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地方休息吧。”黄冤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她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街道,说“反正在这耗着也没意义,天快黑了,总不能在露天待着。”
白頔顺着她的视线望了望,只看见了紧闭的门窗和蒙着灰尘的招牌。
她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全听黄冤安排,她怎样都好。
可两人刚迈出脚步,黄冤就猛地顿住了。
没记错的话,这里根本没人吧!
要住,她们得住哪儿去?
住旅馆吧,这沿街的旅馆门都锁着,连个登记的人都没有;
去别人家借宿?走了这么久,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哪来的别人家……
想到这里没人,黄冤忽然眼睛一亮,拍了下手。
“不对呀!活人都没有,注意那么多规矩干什么?”
她拉着白頔的手腕,语气里带着点“灵光乍现”的得意。
“随便拆个没人住的房子,清理出块能躺的地方,直接在里面睡不就行了?”
说着,黄冤很快在街角找了间门窗破损的矮房。
先探头确认里面确实空无一人,又简单扫了扫地上的碎木屑,才回头朝白頔招手,领着她一起走进了屋子。
“今天将就一下吧,争取明天一天完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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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黄冤呈一个大字瘫在床上,四肢彻底放松,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
一看就是个懒虫,还是美女版的。
你问白頔去哪儿了?
人家现在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不是能随便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凑合的。
规矩得立起来,怎么能跟旁人睡在一张床上!
黄冤盯着屋顶的破洞,忽然琢磨起一个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白頔的鬼力,能钻进别人的影子里。
这算不算换了种方式,跟别人一起“睡”呢……
她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忍不住勾着嘴角轻轻笑出了声。
“……” 白頔没发出一点声响,悄无声息地从黄冤身侧的影子里钻了出来。
她垂眸看着床上呈大字摊着的人,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她刚才竟没察觉黄冤是醒着的,还以为这人在蒙头睡懒觉。
“起来,干活。”
她屈起手指,在黄冤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力道刚好能把人从慵懒里拽出来,却又不算疼。
白頔向来有个怪癖。
只要手上的事没了结,她就休想安安稳稳休息。
哪怕身体再累,心里也总像悬着块石头,连闭眼睛都觉得不踏实。
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耳边催着、推着,让她没法心安理得地歇着。
就像在「告死旅馆」那样,即便累得不行,她也是会把卫生打扫完在休息。
早知道,她那时候的体质还不如正常人。
说起来是挺奇怪的,她平时不算勤快,甚至有些摆烂。
可一旦接了要做的事,就必须一鼓作气做到底,半分含糊都容不得。
“这么积极?” 见白頔难得主动催着干活,黄冤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
她的眼神亮得像突然打了鸡血,困意一扫而空。
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揉皱的衣服,她一边好奇地追问:“咋了,那东西跟你有仇啊?今天怎么这么急着动身?”
“……” 白頔没接话,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默默朝门外走去。
黄冤赶紧跟上,可刚踏出屋门,就惊得差点绊住脚。
外面的景象,和昨晚看到的萧条死寂简直判若两地!
白天的街道像是被人用放大镜扫过似的,360度无死角打扫得干干净净。
青石板路面光溜溜的,连片落叶、粒灰尘都看不见。
再不是昨晚那种门窗紧闭、连风都透着死气的模样,此刻的大街上,竟挤满了人!
有人穿着短打在晨跑,脚步轻快地从街边掠过;
巷口的摊子支了起来,卖豆浆油条的摊主正麻利地给客人打包,蒸腾的热气裹着香气飘得老远;
还有提着菜篮的妇人边走边和邻居搭话,孩子们追着蝴蝶在路边笑闹……
全然不像昨晚她们拆了空屋、闹出动静,都没半个活人出来看热闹的冷清样子。
这条街热闹得过分,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忙着自己的事,乍一看和寻常小镇的清晨没两样。
可黄冤越看越觉得后背发毛。
这才是最不正常的!
昨天夜里,她明明还看见有个人直挺挺躺在街心,“睡”得像婴儿一样安稳。
怎么过了一夜,整个镇子就像被按了“重启键”?
“这不对吧!”黄冤心头一紧,猛地攥住自己的衣角,把声音压得极低,“这地方……邪门得很!”
邪门?白頔闻言,悄悄抬眼扫了她一下,随后就走到了大街上。
如果按她们的力量体系算,她们俩一个能钻影子,一个扰乱别人的精神……
和“鬼”沾边的存在,论起“邪门”,谁能比她们更甚?
她没把这话说出口,只飞快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吃什么似的说:“我负责干架,剩下的交给你。”
话音刚落,不等黄冤反应,白頔竟在满街人的注视下,身子一矮,直接一头扎进了路边自己的影子里,瞬间没了踪影。
“人呢?刚才还在这儿!”
“凭空消失了?我没看错吧!”
人群顿时像被投入石子的沸水,炸开了锅。
晨跑的停了脚步,卖早饭的忘了翻油条,连追闹的孩子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试图找出白頔消失的痕迹。
黄冤刚要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当即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把白頔吐槽了八百遍。
祖宗,你又在干什么飞机啊?
你想摸鱼躲起来就算了,好歹打个招呼啊!
这突然甩个“王炸”,是想把她架在火上烤?
吐槽归吐槽,这可难不倒她这个超级无敌社牛。
黄冤立刻敛起神色,脚步轻快地溜进人群。
随后跟着众人一起张大嘴巴,故作震惊地嚷嚷:“我的天!刚才那姑娘呢?怎么一下就没了?”
不过片刻功夫,经她添油加醋地渲染,“白頔消失事件”已经从“人突然不见”,演变成了“城里来了秘密科研队。
什么消失?刚才是在测试高科技投放型隐身实验”。
她还绘声绘色地描述“刚才好像看见有微光闪了一下”,听得周围人连连点头,愈发相信这是“高科技”。
这才渐渐忘了追问白頔的去向。
影子里的白頔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黄冤这张嘴,真是干宣传的好料子,不去说书都可惜了。
等人群的骚动渐渐平息,各自散去忙活,黄冤才找了个僻静的墙角,收起嬉皮笑脸,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里的问题,比她想的还要大。
首先是灯光。
她忽然想起昨晚的街道,黑漆漆的连盏路灯都没有。
如果这些人真知道“晚上会有人死去”,按常理说,他们肯定不会熄灭所有灯光。
把镇子变成“不夜城”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一整晚亮着灯,生怕留下半分阴暗的角落给“脏东西”可乘之机。可昨晚的死寂,根本不像是“防备”的样子。
其次是人。
刚才和卖油条的摊主搭话,和卖菜的阿姨聊了两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人的体温、语气里的烟火气,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汗味、饭菜香。
这些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影。
可既然是真人,为什么昨晚她们在镇上转了大半个晚上,连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说他们是躲起来了,黄冤根本不信。
哪有人躲得这么彻底,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更巧的是,她们砸烂的空屋、临时住的房子,偏偏都没人。
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她们的存在,让那些地方刚好没人。
最后一点,也是最奇怪的。
昨晚的街道,门窗蒙尘,路面长着青苔,看着跟十来年没人住过似的。
可今天一早就干净得发亮,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更诡异的是,她们昨晚住的那间破屋,里面的碎木屑、灰尘,明明和今早离开时一模一样,依旧是乱糟糟的。
仿佛昨晚的萧条和今早的热闹,是两个完全割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