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网吧布满灰尘的玻璃窗，在拨号上网的电脑屏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嘉豪指尖敲击着键盘，屏幕上 “本地 JY 网.cn” 的纯文字页面正缓慢加载，刘峰坐在旁边的旧木椅上，手里攥着一叠厚厚的材料，眉头拧成了疙瘩：“备案的事真这么麻烦？之前跑了两趟都没头绪。”
张嘉豪关掉浏览器，转过身看向桌上的材料 —— 身份证复印件、网站运营说明、手写的用户协议，还有从印刷厂拿来的场地使用证明。他指尖划过 “备案主体” 一栏，之前填写的 “个人” 二字被钢笔划掉，留下一道深色的墨水痕迹：“受理点的人说，个人备案限制太多，咱们网站现在有广告、有资料下载，最好以经营主体的名义申请，这样后续不容易出问题。”
“经营主体？” 刘峰挠了挠头，身上的蓝色工装沾着些许打印机墨渍，“咱们就是两个学生加一个网吧老板，哪来的经营主体？”
“可以注册个体工商户。” 张嘉豪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借来的《个体经营指南》，书页边缘已经被翻得卷起，“我问过镇上开文具店的李叔，注册流程不复杂，有场地证明、身份证明就能申请，就是得跑一趟省城的工商服务站。”
话音刚落，网吧门口传来自行车铃铛声，王建军推着那辆半旧的二八自行车走进来，车后座绑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嘉豪，你要的场地证明我带来了。” 他解开帆布包，拿出一张手写的证明，上面盖着 “豪宇印刷厂” 的红色印章，“我把印刷厂二楼那间闲置的房间腾出来了，面积够大，也符合办公要求，工商那边应该能通过。”
张嘉豪接过证明，仔细看了一遍 —— 上面写着 “兹有豪宇印刷厂二楼西侧房间，无偿提供给张嘉豪作为网络服务使用，场地合规，特此证明”，字迹是王建军工整的楷书，末尾还按了红色的指纹。他心里一暖，前世舅舅就是这样无条件支持自己，这一世这份情谊依旧没变：“舅，谢谢你，这样场地的问题就解决了。”
“跟我客气啥。” 王建军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落在桌上的材料上，“注册个体工商户，要不要我陪你们去省城？你们俩孩子跑那么远，我不放心。”
“不用舅，我和刘峰哥能行。” 张嘉豪把材料整理好放进一个棕色的牛皮纸档案袋，“明天一早我们坐早班车去，争取一天办完，不耽误上课。”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张嘉豪和刘峰就背着书包来到镇上的汽车站。绿色的中巴车停在路边，车身上印着 “镇 - 省城” 的字样，车窗上贴着泛黄的广告。两人投了两块钱硬币，找了后排的座位坐下，刘峰从包里掏出两个馒头和一袋咸菜：“路上垫垫肚子，到省城还得找地方吃饭。”
中巴车慢悠悠地驶出镇子，沿途经过成片的麦田和散落的村落，车载广播里播放着流行歌曲《记事本》，磁带的音质带着些许杂音。张嘉豪靠在车窗上，翻看着手写的注册流程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需要提交的材料、填写表格的注意事项，还有工商服务站的地址 —— 省城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
三个小时后，中巴车抵达省城汽车站。两人按照路人的指引，换乘了一辆绿色的公交车，投币一元后找了个座位坐下。公交车穿梭在老城区的街道上，路边的建筑大多是青砖瓦房，偶尔能看到挂着 “供销社” 招牌的店铺，货架上摆着麦乳精、水果糖等零食，时光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工商服务站藏在巷子深处，一扇木质大门敞开着，里面是几排刷着白漆的木质柜台。柜台后坐着几位工作人员，面前摆着算盘和厚厚的档案册。张嘉豪走到最右边的柜台前，递上档案袋：“您好，我们想注册个体工商户。”
工作人员是一位中年妇女，戴着老花镜，接过材料后慢慢翻看：“经营范围是什么？”
“网络技术服务、网页制作、资料整理。” 张嘉豪按照提前想好的说法回答，避免提到 “广告”“盈利” 等敏感词汇。
中年妇女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申请表，用钢笔在上面圈出需要填写的栏目：“按照这个格式填，字迹要工整，不能涂改。注册资金不用填太多，个体工商户没有强制要求。”
张嘉豪接过申请表，趴在柜台上认真填写。钢笔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字迹：“字号名称：豪宇网络科技工作室；经营者：张嘉豪；经营场所：镇郊豪宇印刷厂二楼西侧房间……” 刘峰站在旁边，手里攥着纸巾，时不时帮张嘉豪擦一下额头的汗 —— 房间里没有风扇，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填写完申请表，张嘉豪又提交了身份证复印件、场地证明和手写的工作室章程。章程是他前一晚熬夜写的，里面明确了工作室的运营规则、利润分配方式，还有和刘峰的合作约定，末尾签上了两人的名字，按上了红色的指纹。
中年妇女仔细核对完所有材料，从柜子里拿出一本绿色的营业执照，用毛笔在上面写下工作室的名称和经营者信息，然后盖上红色的印章，递了过来：“好了，手续办齐了，这个执照收好，后续经营有变动要及时来变更。”
张嘉豪接过营业执照，指尖抚过粗糙的纸面，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红色的印章鲜艳夺目。他和刘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 —— 这是他们的第一家正式经营主体，意味着网站终于可以合规运营了。
离开工商服务站，两人在巷口的小摊上吃了碗面条，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往省通信服务受理中心。受理中心在一栋老旧的青砖楼房里，门口挂着 “通信服务咨询受理” 的牌子。张嘉豪递上营业执照、身份证和网站备案申请表，工作人员审核后，给了他一张红色的受理通知书：“材料齐全，回去等通知吧，一般七个工作日就能下来备案号。”
“谢谢。” 张嘉豪接过通知书，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看着通知书上的红色印章，想起之前 Vc 提出的 “不备案就不投资” 的要求，现在合规的门槛终于跨过去了。
返程的中巴车上，刘峰靠在座位上打盹，张嘉豪却毫无睡意。他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开始规划工作室的后续运营：网站要增加合规声明，广告投放要规范，还要完善用户隐私协议…… 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不觉间，笔记本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计划。
车窗外，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麦田上，泛起层层涟漪。张嘉豪合上笔记本，心里充满了期待 —— 有了合规的工作室，Vc 的投资就能顺利落地，网站和印刷厂的业务也能进一步扩张。
回到镇上时，天已经黑了。王建军在印刷厂门口等着他们，看到两人回来，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事情办得顺利吗？”
“顺利！” 张嘉豪举起手里的营业执照和受理通知书，脸上洋溢着笑容，“执照拿到了，备案也提交了，就等审核通过了。”
王建军接过营业执照看了看，忍不住称赞：“我家嘉豪真能干，这么小就开起工作室了。走，回家吃饭，你妈炖了鸡汤。”
三人说说笑笑地往家走，路边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自行车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刚走到家门口，张嘉豪口袋里的 bp 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后面跟着一行文字：“备案已核实，股份比例需重新商议。”
张嘉豪的脚步顿住了，指尖攥紧了 bp 机。他知道，这是 Vc 那边发来的消息，所谓的 “重新商议”，大概率是想趁机提高股份占比。夜色中，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 合规的门槛已经跨过，接下来的谈判，他必须守住自己的底线。
晚风拂过，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张嘉豪抬头看向天空，繁星点点。他知道，工作室的诞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真正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