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共鸣转瞬即逝,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林羽的意识深处。
他几乎是本能地从忍具包中取出那枚破碎的心镜符残片。
入手冰凉,但那股奇异的联系感却再次浮现。
他凝神细看,只见残片表面那道纤细的银色圆环,此刻竟像活了过来,正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缓缓地、逆向地旋拧着。
这旋拧的频率……林羽瞳孔骤然一缩。
他清晰地记得,就在不久前,团藏那根被他震断的拐杖,其断裂瞬间产生的能量逸散,其独特的震动频率,与此刻银环的逆旋,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
他立刻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左耳那枚银纹耳贴符中。
这枚符文原本是用来过滤杂音、增强听力的,但此刻,在心镜符残片的共振下,它仿佛变成了一座桥梁,接通了某个被尘封的频道。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风声、虫鸣、远处村民的低语,尽数褪去。
一片死寂中,一段无声的节奏,却如同擂鼓一般,一下、一下、又一下,狠狠砸进他的脑海。
咚,咚……咚——
两短,一长。
林羽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滚烫的暖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
这个节拍,他至死也不会忘记。
那是孩提时代,每当他和鼬哭闹不休时,母亲就会将他们兄弟二人揽入怀中,用手掌在他们胸口轻轻拍击的节奏。
两下短促的安抚,一下稍长的停顿,如同最温柔的咒语,总能让他们迅速安静下来,沉入梦乡。
他猛地睁开眼,一道骇人的电光划破了脑海中的所有迷雾。
原来如此!
团藏之所以会在那种关头,刻下那意义不明的“娘说”二字,根本不是被谁临时操控了心神。
真相远比那更加恐怖——母亲早在当年,就将一枚“行为回声”的种子,深深埋进了这个男人的潜意识里!
这枚种子无形无质,平日里沉睡不醒,唯有当宿主的情绪产生特定的、剧烈的共振时,它才会苏醒,自动复现出当年烙印下的行为!
那不是团藏的意志,也不是母亲的遥控,而是他自己身体里,一段被激活的、属于过去的记忆烙印!
“鼬。”林羽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动用一切手段,我要团藏近七日内签署的所有手写文件,一份都不能少。秘密进行,天亮前送到我这里。”
鼬没有多问,身影一闪,便融入了夜色。
黎明时分,一叠厚厚的文件被悄无声息地放在了林羽面前。
林羽没有去看文件的内容,他的目光,只死死锁定在每一份文件末尾的签名上——志村团藏。
他将心镜符残片置于纸上,银环的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拂过那些笔画。
很快,林羽的指尖停在了其中三份看起来毫不相干的报告上。
在“团藏”二字的最后一笔处,笔尖都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顿挫弧线。
这个弧线,若非借助符文之力,凡人的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而这个发力的轨迹,与他记忆中母亲当年坐在廊下,将一缕黑发缠绕进护身符时,指尖最后收拢的动作,如出一辙!
“她当年,不只是把发丝缠进了护符里……”林羽低声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对母亲那深不可测手段的敬畏与震撼,“她是把那个‘动作’,那个‘誓言’,直接种进了每一个见证她发誓的人的脑子里!”
这份记忆烙印,何其霸道!
唯有在宿主心神受到极致动摇,意志防线出现裂痕时,才会如鬼魅般浮现。
他收起文件,身形一晃,已然出现在南街那口早已废弃的老井旁。
这里,是母亲最后的殒命之地。
他拔出苦无,在冰冷的井壁上,利落地刻下了九道深深的划痕。
每一道的深度、长度、以及彼此间的间距,都精准复刻了母亲临终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地面上抓挠出的痕迹。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将一滴早已凝固的、属于他自己的旧血,滴入井心。
血滴落入黑暗,没有一丝声响。
紧接着,他取出一小撮青焰灯的灯灰,洒在井口。
以血为引,以灰为媒,他指尖燃起一缕微弱的查克拉火焰,点燃了那撮灯灰。
“回声火”,燃!
没有光焰,没有热度,甚至没有一丝烟气。
那撮灯灰只是无声无息地燃烧着,却让整条南街的青石地砖,都开始以一种极低频率微微震颤起来。
当夜,子时。
负责夜间巡逻的宇智波族人送来了一份紧急报告:根部首领志村团藏,独自一人出现在了南街老井边。
他没有带任何护卫,只是拄着那根断裂的拐杖,蹲下身,用拐杖的尖端,在那九道崭新的刻痕上,一笔一划地、无比缓慢地描摹着。
那动作,不似探查,反倒虔诚得如同一场古老的祭礼。
祠堂的屋顶上,林羽迎风而立,眉心处,一枚银色的勾玉若隐若现,冷冷地注视着井边那道苍老而孤寂的身影。
他没有出手阻止,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杀意。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团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缓缓取出一枚新制成的空白护符。
他将母亲留下的一缕遗发,与一撮取自井底的湿土,小心翼翼地嵌入护符之中。
最后,他将一丝心神沉入耳贴符,捕捉到那段永恒的“两短一长”的节拍,将其作为最后一道心音,封入了这枚“双生共鸣阵”护符。
次日清晨,鼬出现在他身边。
“把这个,交到火影办公室的值班忍者手上。”林羽将护符递给鼬,声音平静,“告诉他,这是我,宇智波林羽,正式递交的‘家族监察终止请愿书’。务必强调,此物必须由团藏大人当面呈递,不可转交。”
果不其然。
当团藏在根部那幽暗的办公室里,拆开这份所谓的请愿书时,看到的却是一张空白的符纸。
他眉头一皱,正要发作,那空白的纸页上,却像是被无形的笔墨浸染,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你说过的话,我娘记得,你的心也记得。
字迹出现的瞬间,护符中的井底湿土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气息,融入了空气。
团藏握着符纸的手猛地一僵,他豁然抬头,目光如电,穿透了重重墙壁,死死望向宇智波聚居地的方向。
那双阴鸷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下令反击的杀气,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死寂。
良久,他沉默着,将那张符纸小心地压在了他从不离身的《根部守则》之下。
而就在同一时刻,宇智波祠堂前,林羽站在所有族人的目光中心。
他缓缓抬起右手,将那枚一模一样的、作为阵法另一端的护符,郑重地、一寸寸地别上了自己的左胸。
不再是隐藏于暗处的工具,而是一枚公开宣告的徽记。
清脆的别针穿透布料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清晰。
然而无人知晓,就在那枚护符别针穿过的布料之下,他的心脏搏动频率,竟已与千里之外、根部深处,团藏此刻那压抑而沉重的呼吸节奏,变得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