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姜琬眼中满是诧异,宫廷器物,出现在一个绸缎庄的货箱里,甚至还被偷偷运出城,这已不是寻常贪墨案了,“这……”
这不是杀头的死罪吗?
萧瑾衍抬头看向姜琬:“兹事体大,绝不可姑息,沐风!”
“属下在。”
“立刻带东宫卫队,知会京兆尹一声,查封绸缎庄及所有关联店铺,所有管事,账房,伙计全部锁拿,分开看押,一个不准漏!”
“还有,让秦风另带一队人马,立刻出城追踪,务必在贼人将财物转移倒卖前一并截回。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两人领命而去。
秦风带人一路急追,终于在京郊十里外截住了那几辆骡车,将箱笼完好无损地带回。
同时,前去查封绸缎庄的沐风,从账房暗格搜出了一本厚厚的账册。
“殿下,这是在账房墙壁夹层里找到的,并不是绸缎庄明面上的生意账。”
“绸缎庄的管事、账房诸人皆已被控制,属下已将他们秘密押送至东宫,分开严密看管。”
“天呐!这哪是绸缎庄,这是个小内库吧?”姜琬跟在萧瑾衍身边,看着他一页一页翻看着那本账册,越看越是心惊,“合着宫里这些年意外没了的宝贝,都跑到这儿旧貌换新颜了?”
萧瑾衍拿起另外一本用特殊符号标记的册子,翻了翻,脸色更凝重了:“倒是好手段。”
萧瑾衍手中拿着的,是本秘密收支账。
收入来源五花八门,有大额不明银钱注入,至于支出……就更离谱了。
“寺庙,道观,皇庄……”姜琬眼睛瞪得溜圆,“他们这是撒钱做慈善呢?还是这些地方……”
“你安心待着,我去瞧瞧。”萧瑾衍拍了拍姜琬的手,转身带着沐风走了出去。
沐风带回来的人,自然是要审的。
终究不过是寻常百姓,起初倒有几个嘴硬的,但东宫的审讯手段向来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有人开始崩溃。
账房先生恐家人受牵连,最先熬不住了:“大人饶命,小的就是个记账的,只知道有些货来路不大正,但具体从哪来的,小的真的不清楚。”
张管事倒是个骨头稍硬些的,但在高压审讯下,心理防线也逐渐松动。
他承认,绸缎庄明面上是做绸缎生意,暗地里却长期为几位不方便透露身份的贵人提供便利。
沐风看了一眼冷脸的殿下,冷声道:“都做些什么?”
张管事眼神闪烁,吞吞吐吐:“就是……就是为贵人们提供个地方,让贵人们有个地方碰个头,说个话,选的大都是些僻静的地方。”
“再有……再有就是帮忙保管些他们不太方便放在府中的箱笼物件,至于箱子里是什么,贵人不说,我们也不敢问。”
“哪些贵人?说清楚!”
“大人,小的……小的真的不知啊!”那管事看着旁边已昏死过去的那人,吓得浑身发抖,“小的层级低,接触不到上头的人,每次只等人传话安排。”
萧瑾衍踱步到一位道观观主面前。
这观主,正是账册上提到的白云观的观主。
起初他还摆出方外之人的姿态,直到秦风将那账册上笔笔数额巨大的记录摆在他面前,他才终于维持不住。
“贫道……也是不得已。”
“十数年前,观中破败,香火难续,是宫中一位娘娘暗中施以援手。”
“这位娘娘对道法颇有兴趣,偶尔会让贫道为她和几位贵人做些法事,有些法事规矩比较特殊,但贫道受人大恩,不敢多问,只能照办。”
至于这位娘娘是谁,自然也无从得知。
看着沐风陆续报上来的审讯摘要,姜琬疑惑地挠挠头,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这些线索,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破碎不堪,且根本没有什么关联性。
萧瑾衍坐在书案后,面色越来越沉。
连日来的审讯虽有收获,却未能触及核心。
姜琬见他脸色不好,知他心中焦虑,便走到他身后,伸手轻轻替他按揉着太阳穴,声音放软:“殿下莫急,我们现下已找到了这么多线索,或许只需要一个关键节点。”
“一点一点来,总能把这层迷雾驱散。”
感受着她柔软的手指,萧瑾衍觉得安心不少,他闭了闭眼,侧身将她拥入怀中,头靠在她肩上,深深吸了口气,低低应了一声:“嗯。”
姜琬心疼地环住他的脖颈,想要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殿下!”秦风急切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萧景言冷哼一声,坐直身体,却抓着姜琬的一只手把玩着:“进来。”
【蠢货!改日定要将这秦风发配去种地!】
秦风却浑然不知殿下在心里已将他骂了千百遍,只恭敬地推门而入,行礼过后,他将手中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递到萧瑾衍面前。
“殿下,属下带人搜查与那账册往来密切的皇庄时,在那庄头卧房床下发现一处暗格,藏有此盒。”
萧瑾衍往那盒中看去,赫然映入眼帘的,便是半块边缘残缺的玉佩。
那玉佩与姜琬那枚玉佩的质地极为相似,但纹路却截然不同。
而那玉佩下面是几封纸张泛黄的信件和一份写满人名的绢帛名单。
萧瑾衍拿起几封信件。
信件没有署名,字迹潦草急切,却都提到了一位小主子。
“小主子昨夜又发高热,胡话不止。”
“别院虽僻静,但小主子体弱如此,用度浩繁,药材尤甚,长此以往,恐难遮掩。”
……
小主子、体弱多病、常年用药。
这些字眼,只让萧瑾衍想起一个人。
便是先前查到的那位白娘娘生下的双生子之中的次子,那位在记档中因体弱夭折的次子。
他看向名单末尾那行小字标注的别院,捏着信纸的手指骤然攥紧,甚至忍不住发颤。
那个别院,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分明是承恩公府名下的田庄别院。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有不祥征兆的孩子,居然一直藏在承恩公府,被外祖父庇佑着。
是了,承恩公,正是元后的亲生父亲,也正是萧瑾衍血脉相连的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