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青龙大人怕您灵气暴走伤了自己，所以扒下自己的护心鳞炼化了一样法器。”
鹤女站在高处，一身月白锦裙衬得身姿清雅，发间玉簪坠着的珍珠随她说话的动作轻晃。
“虽然只可以使用一次，但能瞬间将您困在琉璃罩里面一刻钟的时间……”
这话里的杀机，傻子都听得懂。
鹤女自知修为不及坠镜根本动不了他，便把主意打到了绾绾身上。
那个可以困住坠镜一刻钟的琉璃罩，足以让她在坠镜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取了自己的性命。
坠镜垂眸看了眼绾绾紧绷的侧脸，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担心。
才抬眼看向鹤女，声音冷得没一丝温度“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不妨说出来听听看。”
若不是存了算计，她根本不必费这番口舌，早该直接动用法器困住坠镜了。
鹤女像是没察觉周围骤降的气压，为了表示诚意还往前挪了半步。
语气忽然软了下来，甚至带了几分刻意的委屈“我可以说自己不小心，让您将法器抢了去。”
“但如此一来青龙大人必然不能饶了我……我总不能因为帮您而舍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坠镜大人可以恩赐给我一个孩子的话，那就可以解除大家目前的困境了……”
“恩赐？”绾绾终于忍不住低低嗤笑出声，那笑声里的嘲讽像针扎得鹤女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她想起半个时辰前，鹤女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知廉耻”。
说她不过是荒芜之地的贱民女，也敢勾引云巅上仙毁了坠镜的清誉。
可如今呢？鹤女明知道坠镜看她时，眼底连半分波澜都没有。
却敢拿法器做要挟，拿绾绾的性命做筹码，要和坠镜生一个孩子。
这又算什么？是比“勾引”更体面的无耻吗？
合着生在云巅，就天生高人一等？
做再龌龊再下作的事，都能裹上一层“为了解决困境”的外衣。
说得还如此冠冕堂皇，好像自己才是受了天大委屈的那一个。
坠镜的指尖收得更紧，将绾绾的手完全裹在掌心，语气里的寒意能将人生生冻成冰。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更谈不上什么‘恩赐’你一个孩子的胡话！”
鹤女却像是没听见，目光死死盯着坠镜，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知道坠镜大人为难，但您就当还当初您欠下的债……”
“不知大人可还记得，您曾经因为灵力暴走害死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我唯一的亲姐姐……”
绾绾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侧坠镜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
掌心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就连气息都滞涩了几分。
她偏头看他，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只觉得那周身的冷意，比冬日的霜雪还要刺骨。
这件事她曾听暮辞闲聊时简单提过，哪里是什么坠镜因为灵力暴走害了人。
分明是那女子存了轻薄之心，见坠镜灵力紊乱、意识浑噩，便想趁虚而入成就好事。
却偏偏触了坠镜的逆鳞，才引发他第一次彻底暴走，连整座山巅都被夷为了平地。
是她们自己行差踏错，如今却以为坠镜忘了以前的事情想要颠倒黑白。
企图用一条“枉死”的性命做幌子，巧舌如簧地道德绑架坠镜。
绾绾咬着唇，若不是坠镜的手还稳稳护在她腰后，她几乎要上前戳破这虚伪的谎言。
鹤女像是没察觉两人间翻涌的情绪，语气寻常得仿佛在说今日的天气。
“这期间坠镜大人可以抓紧时间，给她寻一个安全的藏匿地。”
“当然你们想要卿卿我我也随意，我只是需要一个孩子替自己脱罪而已……”
没有半分难以启齿，没有丝毫羞愧，仿佛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绾绾听得胃里一阵发紧，偏头看向坠镜。
见他下颌线绷得笔直，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却始终没松开护着她的手。
见坠镜始终沉默，鹤女眼底闪过一丝急切，又很快强行压了下去。
“等她有了你们的孩子，我甚至可以去求青龙大人饶她一条命。”
“以后也会给你们制造见面的机会，可比到时候被青龙大人直接出手抹杀要好太多了……”
“饶我性命？”绾绾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冷意“你不过是拿我的命，换你自己的算计罢了。”
她看得清楚，鹤女这如意算盘打得有多精。
只要能和坠镜有个孩子，他们之间就有了斩不断也否认不了的牵绊。
到那时鹤女便能母凭子贵，从云巅上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仙。
一跃成为人人艳羡的“上仙伴侣”，彻底改变自己目前尴尬的境遇。
更何况鹤女心里怕是早就笃定了——就算今日糊弄过去了，往后定然也是聚少离多。
再加上青龙大人本就不喜自己，只要寻到机会一定会斩草除根！
就算绾绾生了孩子，鹤女也有的是办法。
要么把孩子抢过来养在自己名下，当作巩固地位的筹码。
要么就放任她和孩子在荒芜之地自生自灭，任其被岁月磋磨。
无论哪一种最后最大的赢家，从来都只有鹤女一个。
这于她而言是千载难逢的跃层机会，一旦错过便再难有这般一步登天的可能。
鹤女垂着眼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野心，只等着坠镜松口好成全自己的美梦。
却没看见坠镜护着绾绾往后退了半步，指尖已悄悄凝聚起了灵力。
“你的胡言乱语说够了没有？”
冷冽的声音骤然砸了过去，像冰锥破了鹤女精心编织的美梦。
鹤女不由得浑身一僵，抬眼时正撞进坠镜含着嘲讽的眼底。
他唇角勾着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却没半分暖意，反倒像淬了寒的刀直直剜向她的心思。
“你之所以一直不敢动手……”他一字一顿，语气里的狠戾毫不掩饰。
“当然也是怕等一刻钟之后我出来，定然会将你千刀万剐吧？”
这话戳中了鹤女的软肋，她指尖猛地攥紧，锦裙的绣边被掐得变了形。
脸色白了又白，却强撑着没退半步“坠镜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
“不过是打着替姐讨债、为己脱罪的幌子，做着一步登天的梦罢了。”
坠镜没给她辩解的机会，打断她时眼底已没了半分波澜，只剩彻骨的清明。
他岂会看不出这背后的弯弯绕绕，更岂会猜不透父亲青龙的心思。
青龙大人早就看穿了鹤女的算计，甚至……或许还在暗中默许。
毕竟他的存在本就可以算得上是个奇迹，水与火相融竟然诞生了冰。
除了他自身延续出来的血脉，根本不可能再有这样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坠镜除了心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愿意和别的女人有任何肌肤之亲。
偏偏他的情况特殊也不敢过于逼迫，可青龙无论如何都瞧不上荒芜之地的绾绾。
他最多可以接受借腹生子替坠镜留下血脉，可绾绾这个等于是坠镜耻辱的女人却必须死！
所以倘若云巅之上，有其他女子怀了坠镜的孩子是最好不过了。
若是坠镜坚决不从，鹤女动用法器绾绾必死无疑，正好借机拔掉他心口这根肉中刺。
若是他从了，既得了可能的冰系继承者，又没让青龙亲自出手对付绾绾。
整件事青龙都能置身事外，半点不会恶化父子间本就紧张的关系。
左右权衡，输的从来都只有他和绾绾。
绾绾靠在坠镜身后，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脊背的紧绷，也能读懂他眼底的无奈与隐忍。
她悄悄伸手攥住坠镜的衣角，指尖轻轻晃了晃——像是在说，别怕，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