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眼球,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如同人眼,有的则像是昆虫的复眼或某种深海生物的眼点。它们覆盖了女人暴露在外的所有皮肤,甚至从她破烂的衣领下还能看到更多!
这些眼睛同时眨动着,瞳孔收缩扩张,仿佛各自拥有独立的生命,倒映着管道深处无尽的黑暗和我们惊恐的脸庞。
女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仿佛她的意识早已被这恐怖的寄生所吞噬,只剩下这具布满眼睛的躯壳在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看……到了……”
“……新的……眼睛……”
“……需要……更多的……光……”
她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声线,而是变成了无数细微、重叠、带着黏液摩擦般质感的低语,从那些蠕动的眼睛中发出!
“后退!”千鹤厉声喝道,同时猛地将我向后一拉!
几乎在她动作的同时,女人(或者说,那个东西)身上数十只眼睛的瞳孔猛地收缩,聚焦在我们身上!
没有能量光束,没有物理冲击。
但一股极其阴冷、污秽、带着强烈精神污染和认知扭曲力量的意念流,如同无形的毒针,瞬间刺入我们的脑海!
嗡!
我的头仿佛要炸开!无数混乱、疯狂、毫无意义的图像和低语在意识中爆发!视野开始扭曲,墙壁上的污渍仿佛活了过来,变成蠕动的触须和窥视的眼睛!
“星之痕!”我本能地催动印记,那残留的寒意勉强护住我的意识核心,但依旧感到阵阵眩晕和恶心。
千鹤的情况更糟,她惨叫一声,捂住了脑袋,她的精神力抗性远不如我,加上有伤在身,几乎瞬间就被那污染力量侵入,眼神开始变得涣散和疯狂!
“滚开!”她尖叫着,胡乱地挥舞着匕首,似乎在与看不见的敌人搏斗!
不能这样下去!
我强忍着脑海中的翻江倒海,猛地将千鹤扑倒在地,躲开她可能伤到自己的匕首,同时另一只手艰难地抬起,对准那个布满眼睛的怪物!
我没有能量可用,脉冲手枪也早已损坏。
但我还有“生命织缕”的残片!虽然它沉寂了,但它本质是生命力量的象征,或许对这种污秽邪恶的存在有天然的克制!
我拼命压榨着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混合着“星之痕”的寒意和自身强烈的驱逐意念,通过手掌逼向那个怪物!
“以生命与冰雪之名——退散!”
我嘶哑地吼道,自己都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或许是我的意念起了作用,或许是我身上残留的遗物气息确实对这种低级的污染存在有克制效果,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那个怪物身上的眼睛们猛地同时闭合,发出了尖锐刺耳、非人的嘶鸣!它似乎感到了痛苦和厌恶,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向管道更深处的黑暗退缩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那可怕的精神污染攻击也随之停止。
我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刚才那一下几乎又抽干了我恢复的一点点力气。
千鹤躺在我身边,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但充满了后怕和恶心,她干呕了几下,脸色惨白。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声音颤抖地问。
“……不知道……”我艰难地回答,“像是被‘观测者’的力量严重污染畸变的……人类?或者别的什么……”
我想起了之前新闻里提到的“集体幻觉”和“认知扭曲”事件。难道“观测者”的影响已经不仅仅是精神层面,开始导致物理上的恐怖畸变了?那个幸存者……她之前可能只是这里的工人或者探险者,不幸遭遇了泄露的“观测者”能量?
这个想法让我们不寒而栗。如果这种污染在地下水道、废弃设施这些阴暗角落里蔓延开来……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休息了片刻,我们不敢再多停留,搀扶着继续向前。这一次,我们更加小心,时刻警惕着黑暗中的任何动静。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光亮——不是渗漏的微光,而是稳定的、人造灯具的光芒!甚至还隐约听到了模糊的人声和机械运转的轰鸣!
有希望!
我们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着光亮处走去。
光线来自一个向上的、宽敞的维修井通道。通道一侧有锈蚀的铁梯,上方出口处盖着格栅,灯光和人声就是从格栅缝隙中透下来的。
我们爬到顶端,透过格栅向上望去。
外面似乎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灯火通明,堆放着各种物资箱,可以看到一些穿着统一制服、佩戴着武器的人员在忙碌走动。墙壁上喷涂着一个清晰的标志——一把斜插着的、燃烧着火焰的长剑,周围环绕着荆棘。
守夜人的标志!
我们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守夜人的地下据点?!
一时间,我们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守夜人对超自然事物和灵能者的态度可绝不友好。
就在我们犹豫是否要呼救时,下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正向着维修井走来!
“快点!第三小队需要这批圣水弹药!那个‘污瞳巢穴’比预想的还要麻烦!”
“明白!这些从‘皈依者’身上剥离下来的眼睛太邪门了,净化起来真费劲……”
“听说指挥官已经向总部求援了,这底下不太平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他们的谈话内容让我们心惊肉跳。
污瞳巢穴?是指我们刚才遇到的那种怪物?它们已经多到需要守夜人建立据点来清剿了?还有“皈依者”?那是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躲无可躲!
千鹤看了我一眼,眼神快速闪烁,低声道:“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尤其是你!跟我来!”
她拉着我,竟然不是向上呼救,而是快速向下爬,躲进了维修井下方阴影处的一个设备凹槽里!
我们刚藏好,上面的格栅就被打开,两名守夜人队员顺着梯子爬了下来,开始搬运堆放在井底的一些木箱。
我们屏住呼吸,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其中一名队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动作,狐疑地看向我们藏身的阴影。
“……好像有动静?”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另一名队员也警惕起来,掏出了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水晶吊坠——似乎是某种探测邪秽的法器。
白光扫过阴影区域。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千鹤的手也按在了匕首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嗷——!!!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的咆哮,突然从远处管道深处炸响!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和守夜人的怒吼!
“不好!巢穴里的大家伙冲出来了!快上去支援!”两名队员脸色一变,再也顾不上检查阴影,慌忙爬上梯子,盖好格栅,冲向交战方向。
枪声、爆炸声、咆哮声、惨叫声隐约传来,地下空间陷入一片混乱。
我们躲在凹槽里,心脏狂跳。
危机暂时解除,但我们被困在了一个守夜人据点下方,而外面正在爆发与恐怖怪物的激战!
出路就在上方,却无法触及。
而更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在刚才那守夜人队员用白光法器扫过我们时,我怀里的“心之光”吊坠,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仿佛对那白光的力量,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奇特的共鸣?
守夜人的力量……似乎并非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