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日，清晨七点。
市委一号楼的小会议室里，五位秘书候选人已经提前到达。张涛习惯性地检查着会议室设备，李薇翻阅着一本城市治理专着，陈建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王雨婷为大家准备了茶水，赵明则站在窗前观察着院子里的梧桐树。
七点十五分，林枫准时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秘书长周明德。
“同志们早。”林枫在主位坐下，“今天请大家来，是要出一道题，考考大家的应变能力和思考深度。”
五人都坐直了身子，神情专注。
“题目很简单，但也不简单。”林枫扫视一圈，“假设现在是上午九点，你们作为市委书记秘书，陪同我调研陆家嘴金融城。在调研过程中，我突然接到通知，需要在两小时后——也就是上午十一点——向中央领导同志电话汇报中海金融风险防控工作情况。”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我手头只有十分钟准备时间，就要上车前往下一个调研点。这时，你们作为秘书，会怎么做？”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只有空调轻微的运转声。
“给你们五分钟思考，然后依次回答。”林枫看了眼手表，“现在开始计时。”
五位候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张涛眉头微皱，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李薇闭上眼睛，似乎在脑中构建场景；陈建迅速翻开笔记本开始记录要点；王雨婷拿出随身的小本子写着什么；赵明则望向窗外，眼神聚焦在远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时间到。”林枫抬起头，“从张涛同志开始。”
张涛清了清嗓子：“林书记，我会在车上立即行动。第一，联系市金融局、人民银行中海总部、银保监局中海局，要求他们在半小时内提供最新数据和风险点清单。第二，联系市委政研室，调取近期关于金融风险的研究报告。第三，根据您平时的讲话要点和中央相关精神，草拟汇报提纲。第四，在您准备时，做好信息过滤和要点提炼，确保您能在最短时间内掌握核心情况。”
“很全面。”林枫点点头，“但半小时要数据，能要到吗？”
张涛想了想：“我会告诉他们，这是向中央领导汇报，事关重大，必须按时提供。同时我会说明，数据不要求完美，但必须准确、及时。”
“好，下一位，李薇同志。”
李薇推了推眼镜：“林书记，我会分三步走。第一步，快速梳理您调研陆家嘴时关注的重点问题，因为这些问题很可能就是您想汇报的核心内容。第二步，结合当前国内外金融形势，预判中央领导可能关心的问题。第三步，准备两份材料：一份是五分钟的简要汇报提纲，突出关键数据和主要举措；一份是背景材料，供您随时查阅。”
“你怎么预判中央领导关心的问题？”林枫问。
“我会研究近期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金融委会议部署，以及中央领导在相关场合的讲话。”李薇说，“同时结合中海特点，比如国际金融中心建设、金融开放创新、防范跨境资本流动风险等。”
“思路清晰。陈建同志？”
陈建翻开笔记本：“林书记，我会立即启动应急协调机制。第一，通知市政府总值班室，启动金融风险防控信息实时报送。第二，联系您的专职驾驶员，确保车辆线路通畅，为您争取更多准备时间。第三，在车上搭建临时办公环境，准备好笔记本电脑、加密通信设备。第四，协调金融部门负责人待命，随时准备接受您的电话问询。”
“很务实。”林枫评价道，“但如果金融部门负责人正在开会怎么办？”
“我会告知会议主持人，这是市委书记紧急工作需要，请允许相关人员离席。”陈建回答得很干脆，“如果实在无法离席，我会请他们指定熟悉情况的副手或处长，并确保电话畅通。”
“好。王雨婷同志？”
王雨婷坐得笔直：“林书记，我认为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帮您节省时间和精力。所以我会在车上做好几件事：第一，准备好您常用的笔记本和笔，标注好重要页码。第二，将手机调至静音，但确保重要电话能震动提醒。第三，准备润喉糖和温水，因为连续汇报需要保护嗓子。第四，提前联系下一个调研点，调整安排，为您争取更多缓冲时间。”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汇报内容本身，我会在车上边听您思考边记录，将您的思路快速整理成条。同时，我会随时准备补充数据或案例，但只在您询问时才提供，避免干扰您的思路。”
“很细致。”林枫微笑，“最后一个，赵明同志。”
赵明深吸一口气：“林书记，我会从三个层面入手。宏观层面，快速梳理中海金融业整体情况和在国家金融体系中的地位；中观层面，分析主要金融风险点和防控措施；微观层面，准备几个典型案例，说明我们如何处置具体风险事件。”
“如何快速获取这些信息？”
“我会调用平时建立的数据库和联系人网络。”赵明说，“我在发改委工作期间，建立了金融风险监测台账，每月更新。同时与主要金融机构的风控负责人保持联系，可以快速获取一线情况。另外，我会在车上通过加密网络查阅内部资料库，提取关键信息。”
林枫听完五人的回答，沉思片刻。
“大家的回答都很好，各有特点。”他说，“但今天，我要带大家去实地看看。题目不是虚拟的，而是真实的——我们现在就去陆家嘴金融城调研。”
五人都愣住了。
周明德连忙说：“林书记，今天原定是听取国资委和财政局汇报……”
“调整一下。”林枫站起身，“通知国资委和财政局，下午再听他们汇报。现在，我们出发去陆家嘴。”
八点整，三辆车驶出市委大院。林枫坐在第一辆车上，副驾驶坐着周明德。第二辆车上，坐着五位秘书候选人。第三辆是工作车。
车上，林枫对周明德说：“通知陆家嘴金融城发展局，我们九点到。不要清场，不要特意安排，就看日常工作状态。”
“好的，我马上联系。”
车子驶上延安高架，向浦东方向开去。早高峰的车流已经开始聚集，但开道摩托在前方引导，车队还算顺畅。
林枫透过车窗看着这座城市的晨景。高楼大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这座拥有两千多万人口的超大城市，每一天都在高效运转，但也每一天都面临着各种风险挑战。
八点四十分，车队抵达陆家嘴金融城。这里聚集了数百家金融机构，包括证券交易所、期货交易所、银行、保险、证券、基金公司总部或区域总部。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显得现代化而富有活力。
陆家嘴金融城发展局局长李振华已经等在楼下。这位四十多岁的干部穿着深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显得精明干练。
“林书记，欢迎您来陆家嘴指导工作。”李振华迎上前。
“振华同志，不用客气。”林枫与他握手，“今天主要是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我们先去展示中心，那里有沙盘和介绍……”
“不，”林枫摆摆手，“直接去实地。先去上海证券交易所。”
一行人步行前往附近的上海证券交易所。路上，林枫边走边问：“振华，陆家嘴金融城目前有多少家金融机构？”
“截止去年底，持牌金融机构一千零四十三家，其中外资金融机构三百二十一家。”李振华对答如流，“金融从业人员超过三十万。”
“去年金融业增加值多少？”
“五千八百亿元，占全市Gdp比重百分之十三点五。”
“风险防控情况呢？”
李振华顿了顿：“我们建立了金融风险监测预警平台，覆盖主要金融机构。去年监测到风险信号一百二十七个，全部及时处置。但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部分新型金融业务监管滞后，跨境资金流动监测难度大，金融科技风险识别能力有待提升……”
说话间，已经到了上海证券交易所。巨大的电子屏上滚动着股票行情，交易大厅里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工作。
林枫没有进交易大厅，而是来到监控中心。这里的大屏幕上显示着实时交易数据、市场波动情况、异常交易预警等信息。
“林书记，这是我们与交易所共建的联合监控平台。”李振华介绍，“可以实时监测市场异常波动、异常交易行为。去年通过这个平台，发现了三十多起涉嫌操纵市场、内幕交易的行为线索。”
“反应时间多长？”林枫问。
“从预警到初步研判，平均十五分钟。从研判到启动调查程序，平均两小时。”
林枫点点头，转身问五位候选人：“如果现在有中央领导问，中海在维护金融市场稳定方面有什么创新举措，你们会怎么回答？”
问题突如其来，五人都是一愣。
张涛率先开口：“我会汇报三点：一是建立实时监测预警体系；二是完善跨部门协同处置机制；三是加强投资者教育和保护。”
李薇补充道：“我还会强调我们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提升风险识别能力。同时，结合陆家嘴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定位，介绍我们在跨境风险防控方面的探索。”
陈建说：“我会准备具体案例，比如去年某起异常交易事件的处置过程和效果，用事实说话。”
王雨婷想了想：“我会整理相关数据，比如监测预警的覆盖率、处置成功率、挽回损失金额等，让汇报更有说服力。”
赵明最后说：“我会从体系建设角度汇报，说明我们是如何构建覆盖事前预警、事中处置、事后总结的全流程风险防控体系。”
林枫没有评价，只是说：“继续看。”
接下来，他们走访了银行、保险、证券等几家代表性金融机构。在浦发银行总行，林枫详细询问了房地产贷款风险情况；在中国太保，他了解了保险资金运用风险管控；在海通证券，他关注了券商自营业务风险。
每到一处，他都会随机向五位候选人提问。问题涉及金融监管、风险处置、国际合作等多个方面。
十点半，一行人来到陆家嘴金融城发展局的会议室。李振华准备汇报，林枫却摆摆手。
“振华，汇报先不急。”他说，“刚才在调研中，我接到了虚拟通知——需要在一小时后向中央领导电话汇报金融风险防控工作。现在，请五位同志根据上午的所见所闻，准备一份五分钟的汇报提纲。给你们三十分钟时间。”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五位候选人迅速找位置坐下，打开电脑或笔记本，开始紧张准备。
林枫则和李振华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金融城景色。
“振华，说实话，你觉得当前最大的金融风险是什么？”林枫问。
李振华沉吟片刻：“我认为是系统性风险的防控。单个机构的风险好处置，但金融机构之间关联复杂，一个点出问题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特别是资金流动、信息传递都是秒级速度，一旦出事，蔓延会非常快。”
“有什么应对措施？”
“我们在探索建立系统性风险监测框架。”李振华说，“通过数据共享和模型分析，识别机构间的风险传染路径。但难点在于数据获取，很多机构把数据视为商业机密，不愿意共享。”
“这个问题要解决。”林枫说，“可以探索建立数据‘可用不可见’的共享机制，既能保护商业秘密，又能实现风险监测。你组织研究一下，提出方案。”
“好的，林书记。”
三十分钟很快过去。五位候选人陆续提交了汇报提纲。
林枫快速浏览了一遍。五份提纲风格各异：张涛的条理清晰，重点突出；李薇的理论性强，分析深入；陈建的务实具体，操作性强；王雨婷的细致周到，考虑全面；赵明的视野开阔，站位高远。
“都写得不错。”林枫放下材料，“但今天我要选择一个秘书，必须做出决定。”
五人都紧张起来。
“我的选择是——”林枫顿了顿，“陈建同志。”
陈建愣住了，其他四人也有些意外。
“理由很简单。”林枫解释道，“在今天的实地调研和模拟考验中，陈建同志展现出了几个特点：第一，务实。他的建议都基于实际情况，可操作性强。第二，执行力强。在模拟场景中，他首先想到的是建立应急协调机制，确保工作能够落地。第三，应变能力好。面对突发问题，他能快速找到解决方案。”
他看着其他四人：“当然，其他四位同志也非常优秀。张涛同志经验丰富，李薇同志善于思考，王雨婷同志细致周到，赵明同志视野开阔。但作为市委书记秘书，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快速反应、务实干练的助手。陈建同志在这方面更符合我的要求。”
张涛等四人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地点头。
“不过，”林枫话锋一转，“其他四位同志也不要灰心。我会向周秘书长建议，张涛同志可以协助我联系金融和经济工作，李薇同志可以参与政策研究，王雨婷同志可以协助干部联系工作，赵明同志可以参与发展规划工作。你们五位，都会成为我的工作团队的重要成员。”
这个安排让四人的神情明朗起来。
“谢谢林书记信任！”陈建站起身，激动地说，“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
“坐下。”林枫摆摆手，“秘书工作很辛苦，你要做好准备。明天开始正式上班，先熟悉工作流程。周秘书长会带你。”
“好的！”
中午在陆家嘴简单用餐后，下午一行人返回市委。林枫按照原计划，听取了国资委和财政局的汇报。
国资委主任汇报了国企改革进展情况，重点是混合所有制改革和国资监管体制改革。财政局长汇报了财政收支情况和债务风险防控。
两个汇报都很有深度，但也暴露出问题：国企改革进入深水区，触动利益多，推进难度大；财政收支矛盾突出，既要减税降费又要保障重点支出，平衡难度大。
林枫认真听取，不时提问。当财政局长汇报到政府债务情况时，他特别关注：“市本级债务率多少？区级最高的是哪个区？”
“市本级债务率百分之七十八，在警戒线以内。区级最高的是浦东新区，债务率百分之九十五，接近警戒线。”
“什么原因？”
“主要是前些年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大，加上疫情影响财政收入。”财政局长解释，“我们已经采取措施，控制新增债务，化解存量债务。”
“要高度重视。”林枫严肃地说，“债务问题不仅是经济问题，也是政治问题。你们要制定详细的化解方案，确保不发生系统性风险。”
“好的，我们一定认真落实。”
下午的汇报持续到五点半。结束后，林枫让周明德通知明天的工作安排：上午调研张江科学城，下午走访科技创新企业。
晚上七点，林枫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陈建作为新任秘书，已经在隔壁办公室熟悉文件。
“陈建，过来一下。”林枫叫了他一声。
陈建快步走进来：“林书记，您找我？”
“坐。”林枫示意他在对面坐下，“今天让你当秘书，不是因为你是最优秀的，而是因为你是最适合的。你要明白，秘书岗位责任重大，必须做到几点。”
“您说，我一定牢记。”
“第一，忠诚。要忠诚于党的事业，忠诚于人民的利益。第二，保密。听到的、看到的，不该说的坚决不说。第三，务实。不搞花架子，不做表面文章。第四，廉洁。不该拿的不拿，不该要的不要。第五，勤奋。秘书工作没有八小时概念，随时准备投入工作。”
陈建认真记录：“林书记，我向您保证，一定做到这五点。”
“好。”林枫点点头，“明天开始，你要尽快进入角色。先熟悉我的工作风格，了解重点工作，建立工作网络。有什么不懂的，多问周秘书长，也可以直接问我。”
“明白。”
“去忙吧。”
陈建离开后，林枫站在窗前。窗外，中海夜景璀璨如星海。这座国际大都市，每一天都在创造奇迹，但也每一天都在面对挑战。
金融风险、科技创新、城市治理、民生保障……千头万绪的工作等待着他。
但他并不孤独。有了得力的助手，有了团结的班子，有了广大干部群众，他相信一定能够带领这座城市迎接挑战，创造新的辉煌。
手机响了，是妻子沈青云打来的视频电话。
接通后，屏幕上出现妻子温柔的笑脸：“老林，第一天正式上班，感觉怎么样？”
“充实。”林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上午去了陆家嘴，下午听了两个部门汇报，还选定了秘书。”
“秘书选好了？是个什么样的同志？”
“陈建，三十六岁，市政府办公厅的处长。务实，执行力强，应变能力好。”林枫简单介绍，“是个能干事的人。”
沈青云点点头：“你选人向来准。对了，念清让我问问，周末我们去中海，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她说要提前研究餐厅。”
林枫笑了：“不用那么麻烦，家里做点家常菜就好。你们来了，就是最好的安排。”
“那可不行。”沈青云嗔道，“你刚到新地方，工作又忙，得好好补补。念清说查到几家老字号本帮菜，说是老师傅手艺，想带你去尝尝。”
“这孩子……”林枫心里一暖，“行，听你们的。不过别太破费，简单点。”
“知道啦。你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好，你们也是。”
挂了电话，林枫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夜色中的黄浦江静静流淌，两岸灯火倒映在水面，宛如星河落入人间。
这一刻，他想起很多年前在北阳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站在市委办公室窗前，望着那座小城的稀疏灯火，心里想着要改变那里的面貌。
十几年过去了，从北阳到江东，从滇省到中海，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脚下的路越走越宽。不变的是那颗初心——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国家更富强。
明天，张江科学城。那里有这座城市的未来，有国家科技自强的希望。
他要去看一看，去听一听，去想一想，如何让这座城市的创新之火燃烧得更旺，如何让这个国家的科技之翼飞得更高。
路还很长，但他已准备好。
就像这城市，永不停歇，永远向前。而他，将和这座城市一起，在这伟大的时代，书写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