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阵眼冰谷,寒气渐散。
血魔真君陨落后,其血煞之气被林轩的“有情天道”净化,化作精纯灵气滋养冰谷。那些被囚禁在血海中的冤魂也得到解脱,化作点点白光升空,消散前对林轩遥遥一拜。
了空神僧服下回魂丹后伤势稳定,但元气大伤,需静养三月。冰璃仙子稍好些,她以冰魄珠吸取冰谷寒气,修复伤势的同时也在加固北阵眼。
那颗白色光球在守心剑的温养下,裂痕已愈合大半,光芒稳定。
“小友,你刚才施展的剑意……”冰璃仙子收功后,忍不住问道,“似混沌非混沌,似天道非天道,却蕴含一股温暖守护之意,这是什么道?”
林轩盘膝坐在冰台上,内视丹田。
那朵七色小花在混沌本源珠旁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圈,就散发出一缕温暖的气息,滋养着他的人性。虽然小花还很脆弱,只有三片嫩叶,但确实在生长。
“晚辈称之为‘有情天道’。”林轩睁开眼,“天机前辈说,人性与天道本同源。天道无情是因天地不仁,但人心有爱,可让无情天道生慈悲心。”
了空神僧闻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门有云‘众生皆苦,我佛慈悲’,亦是此理。林施主能悟此道,实乃五域之幸。”
便在这时,林轩怀中时之钥再次震动。
这一次不是传讯,而是时之钥自身在发出警告——西阵眼的光点正在疯狂闪烁,亮度远超东、北两阵眼,仿佛随时会爆炸!
“西阵眼有变!”林轩霍然起身。
冰璃仙子也感应到了:“是慧明师弟!他三个时辰前传讯说在西阵眼发现上古佛经,之后就再无音讯。难道……”
“我去看看。”林轩御剑就要走。
“且慢。”了空神僧叫住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色佛珠,“这是老衲师弟‘慧明’的本命佛珠。若他还活着,佛珠会有感应。小友带上,或许有用。”
林轩接过佛珠,入手温热,表面有淡淡佛光流转。
“多谢大师。”他拱手一礼,又看向冰璃仙子,“前辈伤势未愈,请在此守护阵眼。我去去就回。”
“小心。”冰璃仙子点头,“西阵眼在‘黄沙古城’遗址,那里曾是上古佛国‘金轮寺’所在。若慧明师弟真发现了上古佛经,必是《金轮伏魔经》残卷,那对你有大用!”
黄沙古城,金轮寺。
林轩记下这两个名字,御剑冲天而起。
守心剑化作一道温暖剑光,破空而去,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有情天道不仅让他的剑意蜕变,连御剑速度都提升了。
三个时辰后,西域腹地。
放眼望去,尽是无边黄沙。狂风卷起沙暴,遮天蔽日,能见度不足十丈。但在沙暴深处,却有一点金色佛光若隐若现。
那就是黄沙古城遗址。
林轩降低高度,穿过沙暴,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愣。
黄沙之中,竟有一座完整的古城!
城墙高十丈,由黄色巨石垒成,虽被风沙侵蚀得坑坑洼洼,却依旧巍峨。城门洞开,城内街道、房屋、寺庙一应俱全,只是空无一人,死寂得可怕。
最引人注目的是城中央的一座九层佛塔。
佛塔高耸入云,塔顶悬浮着一颗白色光球——正是西阵眼!但此刻光球周围缠绕的不是魔气,而是一种诡异的灰色骨链!骨链上刻满扭曲的符文,不断抽取阵眼能量。
而在佛塔下方,一场战斗正在进行。
一方是位身穿金色袈裟的老僧,他手持禅杖,周身佛光普照,但脸色苍白,嘴角溢血,显然受伤不轻。正是大雷音寺的慧明神僧。
另一方则是个身形佝偻、披着黑色斗篷的怪人。那怪人没有皮肤,全身都是灰白色的骨头,眼眶中燃烧着两团绿色鬼火。他手中拿着一根用人骨制成的法杖,每一挥动都带起漫天骨刺。
“骨魔真君!”林轩认出了这人。
暗渊四大长老之一,修炼《白骨魔功》已达第七重,炼虚中期修为,最擅操纵尸骨,布设骨阵。
此刻慧明神僧已被逼到佛塔墙角,他周围的地面冒出无数白骨手臂,试图将他拖入地下。而佛塔上空的阵眼光球,已被骨链侵蚀了大半,光芒暗淡。
“慧明秃驴,交出《金轮伏魔经》,本座可以给你个痛快。”骨魔真君声音沙哑如骨头摩擦,“否则,本座就将你炼成骨奴,永世不得超生!”
慧明神僧咬牙道:“邪魔外道,也配觊觎佛门圣典?老衲就是死,也不会让经书落入你手!”
“那你就死吧!”骨魔真君法杖一挥,地面炸开,一具十丈高的白骨巨人破土而出,挥拳砸向慧明神僧。
这一拳蕴含炼虚中期的恐怖力量,拳风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出现裂痕!
慧明神僧想躲,但脚下白骨手臂将他死死抓住。他长叹一声,闭目等死。
便在这时,一道温暖剑光从天而降!
“锵——!”
守心剑斩在白骨巨拳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剑光中的有情天道之力,与白骨巨拳中的死寂魔气激烈对抗,爆发出刺目光芒。
白骨巨人倒退三步,拳头上出现一道深深的剑痕。
骨魔真君抬头,看到御剑而来的林轩,眼中鬼火跳动:“又来个送死的?嗯?你身上的气息……”
他仔细感应,忽然怪笑起来:“有趣!你竟在混沌之力中融入了情感?哈哈,这简直是本座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无情天道与有情人心,本就是水火不容!你这样修炼,迟早走火入魔,神魂俱灭!”
林轩落在慧明神僧身前,守心剑横在胸前:“会不会走火入魔,试试便知。”
他看了一眼慧明神僧:“大师,你还好吗?”
慧明神僧看着林轩手中的本命佛珠,松了口气:“多谢施主相救。老衲还能撑住。这魔头在白骨巨人身上下了‘九幽骨阵’,要破阵需同时击碎巨人九处关节,否则它会不断再生。”
林轩看向那白骨巨人,果然看到它身上有九处关节散发着幽幽绿光:双肩、双肘、双腕、双膝、颈椎。
九处关节彼此呼应,形成一个完整的阵法。
“那就先破阵。”林轩一步踏出,守心剑化作九道剑影,同时刺向九处关节!
这是蜀山剑诀中的“九星连珠”,讲究一气呵成,九剑齐发。林轩虽初学,但在有情天道的加持下,竟使得有模有样。
“雕虫小技!”骨魔真君冷哼,法杖顿地。
白骨巨人全身骨节“咔嚓”作响,九处关节同时爆发出绿色光芒,形成九面骨盾,挡住了剑影。
不仅如此,骨盾上还射出无数骨刺,如暴雨般射向林轩!
林轩不闪不避,守心剑在身前画圆。
“有情剑域·春风化雨。”
剑圈之中,温暖如春的剑气弥漫开来。那些骨刺射入剑圈,就像射入温水,速度骤减,最终软软落地,化为齑粉。
骨魔真君眼中鬼火一凝:“好古怪的剑意!竟能化解本座的‘白骨穿心刺’?小子,你到底是何人?”
“杀你的人。”林轩简洁回答,身形再动。
这一次,他没有攻击白骨巨人,而是直接扑向骨魔真君!
擒贼先擒王。
骨魔真君怪笑:“想杀本座?你还嫩了点!”
他法杖挥舞,地面炸开九个坑洞,每个坑洞中爬出一具白骨战将。九具战将都有化神初期的实力,各持骨刀骨剑,结成战阵,将林轩团团围住。
“九幽白骨阵,起!”
九具白骨战将同时出手,刀光剑影将林轩淹没。
林轩陷入苦战。
这些白骨战将配合默契,阵法精妙,将他牢牢困住。更麻烦的是,它们没有痛觉,不知恐惧,即使被斩断肢体也会迅速重组,根本杀不死。
“小友小心!”慧明神僧强撑伤势,禅杖挥舞,佛光普照,暂时压制了一具战将,“这些白骨战将的核心在胸口‘骨心’,需击碎骨心才能彻底消灭!”
林轩闻言,守心剑一转,剑光直取最近一具战将胸口。
“噗!”
剑尖刺入,果然触碰到一颗坚硬的骨心。混沌之力爆发,骨心碎裂,那具战将轰然倒地,再也无法重组。
有效!
林轩精神一振,剑法更疾。
但骨魔真君岂会坐视?他冷笑一声,法杖指向佛塔上空的阵眼光球。
“本座没时间陪你们玩了。既然你们找死,那就一起成为阵眼的祭品吧!”
骨链疯狂抽取阵眼能量,光球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而随着能量被抽走,整座黄沙古城开始震动,地面裂开无数缝隙,从缝隙中涌出滚滚黄泉死气!
“他在引动地脉死气,要彻底污染阵眼!”慧明神僧骇然,“阵眼若被死气污染,方圆千里将化为死域,百年不生草木!”
林轩脸色一变。
他必须尽快突破九幽白骨阵,阻止骨魔真君!
但九具白骨战将死死缠住他,每一具都悍不畏死,以伤换伤。林轩虽能击杀,但需要时间,而阵眼随时可能崩溃。
危急关头,怀中时之钥再次震动。
这一次,震动中传来一丝微弱的意识波动——是苏灵儿!
“林轩哥哥……我醒了……我在你留下的回魂丹中,感应到了你的气息……也感应到了你现在的危机……”
苏灵儿的声音虚弱却清晰:“我看到了素心仙子记忆深处的秘密……她当年舍身补天时,并非孤身一人……她有个道侣,是上古剑修‘青冥剑尊’……”
“青冥剑尊?”林轩心中一震。
“对……青冥剑尊修炼的是‘青冥剑道’,讲究以情入剑,以剑证道……他在素心仙子补天时,也燃烧了全部修为和神魂,化作一道‘情剑’融入封印,这才让封印稳固了五万年……”
苏灵儿的声音带着哭腔:“素心仙子之所以每一世轮回都活不过三十岁,且记忆会苏醒,是因为她将青冥剑尊的那缕情剑神魂,封印在了自己转世的神魂深处……她想让他也轮回转世,但青冥剑尊的神魂已与封印融为一体,无法转世,只能每一世都陪着她,看着她生,看着她死……”
林轩如遭雷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素心仙子会说“苏灵儿这一世对你的感情,比我当年更加纯粹、更加炽烈”。
因为青冥剑尊对素心仙子的爱,是燃烧一切的守护。
而苏灵儿对他……
“素心仙子在记忆深处留下了一道‘情剑传承’……她说,若后世有人能领悟有情天道,且心中之爱纯粹到极致,便可接受这道传承……传承中,有青冥剑尊的《青冥剑诀》完整版,还有……还有让混沌之力与净世之力完美融合的方法……”
苏灵儿的声音越来越弱:“林轩哥哥……我将这道传承……传给你……你接受它……就能破局……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等我醒来……”
话音落下,一道温暖如春日阳光、却又锋利如绝世神剑的意念,通过时之钥的共鸣,传入林轩识海。
那是青冥剑尊的剑道传承!
也是素心仙子与青冥剑尊,跨越五万年的爱之结晶!
林轩闭上眼,任由那股意念融入自己的剑心。
一瞬间,他看到了无数画面:
青冥剑尊与素心仙子初遇时的惊鸿一瞥。
两人并肩作战,斩妖除魔的豪情万丈。
青冥剑尊为救素心仙子,独战三大魔尊的决绝背影。
最后,是素心仙子舍身补天时,青冥剑尊燃烧神魂化作情剑,融入她体内时的温柔一笑。
“素心,这一世不能陪你白头,那就让我陪你永生永世。”
那句话,跨越五万年时光,依旧滚烫。
林轩睁开眼,眼中已有泪光。
他明白了。
有情天道不是简单的在混沌中保留情感,而是要以情为根,以道为干,开出一朵属于自己的“情道之花”。
而他的情道之花,早已萌芽——就在他决定守护苏灵儿、守护青岚宗、守护五域的那一刻。
“骨魔。”林轩看向空中狂笑的骨魔真君,声音平静,“你修炼白骨魔功,以死气为基,以怨念为食,自以为掌握了死亡真谛。但你错了。”
他举起守心剑,剑身上,那朵七色小花的虚影浮现。
“死亡不是终结,爱才是永恒。”
“今日,我就以这‘青冥情剑’,破你九幽白骨阵!”
守心剑上,灰白光芒与温暖剑气完美融合,化作一道青蒙蒙的剑光。
那剑光看似柔和,却蕴含着斩破生死、逆转轮回的恐怖威能。
青冥剑诀第一式——情定三生!
一剑斩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只有一道温柔如水的青色剑光,缓缓扩散开来。
剑光所过之处,九具白骨战将如冰雪消融,连重组的机会都没有。它们胸口骨心中的怨念和死气,被剑光中的情意净化,化作点点白光消散。
白骨巨人身上的九处关节同时炸裂,九幽骨阵,破!
骨魔真君骇然发现,自己的白骨魔功在这道剑光面前,竟完全失去了作用!那剑光中蕴含的情意,仿佛天生克制一切死寂、邪恶之力!
“这不可能!这是什么剑法?!”
“此乃,情剑。”林轩一步踏出,已到骨魔真君面前。
守心剑轻飘飘刺出,直取他胸口那团绿色鬼火——那是他的魔心所在。
骨魔真君想躲,却发现周围空间被某种温柔却坚韧的力量禁锢。那力量不是单纯的时空封锁,而是……情感的束缚!
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自己还未修炼魔功时,也曾爱过一个人。只是那人因他而死,他心死如灰,才走上魔道。
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情感,此刻在情剑的刺激下,竟重新浮现!
“阿秀……”骨魔真君喃喃自语,眼中的鬼火开始动摇。
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
守心剑刺入鬼火。
“嗤——!”
绿色鬼火剧烈燃烧,最终熄灭。骨魔真君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骨粉,随风飘散。
他临死前的最后一眼,看向林轩,眼中竟有一丝解脱:“谢谢……让我……想起了她……”
炼虚中期,骨魔真君,陨落!
林轩收剑,心中却没有胜利的喜悦。
他看着消散的骨粉,轻声道:“死亡确实不是终结。你和她,或许会在另一个世界重逢。”
转身,他看向佛塔上空的阵眼光球。
骨链已随着骨魔真君的死亡而消散,但阵眼已被死气侵蚀了大半,光芒暗淡,裂痕遍布。
“大师,如何修复?”林轩问。
慧明神僧走过来,取出一卷金灿灿的佛经:“这是《金轮伏魔经》残卷。经中记载,西阵眼以佛门愿力为基,需以至纯至善之心力注入,方能净化死气,重焕光芒。”
他看向林轩:“施主刚才施展的情剑,蕴含大爱大善,正是最佳心力。”
林轩点头,将守心剑插在阵眼光球旁,双手按在剑柄上。
闭上眼,他回忆着与苏灵儿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着青岚宗弟子们信任的眼神,回忆着剑无极、了空神僧、冰璃仙子这些前辈的托付……
心中暖流涌动。
那朵七色小花在丹田中绽放出璀璨光芒,七色光华透过林轩身体,注入守心剑,再传入阵眼光球。
光球上的死气如冰雪消融,裂痕缓缓愈合。暗淡的光芒重新亮起,越来越盛,最终化作一颗温暖如太阳的光球,照亮了整个黄沙古城。
西阵眼,修复完成!
而就在这时,林轩感到丹田中的七色小花,终于长出了第四片叶子。
有情天道,又进了一步。
慧明神僧看着这一幕,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情剑渡魔,大爱净世。林施主,你已走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
林轩收剑,看向东方——那是苏灵儿所在的方向。
“大师,我需要立刻回去。灵儿她……”
“老衲明白。”慧明神僧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金轮伏魔经》中关于‘混沌有情’的记载,或许对你有用。另外,老衲感应到西域太阳神山的喷发突然加剧,大日佛金所在的核心区域已经完全被岩浆淹没。要取材料,恐怕需要另想办法了。”
林轩接过玉简,心中一沉。
太阳神山喷发加剧,大日佛金难取。
而中州天衍宗的天机石碎裂,玄冥破封时间可能提前到三个月后。
时间,越来越紧了。
“多谢大师提醒。”林轩拱手,“我先回去看看灵儿,之后便去太阳神山。无论如何,大日佛金必须到手。”
“施主保重。”
林轩御剑而起,化作青色剑光,消失在东方天际。
慧明神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佛经,喃喃道:“混沌有情,情剑开天……难道传说中那位‘情尊’的道统,真的要在这一世重现了吗?”
他摇摇头,开始收拾战场,准备返回大雷音寺。
而在千里之外,剑无极带着苏灵儿和文墨,已经抵达了一处安全的山谷。
苏灵儿依旧昏迷,但眉心那点淡金色的神格印记,已不再扩散。
文墨守在她身边,轻轻抚琴,琴音中带着安抚神魂的力量。
剑无极站在谷口,望向西方,眼中满是担忧。
“林小友,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而此时,昏迷中的苏灵儿,意识再次沉入记忆深处。
这一次,她看到的不是素心仙子的记忆。
而是一个陌生的、却让她心跳加速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青衫剑客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
“素心,等我回来娶你。”
那个剑客的脸……竟然和林轩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