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法城灯火阑珊。林辰身形如烟,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穿梭在纵横交错的街巷之间。他没有施展任何遁法神通,仅凭对空间法则的细微掌控,步履看似悠闲,却一步数丈,几个呼吸间,便已来到城中心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前。
此塔楼通体由一种暗蓝色的星辰石砌成,高九层,飞檐斗拱,造型古朴,与周围繁华的商业建筑格格不入。塔身并无匾额,只在入口处悬挂着一面非金非木的八卦罗盘,缓缓旋转,散发出玄奥莫测的气息。正是天机楼重地——观星阁。
阁楼四周寂静无声,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林辰刚到门前,那八卦罗盘便微微一亮,前方虚空泛起涟漪,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光门悄然开启。
林辰神色不变,一步踏入。
光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厅堂,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上下四方,皆是璀璨星辰,缓缓运行,星辉流淌,仿佛置身于宇宙深处。脚下是一条由星光铺就的小径,蜿蜒通向星空深处一座悬浮的八角亭台。亭中,一名白须白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仰望着漫天星斗,正是天机楼主玄机子。
“缩地成寸,芥子纳须弥。好精妙的空间阵法。”林辰赞了一句,踏上星路,走向亭台。他感应到,这片星空并非幻境,而是真实的空间碎片被大法力炼化于此,与外界塔楼重叠,形成了一处独立的洞天福地。此等手段,已触及空间本源,这玄机子的修为,恐怕已至化神巅峰,甚至触摸到了炼虚门槛。
“林道友谬赞了。些许微末伎俩,不及道友弹指寂灭之神通道法万一。”玄机子缓缓转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如海,仿佛能看透过去未来。他伸手虚引,“道友请坐。”
亭中只有两个蒲团,一方石几,上有一壶清茶,两只玉杯。茶香袅袅,沁人心脾,竟是罕见的能滋养神魂的“静魂茶”。
林辰也不客气,安然落座。
玄机子为他斟上一杯茶,开门见山道:“深夜相邀,唐突之处,还望道友海涵。实在是因为,道友的出现,如同投入这潭死水中的一颗巨石,搅动了天机,让老夫看到了一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变数。”
林辰端起茶杯,轻嗅茶香,淡然道:“楼主既掌天机,当知林某乃异数。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玄机子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辰,语气变得凝重:“道友非此界之人吧?”
林辰目光微凝,并未否认,只是静静看着对方。
玄机子继续道:“老夫观星测运数千载,对此界天命流转了如指掌。然道友之命格,却如天外流星,突兀降临,与此界因果纠缠甚浅,却又隐隐牵动着整个苍梧大陆的气运走向。尤其是……道友身上那股凌驾于五行轮回之上的道韵,以及那一丝……与‘寂灭之源’同出而异流的气息,绝非此界应有。”
林辰心中微动,这天机子果然不凡,竟能看出他并非本土修士,甚至能感应到太初道印与寂灭之力的些许关联。他放下茶杯,平静道:“楼主慧眼。林某确实来自天外。此行,亦为追寻那‘寂灭之源’而来。”
得到确认,玄机子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叹道:“果然如此!看来古籍记载非虚,天外有天,界外有界!道友可知,你追寻的‘寂灭之源’,与我苍梧大陆乃至整个玄明大世界的一场浩劫,息息相关?”
“愿闻其详。”林辰神色郑重起来。
玄机子袖袍一挥,亭台周围的星空景象骤然变幻,星辰轨迹交织,演化出一幅宏大的画面:只见一片浩瀚大陆悬浮于虚空,大陆中心,一道漆黑的裂痕贯穿天地,无尽的死寂之气从中涌出,吞噬万物,大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崩解……最终化为一片绝对的虚无。
“此乃老夫以毕生修为推演出的,玄明大世界未来的一种可能——‘寂灭纪元’!”玄机子声音沉重,“而那寂灭的源头,正是源自极西陨星荒原深处的‘寂灭之眼’!据最古老的星象残卷记载,约在万载之前,曾有‘天外魔棺’坠入此界,砸出寂灭之眼,其散发的寂灭道韵,污染地脉,侵蚀天道,乃是一切灾祸的起始!”
天外魔棺!林辰瞳孔一缩!这与他手中的青铜古棺,以及终末教团信奉的“圣棺”,何其相似!
“玄冥教,不过是得了那魔棺散逸的一丝微末力量,便已搅得大陆不得安宁。而真正的危机,是那口棺椁本身!它如同一个毒瘤,深植于此界本源,不断释放寂灭之力,终有一日,会将整个玄明大世界拖入终结!”玄机子语气急促,“近年来,寂灭之眼活动越发频繁,幽冥老祖频繁血祭,恐怕正是在尝试与那魔棺建立更深的联系,甚至……妄图掌控其力!”
林辰沉默片刻,问道:“楼主既知危机,为何不联合众力,摧毁那寂灭之眼?”
玄机子苦笑摇头:“谈何容易!那寂灭之眼乃魔棺坠落所化,蕴含的寂灭法则已与此界部分天道融合,强行摧毁,恐引动天道反噬,加速世界崩坏。且那魔棺本身,层级极高,非人力可毁。除非……能找到与之同等级、属性相克的力量,或可将其封印、驱逐。”
说着,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辰:“而道友你,身负的道统,其本源气息虽与寂灭同属至高,却并非纯粹的毁灭,反而蕴含着一丝‘包容’、‘化生’的无上意境,正是那极致寂灭的天然克星!这,或许便是天道留下的一线生机!”
林辰心中了然。太初之道,确实能包容乃至转化寂灭。看来,他来到此界,并非偶然,而是某种意义上的“应劫之人”。
“楼主希望林某如何做?”林辰直接问道。
玄机子正色道:“首先,必须阻止幽冥老祖的阴谋!他若成功引动更多魔棺之力,后果不堪设想。三日后五行墟秘境开启,秘境深处有一处空间节点,与寂灭之眼有微弱联系,玄冥教很可能借此做文章。老夫希望道友能暗中关注,必要时出手干预。”
“其次,”玄机子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刻满星辰轨迹的令牌,递给林辰,“此乃‘天机令’,持此令可调动天机楼部分资源,并获得关于寂灭之眼、陨星荒原的最新情报。待法会结束,若有可能,老夫希望与道友一同前往陨星荒原,近距离探查那寂灭之眼,寻找解决之道!”
林辰接过令牌,入手温凉,神识一扫,便知此物不凡,内含精密阵法,能与天机楼核心情报网络相连。他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下:“可。林某对此魔棺亦颇感兴趣,自当尽力。”
阻止幽冥老祖,探查寂灭之眼,本就是他计划之内。有天机楼相助,无疑能省去许多麻烦。
“如此甚好!”玄机子面露喜色,又补充道,“此外,道友还需小心天剑宗。”
林辰挑眉:“哦?剑无尘宗主看似正气凛然。”
玄机子摇头:“剑宗主为人刚正不假。但天剑宗内部分歧严重,有激进派主张趁玄冥教势弱,一举统一正道,甚至不惜与某些隐秘势力合作。其宗内大长老‘绝剑老人’,闭关多年,野心勃勃,与一些上古邪魔遗族似有往来,需提防其趁乱牟利。”
林辰记下此事。看来这苍梧大陆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
两人又交谈片刻,玄机子将一些关于上古秘闻、各方势力隐秘关系的玉简交给林辰,这才撤去星空幻境,将林辰送至观星阁外。
回到青玄别院时,已是后半夜。林辰静坐房中,消化着从玄机子处得来的信息。
“天外魔棺……寂灭纪元……幽冥老祖不过是棋子……真正的对手,是那口棺椁本身,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寂灭源头……”林辰目光深邃。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但也更清晰了。他的目标,不再仅仅是铲除玄冥教,而是要解决这个危及一界存亡的根源性危机!
“五行墟秘境……便先从这里开始,会一会那幽冥老祖的手段吧。”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太初道印,开始为三日后的秘境之行做准备。体内那缕新悟的“太初寂灭雷光”缓缓流转,与得自星穹殿的几门空间、封印神通相互印证、融合。他有预感,这次秘境之行,绝不会平静。
而与此同时,万法城另一端的幽冥阁深处,幽冥老祖正对着一面悬浮的、由无数痛苦灵魂凝聚而成的黑色镜子咆哮:
“废物!都是废物!连对方如何出手都看不清!那青玄门的杂碎,必须死!圣祭不容有失!”
镜面中,一道模糊的、散发着无尽死寂的虚影微微波动,传来冰冷的精神意念:“……时机将至……五行墟……节点……引动……圣棺之力……吞噬……一切阻碍……”
幽冥老祖眼中闪过疯狂与贪婪:“是!谨遵圣谕!”
夜色愈深,万法城的宁静之下,正邪双方的目光,都已牢牢锁定在了三日后的五行墟秘境。一场关乎苍梧大陆命运的风暴,即将在那片混乱的小世界中,猛烈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