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喧哗。
所有侥幸未被冲击波震晕的幸存者，全都瞠目结舌，如同泥塑木雕。
“鳄...鳄雀大人...竟然...败了？”
“天哪...伟大的天神，我看到了什么？”
“仁慈的主啊...我一定是在做梦...请快些唤醒您卑微的仆人吧...”
烟尘缓缓散去，露出了中心的景象。
一杆光芒逐渐黯淡的长枪，将一具焦黑、冒着青烟、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巨大躯体，死死钉在一个巨大的坑洞中央。
躯体还在微微抽搐，但气息已然微弱到了极点。
林凡缓缓从空中落下，站在坑洞边缘，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连续催动秘法、抽取五脏精华，对他的负担也不小。
他紧紧盯着坑中那具焦黑的妖躯，眼神里没有丝毫松懈。
凝丹境以上的妖族，真正的核心是那一身修为凝聚的妖丹。
只要妖丹不毁，就未必没有翻盘或逃命的机会。
林凡，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迈步上前，伸手握向那杆插入焦躯的金属长枪，准备催发最后一点雷劲，将其妖躯连同内部妖丹一并彻底撕碎。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枪杆的刹那，异变陡生！
“吼——！！！”
一声充满了极致怨毒与不甘的怒吼，自那焦黑躯壳的口中爆发！
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暗青色、表面有水波般纹路流转的圆润妖丹，猛地冲破焦壳的束缚，裹挟着沉闷的潮汐轰鸣声，狠狠砸向近在咫尺的林凡面门！
这一击，浓缩了鳄雀残存的全部妖魂、妖力与最后的疯狂，快！狠！绝！
林凡瞳孔骤缩，他正在前倾握枪，距离太近，几乎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林凡展现出了近乎本能的战斗反应。
他没有试图完全闪避，而是体内灵力狂涌，握住枪杆的右手猛地一拧、一震！
轰！
本就焦脆的妖躯在这股力量下彻底崩裂，化为漫天飞灰，冲击波稍稍阻碍了妖丹去势。
同时，林凡腰身向后一折，嗖！
那枚充满毁灭气息的妖丹，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那妖丹一击不中，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没有继续追击林凡，而是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朝着远处刚刚从冲击中站稳、正担忧望来的安娜直冲而去！
它竟是想临死拉个垫背的，或者，逼林凡救援，制造真正的杀机！
“安娜！躲开！”林凡厉声大喝。
安娜显然没料到攻击会转向自己，她只看到一道青光扑面而来，死亡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思维与动作，竟然僵在了原地！
来不及了！
林凡眼中狠色一闪，没有任何犹豫。
识海中，那尊盘膝而坐、身着不朽铭文战甲的元婴，骤然睁开了双目！
嗡！
元婴虚影瞬间与林凡本体重合，一股远比灵力更加凝练、更加霸道的神魂之力灌入他手中的金属长枪。
枪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竟浮现出细微的裂痕。
但林凡已顾不得许多。
他脚下一蹬，地面炸开一圈气浪，身形后发而先至，竟在妖丹即将命中安娜的前一瞬，挡在了她的身前！
手中长枪，带着一往无前、刺破一切的决绝枪意，对着那枚激射而来的妖丹，一枪刺出！
枪尖对妖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下一个瞬间，轰隆隆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剧烈、都要沉闷的爆炸声，轰然炸响！
那不是能量的对撞，而是一枚妖帝境妖丹被外力强行击破后，内部压缩到极致的恐怖水系妖力失去束缚的彻底殉爆！
蓝色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水系能量如同失控的海啸，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疯狂冲击！
首当其冲的安娜，即便有林凡挡在身前，依旧被爆炸的余波狠狠击中，护体的神道灵光瞬间黯淡。
她如遭重击，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远处的乱石堆中，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周围那些刚刚爬起来的围观者，离得稍近的几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妖丹自爆的冲击波再次掀飞，重重摔落，生死不知。
而爆炸的中心...
林凡周身，琉璃宝光以前所未有的亮度升腾而起，死死抵住那毁灭性的蓝色能量狂潮。
他站在原地，双脚如同生根，硬是在这冲击波中，一步未退。
只是，他手中的那杆金属长枪，在经历了五雷灌注、黄庭秘法加持、以及最后神魂御枪的极致催动后，早已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此刻，在妖丹自爆的冲击下，咔嚓、咔嚓...细密的裂痕瞬间布满整个枪身。
随即，在林凡手中，无声无息地化为一蓬四散飞溅的金属碎屑。
“噗！”
长枪崩碎的同时，一股剧烈的反震之力顺着消散的枪身逆冲而回，狠狠撞在林凡的元婴之上！
林凡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喉头一甜，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识海中，那尊光速回来的元婴闷哼一声，周身流转的宝光都黯淡了几分，显然是受了震荡。
若非他有元婴坐镇识海，且神魂已初具纯阳特质，换做寻常宗师，仅是这神魂层面的反噬，就足以让他魂体受创，当场昏厥。
烟尘与水汽混合的浊浪，缓缓平息。
坑洞边，林凡独自站立，脚下是长枪的碎屑，身前是爆炸后的一片狼藉。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看了一眼昏倒在远处的安娜，又扫过四周东倒西歪的幸存者。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爆炸中心。
那里，除了一个更大的坑洞和一些焦黑的痕迹，那枚暗青色的妖丹，已然消失无踪，与它的主人一样，彻底化为了这片秘境尘埃的一部分。
赢了。
但代价，似乎比预想的，要沉重一些。
林凡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神魂中传来的阵阵隐痛与空虚感，转身，朝着安娜倒下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弥漫的烟尘中，显得有些孤独，却又挺拔如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