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白的第三步踩进泥土时,地面猛地一沉。
裂缝从他脚边炸开,黑雾喷涌而出,腥冷的气息扑在脸上,像有人贴着耳朵吹了一口寒气。他立刻抬手,示意身后两人停下。地煞尺横在胸前,尺身微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许清歌迅速举起相机,对准那道裂口。镜头刚锁定黑雾流动的轨迹,她背包里的残简突然发烫,指尖一麻,差点把相机摔了。
“不对劲。”她低声说,“这雾不是死的,它在动,有规律。”
阿依娜站在最后,腕间的骨铃不知何时全停了。她一只手按在肩上胎记处,脸色有点发白。“蛊王在抖。”她说,“它怕的东西不多,但眼前这个……比九重天还老。”
三人沉默。
战舰随时可能折返,身后是崩塌的浮空岛,前方是裂开的山体和未知的谷地。退路早就没了。
东方墨白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令牌。
“归墟引”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暗光,表面那两个古篆——“归墟引”——忽然轻轻一震,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他没再犹豫,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的土地不再松软,反而变得坚硬如铁,地面开始出现细密的纹路,像是被人用刀一点点刻出来的阵法线条。越往里,纹路越深,一直延伸到黑雾深处,看不清尽头。
“这地方被人布过局。”许清歌蹲下,用相机拍下一段符文。放大后发现那些线条并非随意刻画,而是按照某种古老星图排列。她正想继续拍,残简突然在包里颤了一下,一行字直接蹦进她脑子里:
【三百年前……人皇设……隐蔽阵……需血脉为引】
信息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但意思清楚。
她抬头看向东方墨白:“要血。”
“早猜到了。”他扯了下手套,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在左手食指上划了一道。血珠冒出来,他直接按向阵眼中央那个凹槽。
血渗进去的瞬间,整片地面嗡了一声。
金色的光从阵眼炸开,顺着纹路迅速蔓延,像是点燃了一条地底火线。那些原本晦暗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最终连成一条蜿蜒向前的路径,幽幽发光,直通谷内。
“成了?”阿依娜皱眉,“太容易了。”
“没有陷阱才是最大的陷阱。”许清歌站起身,左眼悄然转为琥珀色,扫视四周。可视野里一切正常,灵气流动平稳,没有埋伏的痕迹,也没有杀阵波动。
正因如此,才更让人不安。
东方墨白盯着那条光路,右眼金纹一闪而过。脑子里那个熟悉的弹幕式提示终于冒了出来,声音还是那么欠揍:
【恭喜解锁新地图:无名谷】
【温馨提示:此地曾关押过一位不想上班的人皇】
【当前任务:活着走出谷子(难度:地狱)】
他翻了个白眼:“闭嘴。”
“你说谁?”阿依娜扭头看他。
“没你事。”
三人重新列队,东方墨白在前,许清歌居中,阿依娜断后。光路不宽,仅容两人并行,两侧是高耸的岩壁,黑雾缠绕其上,始终不散。
走了不到五十米,空气明显变了。
不是冷,也不是闷,而是一种“被盯着”的感觉,从背后爬上来,贴在脊椎上不肯走。
阿依娜突然闷哼一声,扶住额头。
“怎么了?”许清歌回头。
“蛊王在撞我的骨头。”她咬牙,“它想逃,但它出不去。这地方……有东西压着它。”
东方墨白停下脚步。
他转头看她,发现她脸色已经发青,额角渗出细汗。
“撑得住吗?”
“废话。”她甩了甩手腕,“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话音未落,脚下光路忽然闪了一下。
三人立刻戒备。
可什么都没发生。
光路依旧明亮,路径清晰,仿佛刚才那一闪只是错觉。
他们继续往前。
又走二十米,岩壁开始出现刻痕。不是阵法,也不是符文,而是一排排名字。有些清晰,有些模糊,像是被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许清歌停下拍照。
镜头拉近,她发现这些名字都有共同点——姓氏全是“姬”“萧”“叶”“许”“阿”,正是他们五人的姓。
“这不可能。”她低声说,“我们还没进来多久,怎么会……”
“别拍了。”东方墨白突然开口,“那是死人名单。”
她手指一顿。
再看那些名字,果然,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日期。最近的一个,写着明天。
她的名字就在上面。
阿依娜也看到了,冷笑一声:“挺会吓人啊?当我是小孩?”
她话音刚落,岩壁上的名字突然全部消失。
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掉了。
紧接着,地面传来震动。
不是地震那种上下晃动,而是某种巨大物体在地下移动的声音,缓慢,沉重,一步一震。
三人站定,背靠背形成三角防御。
东方墨白握紧地煞尺,许清歌相机对准前方,阿依娜双手掐诀,骨铃无声悬浮半空。
十息过去。
什么都没出现。
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更强了。
就在这时,谷中响起声音。
不是从前面,也不是从后面,而是从四面八方,像是整个山谷都在说话。
“人皇血脉……”
“终于来了……”
声音沙哑低沉,带着腐朽的气息,每一个字都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东方墨白右眼金纹猛然亮起。
脑子里那个弹幕再次跳出:
【警告:检测到‘锁魂音’,非实体攻击,建议屏蔽听觉】
【友情提示:别答应它叫你,不然你就成‘应声虫’了】
他立刻捂住耳朵。
许清歌和阿依娜也反应过来,纷纷堵住双耳。
可那声音并不通过空气传播。
它直接出现在脑子里。
“三百年了……”
“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回来吧……回到你该在的位置……”
东方墨白咬牙,额头冒汗。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钻进他的意识,像一根细针,慢慢刺入太阳穴。
他猛地磕了一下地煞尺,金属撞击石头的声音让他清醒一瞬。
“别听!”他吼了一声,“它是冲我来的!”
许清歌立刻打开相机闪光灯,对着自己眼前狂闪。强光刺激让她脑子一清,左眼恢复琥珀色,迅速扫过周围。
没人。
没有实体,没有灵体,连气息都没有。
可那声音还在继续。
“你本不该流落凡间……”
“你的剑,还在等着你……”
“回来……终结这一切……”
阿依娜突然跪了下来。
不是被击倒,而是身体本能地弯曲,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她双手撑地,指甲在石面上刮出几道白痕。
“不行……”她喘着气,“它在拉我……它认识我……”
“谁认识你?”东方墨白问。
“我不知道……但我见过这声音……在我梦里……三百年前……”
东方墨白瞳孔一缩。
三百年前?
她才二十二岁。
可她的眼神不是说谎的样子。
那是一种被唤醒的记忆,深埋太久,突然被挖了出来。
他正想再问,地面的光路突然熄灭。
最后一段光在他们脚边消失,三人瞬间陷入黑暗。
黑雾更浓了。
风停了。
连心跳声都听不见。
只有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像是贴着耳朵在低语:
“你逃不掉的……”
“你是我的……”
东方墨白猛地抬头。
他看见前方黑雾中,缓缓浮现出一双眼睛。
没有眼皮,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灰白,像是被烧毁的天空。
那双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
然后,它笑了。
嘴角从耳根裂开,露出一排漆黑的牙齿。
东方墨白举起地煞尺,尺身嗡鸣,却发不出光。
许清歌按下相机快门,闪光灯亮起的刹那,那张脸消失了。
可下一秒,她听见耳边响起一句话:
“小丫头,别拍了。”
声音就在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