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悬在指尖，一动不动。
姜小葵没甩手，也没愣住。她把锅铲从腰间抽出来，轻轻往地上一戳。铲尖刚碰沙面，那粒沙“啪”地掉了下去，像是被人猛地掐断了线。
她抬头，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下去的瞬间，空气变了。不是冷，也不是重，而是像走进了一口正在合盖的棺材，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她刚要再迈一步，地面裂开四道口子，黑影从底下窜出，落地就扑。
她侧身翻滚，锅铲横扫，铲背撞上一个人膝盖。那人没叫，也没退，顺势一拧，手刀直切她脖颈。
她缩肩低头，后背贴地滑出两尺，借力把小林往上托了托，免得他摔下来。
四个灰袍人站成一圈，面具遮脸，手里没兵器，但指节泛着青黑色，像是淬过毒。
“你们堵我，是怕我迟到？”她撑着锅铲站起来，嘴上不闲，“还是怕我早到？”
没人答话。左边那人突然出手，三指抓向她手腕。
她往后一扯，锅铲尖在地上划出火星，整个人借力跳起，踩上旁边一块凸石。刚站稳，背后风声压来，另一人已绕到高处。
她矮身躲过一击，锅铲反手抡出，砸中对方小腿。那人晃了晃，没倒，反而抬脚踹她胸口。
她被踹得后仰，差点从石头上翻下去，硬是用铲柄撑住才没掉下来。
“打不过还笑？”对面一人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我还没开始笑呢。”她抹了把嘴角，手上沾了点血，“等你们倒下，我才笑。”
话音未落，她从怀里掏出一把药粉，扬手撒出。
赤红色的粉末混着沙尘炸开，扑在两人脸上。他们动作顿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
这是她在村里配的醒神散，本是用来提神赶路的，现在正好让人多吸两口，呛得脑子发晕。
她抓住空档，锅铲猛插地面，借力跃向右侧岩壁。那里有条窄缝，勉强能藏人。
她抱着小林挤进去，背抵石壁，喘了口气。
外面脚步声没停，围着岩缝转圈。
她低头看青铜碎片，它在袖子里忽冷忽热，像块烧红又泡水的铁片。她把它掏出来，贴在掌心，热度猛地蹿高，又骤然下降。
“你别闹。”她低声说，“这时候装死可不行。”
她想起老村长教她的法子——真血唤圣物。那时候她说自己捡来的石头会发光，老头不信，让她滴血试试。结果石头没亮，她手指倒是感染了三天。
现在她咬破食指，把血抹在碎片表面。
血刚沾上，碎片“嗡”地一震，整块烫得像要烧起来。它指向岩壁深处，不是前面那条路，而是脚下某处。
她明白了。正路是假的，入口在地下。
可她也想通另一件事——这些人不是瞎守。他们是冲她来的，知道她会走哪条线，什么时候到。
有人泄露了线索。
她把碎片塞回袖口，摸了摸锅铲柄。
外面挖石头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在拆这道岩缝。
她没动，反而把锅铲插进沙里，轻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
和之前探路时一模一样。
外面声音停了两秒，接着，两个人朝远处跑去，脚步声快速远去。
剩下两个还在原地守着。
她等了几息，突然用力撞向身后岩层。
石头早就风化，经不起这一撞，“哗啦”一声碎开个洞。她抱着小林钻进去，滚了几圈，摔进一条斜坡通道。
下坠的时候，她听见头顶传来怒吼。
她没回头，只把锅铲死死攥在手里。
通道很窄，两边全是碎石。她摔得浑身疼，最后“砰”地撞在底部一堆沙土上。
小林哼了一声，脑袋歪在她肩上。
她趴在地上缓了缓，伸手摸青铜碎片。它还在发烫，指方向的手感比刚才稳多了。
她撑着站起来，四周漆黑，只有前方一点微光。
她一步步往前走，腿有点抖，但没停下。
通道尽头是一扇石门，半塌着，露出里面的空间。金光就是从门缝里透出来的，一闪一闪，像是有东西在动。
她走到门前，伸手推了推。
门没动。
她换锅铲撬，撬了半天，门缝只宽了一寸。
她正要再试，忽然听见背后传来窸窣声。
回头看，通道入口塌下来的碎石正在移动。有人在挖。
她迅速闪到门边死角，屏住呼吸。
几块石头被推开，一个灰袍人钻了进来，手里握着短刃。他左右看了看，迈步往里走。
姜小葵蹲着，锅铲横在膝前。
等那人走过门缝阴影时，她突然出手，铲面拍在他后脑。
那人晃了晃，转身挥刀。她矮身躲过，锅铲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撩，打中他手腕。短刃落地。
她正要补一铲，另外三个灰袍人也挤了进来，全围了过来。
她退到石门前，背靠着门板。
“你们几个，能不能一次来齐？”她说，“省得我来回打。”
领头那人抬起手，其余三人立刻散开，形成包围。
她盯着他们，慢慢把锅铲横在胸前。
“我知道你们不想让我进去。”她说，“可我偏要进。”
她突然抬脚，狠狠踹向石门。
门晃了一下，裂开一道缝。
金光更亮了。
灰袍人集体扑上来。
她挥铲格挡，铲尖扫过一人肩膀，那人闷哼一声，退了半步。
但她也被逼得单膝跪地，小林压得她喘气困难。
青铜碎片在袖子里烫得吓人。
她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握紧锅铲。
铲尖指向门口。
门外，金光一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