出金色弧线,剑气斩断了数条布条,吸引了大部分黑袍人的注意,他的左臂上已经被咒丝缠上,留下几道血痕。
阿芸趁机冲上戏台,将银针刺向最近的绣娘。针尖接触到绣娘发髻的瞬间,黑色结节突然炸开,释放出的黑气被银针吸收,针尖立刻变得漆黑。绣娘猛地吸了口气,眼神彻底清明,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绣布,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我的孩子!他们把小宝的样子绣进去了!”“先别问!” 阿芸将一捆银针塞给她,“用这个刺其他人的结节,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林悦的染剂枪突然空了,她转身躲进后台,发现这里堆满了绣好的布幅,每幅上面的 “镇雾图” 都一模一样,山尖的黑影里藏着个模糊的人脸 —— 与暗影教祭坛石碑上的符号轮廓重合。布幅的角落都贴着标签,写着绣娘的名字和完成时间,最新的一幅标注着 “张桂香,寅时三刻”,正是阿芸提到的张婆婆。“这些是……” 她的指尖刚触到布幅,暖灵芯突然爆发出强光,光屏上弹出段信息,是快发前站长的灵力日志:“千丝阵,以人魂为线,以地脉为轴,需破纺锤、断母丝、醒绣娘,三者同施。母丝藏于戏台横梁,非绣娘之血不能见。”
后台的角落里,一个破旧的妆奁引起了林悦的注意。妆奁的锁已经生锈,上面刻着 “芸娘” 二字。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半瓶 “缚邪染” 和一张泛黄的字条,是芸娘的笔迹:“母丝在戏台横梁,用月白染 + 银线可断。若我不在,阿芸当知如何引地脉灵力。” 字条背面画着个简单的阵法图,正是阿芸家传的 “护魂阵”,只是在阵眼处多了个小小的针形标记。
戏台前的战斗正酣,苏慕言的桃木剑已经染成了黑色,那是被蚀灵胶腐蚀的痕迹,剑身上的云纹黯淡了许多,却依然顽强地泛着金光。阿芸和醒过来的绣娘们用银针组成防御阵,银针在她们手中上下翻飞,织成银色的光网,挡住了黑袍人的攻击,但她们的灵力消耗得很快,光网的颜色越来越淡。林悦爬上戏台的横梁,果然看到一根碗口粗的黑色丝线从屋顶垂下来,连接着中央的纺锤,丝线表面的咒纹正在缓缓流转,与镇上的千丝阵遥相呼应,每转动一圈,镇上就有一盏引魂灯熄灭。
她将月白染倒在银线上,然后用阿芸给的指邪针挑起银线,朝着母丝缠去。银线接触到母丝的瞬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黑色丝线像被点燃的引线般开始寸寸断裂,冒出黑色的烟雾,烟雾中传来无数细微的惨叫声,像是被困的灵魂得到了解脱。纺锤的转速越来越慢,上面的银线渐渐失去光泽,那些还没醒过来的绣娘动作越来越迟缓,眼神里的空洞正在被迷茫取代,有人开始放下绣针,捂着头痛苦地呻吟。
“快阻止她!” 黑袍人首领看着崩溃的阵法,发出愤怒的咆哮,他突然将骨杖插进自己的胸口,黑色的雾气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在雾中凝聚成巨大的人影,手里握着支由无数发丝组成的巨针,针尖闪烁着红光:“你们毁了我的大计!都给我陪葬!” 巨针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被凝固,无数咒丝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般淹没了戏台。
“是‘万针咒’!” 阿芸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拉着身边的绣娘们后退,“我娘说这是禁术,用施术者的灵魂换取力量!被刺中的人会被咒丝从里到外缠成茧!” 她突然将所有银针抛向空中,银针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针阵,“绣娘们,用‘合灵绣’!还记得十年前我们为镇雨求福时织的阵吗?”
醒过来的绣娘们立刻围成圆圈,手中的绣花针同时刺入地面,她们的灵力顺着针脚汇入地下,与雾隐镇的地脉相连。地面上立刻浮现出无数金色的针脚,组成一个巨大的护魂阵,阵眼处的光芒与暖灵芯的红光融为一体。林悦感觉到暖灵芯的红光与地脉的灵力产生共鸣,她将最后一瓶缚邪染朝着巨影泼去,金色的染剂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的针,与绣娘们的灵力针形成呼应,在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金网。
“以针为引,以灵为线,缚!” 绣娘们齐声念诵,声音清脆而坚定,带着对家园的守护之心。地面的针脚突然亮起,形成巨大的针阵,将黑色巨影牢牢困住。巨影发出痛苦的嘶吼,手中的巨针开始寸寸断裂,那些组成巨影的发丝纷纷坠落,在雾中化作无害的棉絮,飘散在整个镇子上空,像是一场温暖的雪。
当最后一缕黑气消散时,黑袍人首领的身体软软倒下,骨杖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断成两截,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张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 “蚀骨崖” 三个字,旁边还画着个纺锤形状的标记。林悦捡起地图时,发现背面用与阿芸相同的绣线绣着个 “芸” 字,针脚处还沾着点护魂染的碧色痕迹,显然是芸娘留下的。
雾气开始散去时,林悦站在戏台顶上,看着镇上的居民渐渐恢复神智。绣娘们互相搀扶着,收拾着散落的绣品和染剂,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安慰,更多的人则是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不认识这双绣出无数作品的手。阿芸正抱着一个老妇人哭泣,那是她许久未见的母亲芸娘 —— 原来芸娘一直被黑袍人关在戏台的暗格里,是阿芸的子母绣唤醒了她,让她在暗格里用最后的灵力破坏了阵眼的一角。
苏慕言走到林悦身边,递给她一块刚从黑袍人身上找到的令牌,上面刻着暗影教的标记和 “七祭司” 字样,令牌的边缘有个细小的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看来蚀骨崖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他的目光落在暖灵芯上,光屏的数值已经涨到 55%,新解锁的技能 “合灵染” 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技能说明上写着:“可联动多人灵力,织成防御或攻击阵,威力随人数增加而增强。”“我们得尽快赶去那里,阻止他们的下一个阴谋。从地图上看,他们似乎在收集不同的诅咒力量,想要在蚀骨崖完成某种仪式。”
林悦看着渐渐放晴的天空,雾隐镇的轮廓在阳光下变得清晰,白墙黑瓦的木屋间,绣娘们晾晒的布匹在风中飘扬,五颜六色的布料像一道道彩虹,将整个镇子装点得生机勃勃。引魂灯已经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居民们点亮的真正灯笼,温暖的光芒驱散了最后的雾气。她知道,这场战斗虽然胜利了,但暗影教的威胁依然存在,蚀骨崖的挑战还在等待着他们。但只要手中有染剂,身边有同伴,有绣娘们传承的勇气和智慧,就没有破解不了的诅咒,没有驱散不了的迷雾。
房车驶离雾隐镇时,阿芸和芸娘站在镇口挥手送别,阿芸手里拿着那幅未完成的 “镇雾图”,上面已经绣上了林悦和苏慕言的身影,在云雾缭绕的山间,正朝着远方的朝阳走去。暖灵芯的红光在阳光下格外明亮,光屏上自动保存了 “合灵染” 的使用记录,旁边跳出一行小字:“灵力共振频率与 001 号车匹配”,让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 —— 父母的房车,或许真的离她们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