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将清晨的微光切割成斑驳的碎块,投射在林羽年轻而沉静的脸庞上。
尘埃在光柱中浮沉,带着旧时光特有的味道。
他从怀中取出那把随身携带了近十年的铜钥匙,熟练地对准储物箱上那枚古朴的铜锁。
这把钥匙,是他重生以来最大的秘密之一,也是他安全感的最后一道防线。
然而,预想中清脆的入锁声并未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而坚决的抵抗。
钥匙尖端明明与锁孔的轮廓严丝合缝,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无论林羽如何调整角度,施加巧劲,都无法再深入分毫。
怎么回事?
林羽眉头微皱,心中疑云顿生。
他收回钥匙,左眼瞳孔骤然收缩,三枚漆黑的勾玉缓缓旋动,化作一圈猩红的写轮眼。
低阶的洞察力瞬间开启,将整个铜锁的内部结构尽收眼底。
查克拉的流动轨迹清晰可见,锁芯内部的机械结构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封印术式留下的痕迹,也没有外力破坏的迹象。
一切都正常得可怕。
这不合常理。
就在他凝神细查之际,右眼那道早已愈合的旧伤疤处,传来一阵微弱的灼热感。
一幅几乎被遗忘的画面,如同闪电般撕裂了记忆的帷幕,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脑海——
那是在一个幽暗的午后,年幼的自己蜷缩在高大的衣柜缝隙里,屏住呼吸,偷偷窥视着外面。
哥哥宇智波鼬正背对着他,用一块洁白的软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一卷卷轴。
那卷轴上,烙印着宇智波一族族长才能开启的密令徽记。
而在鼬的手边,就静静地放着一把铜钥匙,与他此刻手中这把,几乎一模一样!
残影仅持续了刹那,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林羽心中炸响。
他猛地闭上双眼,手中的铜钥匙几乎要被掌心的冷汗浸透。
他全想起来了。
这把钥匙,根本不是什么“备用钥匙”。
它是他在九岁重生后,利用一次接触密令卷轴的机会,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和前世的知识,偷偷复制的违禁品。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以为这是他对抗未来命运的底牌。
可他忘了,他的哥哥是宇智波鼬。
那个七岁便能像火影一样思考的天才。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就全部知道了。
午后的阳光变得有些燥热。
林羽站在工具柜前,神情复杂。
既然钥匙被“封印”,那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他伸手去拿惯用的那套撬具,指尖触碰到螺丝刀的瞬间,动作却再次凝固。
不对劲。
他拿起那把最顺手的螺-丝刀,对着光线仔细端详。
刀刃的口子,被人用极其精巧的手法重新打磨过,偏离了标准线两度。
这个微小的改动,对于拧螺丝毫无影响,但对于需要精准探入锁芯的开锁而言,却是致命的偏差。
他放下螺丝刀,又拿起一把老虎钳。
钳口的咬合处,不知何时被嵌入了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软胶垫。
这让它在夹断铁丝时依旧锋利,却无法对精密的锁芯弹子施加足够坚硬的力道。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串万能钥匙上。
其中最关键的一枚,所有细密的齿槽,都被人用熔化的焊锡小心翼翼地填满了,表面打磨得光滑如新,仿佛它天生就是一块无齿的铁片。
每一件工具都被动过手脚。
手法之高明,心思之缜密,既保留了工具的日常功用,又彻底杜绝了它们被用于“非常规”用途的可能性。
林羽盯着这些被“温柔”改造过的工具,良久,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里带着一丝无奈,一丝释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哥,你还真是……怕我哪天心血来潮,又偷偷回去‘执行任务’啊?”
他明白了。
鼬从未真正放心过他,即便表面上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实则却用这种属于他们兄弟之间才懂的方式,为他设下了一座温柔的牢笼。
这座牢笼不为囚禁,只为阻止他轻易地、再次地去撬开那些尘封的、危险的过往。
傍晚时分,夕阳将整个村子的轮廓染成温暖的金色。
林羽走在前往驿站的路上,要去为即将远行的鼬送行。
途经街角,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木匠正踩着梯子修理一盏旧街灯的支架。
老人嘴里哼着一首谁也听不懂的小曲,调子跑得七歪八扭:
“双子星啊两颗心,一个往前奔,一个回头看光阴……”
歌词荒诞不经,但那段旋律,林羽却再熟悉不过。
那是宇智波一族在每年祭典上才会奏响的祈福调式,经过了细微的变奏,抹去了其中的肃穆,多了一丝市井的悠扬。
他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树影下,听完了整首曲子。
梯子上的老木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慢悠悠地回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口黄牙,笑呵呵地说道:“是你哥托我学的,说是他不在的时候,让我有空就哼哼。他说啊,有个人听见了,心里会踏实些。”
林羽心头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朝老人默默地鞠了一躬,将那段变奏的旋律,牢牢记在了心里。
驿站的茶馆里,离别的气氛被温热的茶水冲淡。
“听说边境那边也有不少老房子要修?”林羽端起茶杯,状似随意地问道。
鼬的动作顿了顿,点头应道:“嗯,那里的钟楼,比这儿的还要高。”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临别时,鼬从行囊里取出一个用油纸细心包裹着的东西,递到林羽手中,语气平淡如水:“路上吃的。”
直到回到家中,在灯下拆开那个沉甸甸的油纸包,林羽才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那不是食物。
而是一整套崭新锃亮的开锁工具。
从探针到别子,一应俱全,每一柄工具的末端,都用精湛的工艺雕刻着一朵微型的白色小花。
他拿起其中一根探针,那完美的齿形,竟与阁楼那枚铜锁的内部结构分毫不差,仿佛是为其量身定做。
油纸包的底层,还有一张小纸条,没有署名。
上面只用墨笔画了一把钥匙,斜斜地插在一副墨镜的镜框上,旁边跟着一行隽秀的小字:
“修别人的屋,别撬自己的门。”
次日清晨,阁楼里再次响起开锁的声音。
这一次,伴随着一声轻微而悦耳的“咔哒”声,那把困扰了林羽许久的铜锁,应声而开。
储物箱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尘封已久的玉牌,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正是那个曾将他拖入无尽深渊的“反派任务系统”激活玉牌。
林-羽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将其销毁。
他只是静静地凝视了它片刻,然后取出一只新做的木盒,将玉牌小心地放入其中。
他把木盒放在了书桌最显眼的位置,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纪念品。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盒盖,在内侧用小刀一笔一划地刻下一行字:
“下次启动,请先问我哥同不同意。”
窗外的阳光倾泻而入,将整间屋子照得通亮。
林羽抬头望向窗外,远处通往边境的山道上,一道穿着暗红云纹衣袍的身影,正渐行渐远。
风扬起他的衣角,他似有若无地抬起右手,轻轻按了按怀中的某个位置。
那里,正是那把被他“没收”的,复制的铜钥匙。
当晚,林羽做了一个漫长而清晰的梦。
梦里,他独自一人站在宇智波一族幽深的密室门前。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两把钥匙。
一把锈迹斑斑,是他亲手复制的那把;另一把光洁如新,是鼬赠予他的那套工具。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是鼬。
只听见哥哥平静无波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中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回响:“选错了,门也会哭。”
林羽猛地回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对上鼬双眼的刹那,彻底愣住了。
在那双深邃如夜的黑色瞳孔里,倒映出的,不是他此刻少年的模样,而是他九岁那年,刚刚在这具身体里醒来,
梦境在此刻定格,预示着一场迟来的选择,即将在寂静的春末,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