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锦衣卫据点的衙门外,尘土被往来的脚步扬起,混着初秋的燥气弥漫在空气里。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手持绣春刀,眼神凌厉地驱赶着一队队人,粗粝的喝骂声此起彼伏:“丢雷老木,走快点!磨磨蹭蹭的,想挨刀子吗?”
人群中,前广州知州王怀安格外扎眼。他的官帽早已不知丢在何处,官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发髻散开,灰白的发丝凌乱地披在肩上,沾着尘土与汗渍。一名锦衣卫用刀鞘在他后背狠狠戳了一下,他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险些摔倒,只能佝偻着身子,被强行推着往前走。
他的妻子紧随其后,一身绫罗绸缎早已被蹭得污浊,脸上满是泪痕,却死死攥着两个七八岁孩子的手。大的是个男孩,吓得脸色惨白,嘴唇抿得紧紧的,却不敢哭出声;小的是个女孩,被这阵仗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声地啜泣着。
锦衣卫的鞭子时不时落在他们脚边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催促着他们加快脚步:“跟上!别拖拖拉拉的!”
陆陆续续,其他涉案犯官也被押解而来,皆是同样的待遇。前市舶司税官李进忠被反绑着双手,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淤青,显然是反抗时挨了打;番禺县丞张启则面如死灰,脚步虚浮,像是丢了魂魄一般,任由锦衣卫拖拽着前行。他们的家眷也被一并带来,老弱妇孺混杂在人群中,哭声、呵斥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凄惨。
据点深处的审讯大堂内,气氛更是压抑。梁上悬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下方摆放着一张厚重的案几,案几后,陈导身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袍,正襟危坐,神色肃穆。他手中握着一块漆黑的惊堂木,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堂下被押跪着的王怀安。
“啪!”惊堂木猛地拍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吓得堂下的王怀安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王怀安!”陈导的声音洪亮呵斥,“你伙同宋利贪墨国税,勾结外邦商人,从中牟利,好大的胆子!”他顿了顿,眼神愈发锐利,“如今宋利已经全部招供,你所犯之事,证据确凿。识相的,就速速将你的罪行一一招来,或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王怀安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陈导,望向大堂门口。那里,他的妻子正抱着两个孩子,被两名锦衣卫看管着,眼神里满是恐惧。看到这一幕,王怀安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自己已然是必死无疑。但若是能主动招供,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或许还能为妻子和孩子留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随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大人,下官死罪!下官愿招,全都招了!”
陈导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下官在任广州知州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伙同宋利等人,从前来贸易的外国客商手中收取贿赂,为他们提供通关便利、减免税额等特权。”王怀安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敢有丝毫隐瞒,“前后共计收取白银三十万两,这些银子,下官都藏在了城南我私下购置的一处后院地窖之中,分文未动。”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贪腐行径?同党之中,是否还有未被供出之人?”陈导追问了一句,
王怀安再次磕头:“没有了,大人。下官所犯之罪,仅此而已。同党之人,宋利已然全部招出,下官所知,与他招供的并无二致。”
陈导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眼神坚定,不似作伪,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堂下吩咐道:“来人!即刻前往城南王怀安所说的后院,查找赃银,务必全数追回!”
“诺!”宋江从堂下一侧走出,抱拳领命,随后转身大步离去,动作干脆利落。
审完王怀安,陈导又下令将李进忠押了上来。李进一进大堂,看到王怀安的模样,便知抵赖无用。陈导依旧是先拍响惊堂木,厉声呵斥,再晓以利害,提及他的家人时,李进忠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很快便将自己贪腐十万两白银的罪行全盘托出,并供出了赃物的藏匿地点。
接下来的审讯,陈导如法炮制。每一名犯官被押上来时,他都先以威严震慑,再点明利害,提及他们的家眷,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这些犯官本就心怀恐惧,在这样的审讯方式下,几乎没有一人顽抗,纷纷主动招供,将自己的罪行和盘托出。
审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深夜。烛火摇曳,映照着陈导冷峻的脸庞,他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仔细甄别每一份供词,时不时提出疑问,确保供词的真实性。宋江和吴用则轮流在外调度,安排人手核实供词、查找赃物,忙得不可开交。
一天时间,陈导便顺利完成了对这二十余名犯官的审讯,掌握了所有贪腐案件的细节。相较于审讯的顺利,抄家工作则繁琐得多。这些大小官员贪污的财物种类繁杂,除了白银,还有金银首饰、玉器古玩、名人字画等,每一样都需要仔细清点、登记造册,避免遗漏或损坏。宋江和吴用带领着手下的锦衣卫,分赴各个赃物藏匿地点,日夜不停地进行清理核对。
五日之后,宋江和吴用一同来到陈导的书房,躬身禀报。此时的陈导正在整理审讯记录,见两人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笔墨,抬了抬手:“坐吧,事情办得如何了?”
宋江和吴用谢过座,宋江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兴奋:“禀大人,所有贪污的钱财和物品都已整理完毕,一一登记造册。此次以宋利为首的市舶司贪污案,涉案官员共计二十三人,累计贪墨白银三百万两,各类古董字画共计六百件,其他金银首饰、玉器古玩若干,现已全部追回,妥善封存。”
吴用补充道:“所有犯官及其家眷都已妥善看管,供词与赃物一一对应,证据确凿,无任何遗漏。”
陈导听了汇报,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点了点头:“好,做得很好。这几天辛苦你们了,没日没夜地忙碌。等此事彻底了结,我会亲自写奏折向陛下禀报,为你们请功。”
“大人言重了!”宋江连忙起身抱拳,语气诚恳,“能为大人效力,为朝廷铲除奸佞,是属下的本分。属下在大宋之时,不过是个小小的押司,空有报国之心,却无施展之地。如今蒙陛下和大人赏识,身居锦衣卫四品之职,既能替天行道,惩治贪官污吏,又能为国效力,纵使日夜操劳,也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吴用也起身附和:“宋江所言极是。能为朝廷出力,属下等万死不辞。”
陈导微微一笑,示意两人坐下:“你们的忠心和才干,我都看在眼里,陛下也必然会知晓。”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如今案件已然查清,赃物也已追回,接下来便是处置人犯和上报朝廷之事。你们先下去歇息片刻,后续的处置工作,我们再另行商议。”
“是!”两人再次抱拳领命,随后转身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陈导走到案几前,铺开一张宣纸,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开始撰写奏折。陈导一笔一划地将此次市舶司贪污案的查处过程、涉案人员、贪腐数额、赃物追缴情况等一一写明,。写完之后,他又仔细审阅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盖上自己的官印。
随后,他传唤来一名心腹下属,将奏折递了过去,郑重吩咐道:“这封奏折,事关重大,你务必亲自送往南京,当面呈报给陛下。
“属下明白!请大人放心,!”下属双手接过奏折,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躬身一礼后,便转身快步离去。
此时的南京皇宫,枢密院内,气氛却与广州的截然不同。陈东身着龙袍,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边上,神色专注地凝视着沙盘。这沙盘是按照《昆舆万国全图》等比例制作而成,清晰地呈现出世界各地的山川河流、陆地海洋,俨然一幅完整的世界地图。沙盘之上,一个个红色的小旗子插在世界各地的交通要道和重要港口,标记着大明的影响力范围。
两年前,陈东下旨派遣船队航行世界一圈,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绘制出了这张《昆舆万国全图》,让大明上下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了世界的全貌。也正是因为这张地图,陈东坚定了要让大明逐渐控制全世界的决心。然而,要实现这个宏伟的目标,兵力不足是最大的难题。为此,陈东力下旨招兵百万,如今的大明,已然拥有了两百万大军。
这两百万大军中,有六十万是跟随陈东开国的精锐之师,个个身经百战,勇猛善战,被陈东安排镇守大明本土,保卫京畿要地和各地重镇,是大明的根基所在。其余的一百万大军,陈东则有意将他们派往世界各地驻军,逐步扩大大明的影响力,控制关键的交通要道和贸易港口。
可如此庞大的军队,每年消耗的粮食数量堪称天文数字,若是全靠朝廷拨款供养,必然会给国库带来沉重的负担,甚至会拖垮大明的经济。为此,陈东苦思冥想了许久,最终想到了借鉴朱元璋时期设立的卫所制度。
他计划成立卫所军,给每一名卫所兵分配一定数量的田地,并给予他们税收减免的优惠政策。平时,卫所兵耕种田地,自给自足;战时,卫所兵则随军出征。这样一来,朝廷几乎不用花费一分钱,便能养兵百万,既解决了兵力不足的问题,又不会给国库带来太大压力。
朱元璋当年设立的卫所制,有着严格的编制。每个卫所大约有五千六百人,下辖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下辖十个百户所,每个百户所则设立两名总旗、十名小旗,层层管理,秩序井然。
更重要的是,平时每个卫所的主官武将只有训练士兵的权利,兵权则由兵部统一管理。这样的制度,能够有效防备武将拥兵自重,形成藩镇割据的局面,保障朝廷的统治稳定。
陈东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向李虎、赵武等心腹大臣和盘托出。此时,李虎和赵武正站在陈东身旁,听完他的想法后,两人皆是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听完后李虎率先开口,语气激动地说道:“妙!陛下此计,真是太妙了!简直是天授奇思,完美无缺啊!有了这个制度,我大明既能养兵百万,又不用耗费国库财力,还能防备武将割据,一举三得!属下实在佩服,怎么就想不出这样的好主意呢?”
赵武性格沉稳一些,闻言也笑着打趣道:“你若是能想出这样的好主意,那陛下的位置,恐怕就该轮到你来坐了!”
李虎闻言,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躬身说道:“不敢!不敢!属下万万不敢有此念头!陛下天纵英明,运筹帷幄,属下不过是一介武夫,能为陛下效力,便已是天大的荣幸,怎敢有非分之想?”
陈东看着两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好了,不必拘谨。朕不过是与你们商议此事,你们能明白其中的妙处,便好。”
他顿了顿,神色再次变得严肃起来,“卫所制度虽好,但实施起来,必然会遇到诸多困难。比如田地的分配、税收政策的制定、兵权的划分等等,都需要仔细斟酌,妥善安排。接下来,你们便与兵部、户部的大臣一同商议,制定出详细的实施细则,务必确保此制度能够顺利推行。”
“是!臣等遵旨!”李虎和赵武齐声躬身领命,神色郑重。他们知道,这个制度的推行,关乎大明对全世界的掌控,容不得丝毫马虎。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官快步走进枢密院,躬身禀报:“陛下,广州锦衣卫指挥使陈导大人派人送来急件,说是有关市舶司贪污案的查处情况,请求当面呈交陛下。”
陈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点了点头:“哦?陈导那边有结果了?宣他进来。”
“遵旨!”内侍官领命,转身快步退了出去。没过多久,陈导派来的那名心腹下属便走进了枢密院,躬身行礼:“属下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陈东摆了摆手,“陈导派你前来,有何要事禀报?”
下属起身,从怀中取出奏折,双手高高举起,恭敬地说道:“回陛下,这是陈导大人亲笔撰写的奏折,详细禀报了此次广州 市舶司贪污案的查处情况,特命属下前来呈交陛下。”
一名内侍官上前,接过奏折,呈递给陈东。陈东展开奏折,仔细阅读起来。李虎和赵武站在一旁,静静等候。很快,陈东便读完了奏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好!陈导办得不错,效率极高,短短数日,便将这桩大案彻底查清,追回了三百万两白银和大量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