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日，清晨七点二十。
中海市委一号楼前，两辆黑色轿车已经发动。林枫走出大楼，清晨的凉风带着梧桐叶的清香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精神为之一振。
“林书记早。”新任秘书陈建已经等在车旁，手里拿着文件夹和保温杯，“今天去张江科学城的路线已经规划好，上午调研三家代表性企业和两个实验室，下午在张江管委会召开座谈会。”
“好，上车说。”林枫坐进车里。
陈建坐在副驾驶，转过身汇报道：“这是今天要走访的单位清单和相关背景资料。第一家是华芯半导体，正在攻关14纳米芯片制造工艺；第二家是瑞康医疗，研发高端医疗器械；第三家是创想人工智能，专注AI算法和算力平台。两个实验室分别是中科院中海微系统所的超净实验室，和复旦大学张江研究院的脑科学实验室。”
林枫快速翻阅资料：“准备的问题呢？”
“根据您的指示，我们准备了几个核心问题。”陈建递上另一份材料，“包括技术攻关进展、‘卡脖子’环节、人才队伍建设、产学研协同、政策需求等方面。另外，我还梳理了这些单位近年来获得的国家和市级科技奖项、专利情况。”
林枫点点头，对陈建的准备工作表示满意。车辆驶出市委大院，向浦东张江方向驶去。
八点十分，车队抵达张江科学城。这里与陆家嘴的金融气息截然不同，园区内绿树成荫，现代化科研楼宇错落有致，道路上多是穿着休闲的科研人员，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创新的味道。
张江高新区管委会主任徐明辉已经在门口迎接。这位五十出头的干部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简单的夹克衫，看起来更像一位学者。
“林书记，欢迎您来张江指导工作！”徐明辉热情地握手。
“徐主任，久闻大名。”林枫笑道，“你在张江工作十几年了，是这里的‘活地图’。”
“不敢当，就是服务的时间长些。”徐明辉谦虚地说，“林书记，我们先去华芯半导体？他们九点有个工艺实验，正好可以看到实际操作。”
“好，听你安排。”
一行人步行前往不远处的华芯半导体研发中心。路上，徐明辉介绍道：“张江科学城目前集聚了多家企业，其中高新技术企业1800多家，外资研发中心170多家。从业人员超过38万，其中硕士以上学历占25%。”
“去年研发投入多少？”林枫问。
“全社会研发投入超过420亿元，占中海全市的45%。”徐明辉如数家珍，“每万人发明专利拥有量达到156件，是全国平均水平的8倍。”
“成绩显着。”林枫点头，“但我们要看到差距。国际上顶尖的科学城，比如硅谷、波士顿，他们的原始创新能力、颠覆性技术产出，我们还是有不小差距。”
徐明辉神色一肃：“林书记说得对。我们正在努力追赶，但确实面临一些瓶颈。”
说话间，已经来到华芯半导体研发中心。这是一栋十层楼的现代化建筑，门口“华芯半导体”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公司董事长兼首席科学家李国华已经等在门口。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专家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眼神炯炯有神。
“林书记，欢迎您！”李国华的声音洪亮有力。
“李院士，您亲自迎接，不敢当。”林枫与老专家握手，“您在半导体领域奋斗了一辈子，是我们国家的宝贵财富。”
“能为国家做点事，是我的荣幸。”李国华引着众人往里走，“林书记，时间宝贵，我们直接去超净车间？今天正好有一批14纳米工艺的测试芯片下线。”
通过复杂的风淋消毒程序，众人换上防尘服，进入超净车间。巨大的厂房内，一排排精密设备正在运转，屏幕上跳动着各种数据。技术人员在操作台前忙碌，整个车间安静而有序。
“这就是我们自主设计的14纳米光刻机。”李国华指着一台三层楼高的设备，语气中带着自豪，“经过五年攻关，我们突破了物镜系统、激光光源、双工作台三大核心技术，目前良品率已经达到85%。”
“和国际最先进水平还有多大差距？”林枫问得直接。
李国华沉默了几秒：“在14纳米节点上，我们基本追平。但在更先进的7纳米、5纳米节点上，差距还在三到五年。最关键的是，一些关键材料和零部件还被国外垄断，比如极紫外光刻胶、精密光学元件等。”
“有没有替代方案？”
“我们在探索新的技术路线。”李国华说，“比如基于碳纳米管的芯片技术、量子芯片技术，希望能实现弯道超车。但需要大量投入，也需要时间。”
林枫沉思片刻：“你们需要什么样的支持？”
“人才和政策。”李国华直言不讳，“顶尖人才引进难、留住难。一个国际一流的芯片设计师，年薪动辄几百万，我们给不起。另外，进口科研设备免税、研发费用加计扣除等政策，落地过程中还有不少障碍。”
“这些问题我记下了。”林枫转头对陈建说，“让办公厅梳理全市人才政策和科技政策落实情况，一周内拿出报告。”
“好的。”陈建迅速记录。
离开超净车间，李国华又带林枫参观了芯片测试实验室。在一个显微镜下，林枫看到了只有指甲盖十分之一大小的芯片，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电路。
“这一小块芯片，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啊。”林枫感慨道。
“是啊。”李国华声音有些哽咽，“我们团队最困难的时候，连续三个月吃住在实验室。有的年轻人推迟了婚期，有的老专家带病坚持。为什么？就是为了有一天，华国人能用上自己的高端芯片！”
林枫郑重地向李国华鞠了一躬：“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感谢您和团队为国家做出的贡献！请相信，市委一定会全力支持你们的工作！”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离开华芯半导体，一行人来到瑞康医疗。这是一家专注于高端医疗器械研发的企业，创始人张瑞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原本在美国顶尖医疗器械公司担任高管，五年前回国创业。
“林书记，这是我们研发的第三代血管介入手术机器人。”张瑞指着展示台上一个精巧的设备，“医生可以通过操作台远程控制机械臂，完成微创手术，精度可以达到0.1毫米。”
“临床应用情况怎么样？”
“已经在三家三甲医院试用，完成手术200多例。”张瑞说，“与传统手术相比，手术时间缩短30%，并发症发生率降低60%。但进入医保目录还有困难，价格偏高，推广受限。”
林枫仔细询问了技术原理、成本构成、市场前景。当听说这套系统里还有三个关键传感器依赖进口时，他皱起了眉头。
“又是‘卡脖子’。”林枫说，“医疗器械领域，我们一定要尽快实现自主可控。你们需要什么帮助？”
张瑞想了想：“我们需要临床试验的支持，需要与医院更紧密的合作机制，也需要资金支持。医疗器械研发周期长、投入大，我们这样的初创企业很难承受。”
“徐主任，”林枫看向徐明辉，“张江有没有建立医疗器械的公共研发平台？可以共享实验室、共享设备、共享临床资源的那种？”
徐明辉连忙说：“正在规划中，但推进缓慢。主要问题是各家医院的数据标准不统一，资源共享涉及利益分配，协调难度大。”
“这个问题必须解决。”林枫语气坚定，“一周内，我要看到初步方案。科技局、卫健委、医保局、市场监管局，都要参与进来。”
“明白！”
中午简单用餐后，下午一行人继续调研。创想人工智能公司让林枫看到了另一种创新模式——年轻的团队、开放的办公环境、快速迭代的产品。
“林书记，这是我们最新研发的‘城市大脑’算法平台。”31岁的cEo王思明介绍道，“可以实时分析全市的交通流量、公共安全、环境监测等数据，提前预警各类风险。”
大屏幕上，整个中海的城市运行数据实时跳动。一个红色预警突然闪烁——某地铁站客流超过警戒线。
“系统已经自动通知地铁调度中心，建议加开列车、启动限流措施。”王思明说，“同时通知公安、交通部门，增派人员维持秩序。”
“反应时间多长？”
“从预警到响应，平均3分钟。比传统人工监测快20倍。”
林枫很感兴趣：“这个系统在其他城市有应用吗？”
“在杭州、深圳等五个城市试点，效果不错。”王思明说，“但我们遇到了数据壁垒问题。不同部门的数据标准不一，共享意愿不强，很多数据拿不到。”
又是老问题。林枫心里暗叹，体制机制的障碍，成了技术创新的最大绊脚石。
下午四点，在张江管委会会议室召开了座谈会。除了上午调研的三家企业，还有十几家科研机构、高校、企业的代表参加。
林枫开门见山：“今天请大家来，不说套话，只讲问题。张江科学城要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最大的瓶颈在哪里？最需要市委市政府解决什么问题？”
会场沉默了几秒，然后发言此起彼伏。
“人才住房问题！张江附近房价太高，年轻人买不起房、租不起房，怎么安心搞科研？”
“设备进口免税手续太复杂，一台设备通关要三个月，科研周期都耽误了！”
“产学研合作‘雷声大雨点小’，高校的成果转化率不足5%！”
“初创企业融资难，银行贷款要抵押，风投机构又太急功近利！”
“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不够，我们花几年研发的技术，竞争对手三个月就模仿出来了！”
“政府采购应该更多支持国产创新产品，不能总盯着进口品牌！”
……
大家越说越激动，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陈建飞快地记录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问题。
林枫认真倾听，不时追问细节。两个小时的座谈会，他几乎没有打断任何人的发言。
最后，等所有人都说完，林枫站起身。
“感谢大家的坦诚相告。”他说，“我听到了真话，听到了急迫的呼声，也听到了大家对这座城市、对这个国家的热爱和期待。”
会议室安静下来。
“问题很多，很复杂，这是事实。”林枫环视全场，“但我今天要告诉大家的是：市委市政府有决心，也有能力，一个一个地解决这些问题！”
他提高声音：“我在此承诺：第一，一个月内，出台张江科学城人才安居专项政策，提供人才公寓、租房补贴、购房优惠。第二，两周内，成立科技设备进口快速通关专班，将通关时间压缩到一周内。第三，推动建立产学研深度融合创新联合体，提高成果转化率。第四，设立张江科创基金，专门支持早期科技企业。第五，强化知识产权司法保护，建立快速维权通道。第六，制定政府优先采购自主创新产品目录。”
每说一条，会场里的气氛就热烈一分。当他说完六条承诺时，掌声已经响彻会议室。
“但是，”林枫话锋一转，“解决问题需要时间，需要过程。希望大家给予理解和支持，也欢迎大家监督。市委市政府的门永远向大家敞开，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反映！”
座谈会结束后，企业家、科研人员们围上来，争相与林枫握手、交流。那种发自内心的激动和期待，让林枫深深感受到肩上的责任。
晚上六点半，林枫才离开张江。车上，他闭目沉思。
陈建轻声汇报：“林书记，今天收集的问题和建议已经初步梳理，共六大类三十八条。我今晚加班整理成报告，明天一早给您。”
“辛苦。”林枫睁开眼睛，“陈建，你今天有什么感受？”
陈建想了想：“感受很深。一方面，为张江取得的成就感到自豪；另一方面，也真切感受到科技创新面临的困难比想象中更多、更复杂。”
“是啊。”林枫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夜景，“创新不是喊口号，是要实打实地解决问题。人才、资金、政策、市场、体制机制……每个环节都要打通。”
他顿了顿：“明天开始，你协调相关部门，启动我承诺的六项工作。每周向我汇报进展。”
“好的，林书记。”
回到市委，已经晚上七点半。林枫简单吃了点东西，继续在办公室工作。他要把今天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转化为具体的政策思路。
九点，手机响了。是妻子沈青云发来的信息：“老林，还在忙吗？念清说查到了几家不错的本帮菜馆，发给你看看。别太累，注意休息。”
后面跟着几张餐厅的照片和介绍。
林枫心里一暖，回复：“看了，都很好。你们定就行。我刚从张江回来，很有收获。周末好好陪你们。”
“工作重要，但也别忘了身体。给你炖了燕窝，周末带过去。”
“谢谢夫人。”
放下手机，林枫继续工作。窗外的中海，灯火璀璨如星河。这座城市的白天属于奋斗，夜晚属于思考。而无论白天黑夜，总有一些人，在为这座城市的未来，为这个国家的明天，默默耕耘，不懈奋斗。
他就是其中之一。
明天，还有更多的工作等待着他。长三角主要领导座谈会的筹备、老旧小区改造的调研、民生保障工作的部署……
千头万绪，但脉络渐清。
林枫在笔记本上写下明天的安排，合上本子时，时针已经指向十点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张江方向，依然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那是实验室里，科研人员还在攻关；那是办公室里，创业者还在奋斗。
这座城市的创新之火，永不熄灭。
而他，要做的，就是为这火焰添柴加薪，为这火炬照亮前路。
路还很长，但他步伐坚定。
因为他知道，在这条路上，他不是独行者。有千千万万的科学家、工程师、企业家、创业者，和他一起，向着科技强国、民族复兴的目标，砥砺前行。
这，就是中海。
这，就是华国。
这，就是新时代的伟大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