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活力四射却难免失望的双胞胎,瑞博恩嘴角那抹应付式的、漫不经心的笑意悄然隐去。午后的阳光透过霍格沃茨礼堂高耸的彩色玻璃,投下斑斓却冰冷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仿佛都沾染了一丝凝重。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心头那点因流言而勾起的、关于西弗勒斯过往艰辛的心酸,此刻已被更紧迫的阴霾所笼罩。
玩乐与温存的时光固然珍贵,但他重返这个世界,绝非仅仅为了沉溺于此。伏地魔的阴影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虽暂未显露獠牙,但其存在本身便是对所有人安全的巨大威胁。而西弗勒斯……他竟敢加入食死徒?即便瑞博恩内心深处已有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安的猜测,但这笔账,仍需清算。当务之急,是确认那个“不死”的调查究竟进展到了何种地步。
想到此处,瑞博恩再无用餐的兴致。他优雅地起身,长袍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径直朝礼堂外走去。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目标明确——那座位于城堡一隅的校长办公室。
刚走到那头丑陋的滴水兽石像前,没等瑞博恩报出口令,一旁的阴影里便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伴随着几缕绚丽的金红色光华,凤凰福克斯从栖息的阴影中滑翔而出,轻盈地落在青铜门环旁。它那双智慧的、宛如熔金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瑞博恩,发出一声算不上愤怒、但也绝称不上欢迎的清越低鸣,其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埋怨。
瑞博恩微微挑眉,心下诧异。邓布利多竟让福克斯在此等候?这老蜜蜂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些,还是说,他早已算准自己会在今日前来?他冲福克斯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略带歉意的微笑:“劳你久等了。不过,这恐怕得怪你的主人总爱打哑谜。”
福克斯歪了歪头,似乎听懂了,又似乎不屑一顾,只是用喙梳理了一下流光溢彩的尾羽,不再看他。滴水兽石像此刻缓缓旋转,露出其后螺旋上升的阶梯——口令已无需他亲自说出了。
踏入校长办公室,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熟悉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繁忙景象。银制仪器在桌角嗡嗡作响,喷吐着螺旋状的蒸汽;历代校长的肖像在画框里或假寐或好奇地打量着来人;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柠檬雪宝气味和旧书籍的芬芳。瑞博恩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这十几年后是否添了新陈设,一个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调侃的声音便从房间深处传来。
“啊,我们久别重逢、乐不思蜀的瑞博恩终于肯拨冗,记起我这把老骨头和那些‘无关紧要’的正事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瑞博恩毫不客气地在对面的软椅上坐下,姿态闲适,仿佛只是来赴一场下午茶会。“邓布利多校长,我和西弗错过了十几年,花点时间重温旧谊,抚平一些……时光造成的刻痕,这难道不是最合乎人情的‘正事’之一吗?”他语气轻松,但眼神却清明而冷静,暗示着闲适姿态下的认真。
“当然,当然,人之常情。”邓布利多宽容地点点头,笑容依旧,但眼中的光芒稍稍收敛,变得更为深沉。他透过镜片仔细端详着瑞博恩,目光仿佛能穿透时间,“尤其在你离开后,发生的种种……对西弗勒斯,对很多人而言,都极为艰难。”他的语气中带着真实的感慨。
瑞博恩没有错过老校长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恍惚。他明白邓布利多在审视什么——审视这个与十几年前离去时几乎别无二致的自己,审视那段他未能参与的血色历史。犹记得他刚入学霍格沃茨时,因其斯莱特林的身份与展露的过人天赋,这位看似慈祥的校长曾对他投以何等审慎、甚至戒备的目光。直到后来,或许是因为他表现出与汤姆·里德尔截然不同的心性,又或许是因为……
“闲话少叙,校长。”瑞博恩决定不再迂回,他身体微微前倾,打断了对方的回忆,“我为此而来。关于伏地魔,我可以确认,那个家伙并未真正死亡。”
他话音未落,手腕一翻,一件物品凭空出现在他手中,轻轻放在了铺满琐碎银器的桌面上——正是那顶拉文克劳的冠冕。然而,与以往不同,冠冕此刻被无数道细微如游丝、流淌着静谧银辉的魔法符文紧密缠绕包裹着,像是一件被精心封印的远古遗物。那层流动的银色光网有效地隔绝了其内部散发出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冰冷与黑暗气息,但它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恐怖的证明。
“此物便是明证。”瑞博恩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斯劳德在我归来时将其交还于我。我想,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邓布利多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被封印的冠冕上。他脸上那惯常的、略带诙谐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凝重。他没有伸手触碰,只是隔着那层流转的银色封印感受着,仿佛能听到其中被困灵魂碎片的无声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