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个魂器。”邓布利多的声音低沉似水,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他修长的手指并未真正触碰,而是悬停在桌上那被银色符文紧密缠绕的冠冕之上,仿佛在感受其中被禁锢的、冰冷刺骨的邪恶。“这顶冠冕……它既是汤姆堕落的铁证,也是他如今仍以某种可怖形式‘存在’的明证。他确实走上了那条撕裂灵魂的黑暗之路,追逐着那种邪恶而虚妄的不朽。并且,就目前而言,他……成功了。”
瑞博恩的眼神骤然变得如同淬火的钢刃,锐利地射向老者:“但真正的关键,校长,从来不是‘一个’。”他的语气冷峻,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晰,“分裂灵魂一次,其过程本身的疯狂与痛苦,就已是对生命本质最彻底的亵渎与背叛。然而,以汤姆·里德尔那深入骨髓的多疑和偏执,他对‘绝对安全’的病态渴求,会让他仅仅满足于拥有一个……‘备份’吗?”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些银制仪器发出轻微的、规律的咔哒声,反而更衬得气氛凝重。福克斯在架子上不安地动了一下翅膀,发出一声低沉的轻鸣。
邓布利多缓缓地将双手指尖相对,抵在下颌,湛蓝色的眼眸变得无比深邃,仿佛穿透了时光,凝视着那个由野心和恐惧铸就的可怕真相。“一个魂器,意味着存在两个锚点。但对一个追求永生、畏惧死亡到如此地步的黑巫师而言,两个……恐怕仍不足以带来他渴望的那种绝对安全感。”他沉吟着,语速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过去中艰难剥离出来,“这远远不够。对他而言,永远不够。”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瑞博恩身上,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千钧重量:“许多年前,当我开始拼凑汤姆·里德尔的过去时,我曾与霍拉斯·斯拉格霍恩——那位汤姆在学生时代曾刻意交好、以期获取特殊‘知识’的魔药大师——有过一次……极其艰难的谈话。”
瑞博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斯拉格霍恩,那位以收集杰出人脉为乐、享受特权和奉承的教授。
“霍拉斯对那次特定的谈话……避之唯恐不及,”邓布利多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他言语闪烁,充满了愧疚与后怕。但我设法从他那里获取到了一段至关重要的记忆碎片。在他们某次看似关于高级魔法的‘闲聊’中,年轻的黑魔王——那时还只是才华横溢的汤姆·里德尔——曾以隐晦的方式,向他的院长探询过……关于制作多个魂器的可能性。”
瑞博恩的瞳孔微微收缩。学生时代?那么早,在他羽翼未丰之时,就已经在规划如此深远的黑暗?
“更确切地说,”邓布利多的声音几乎化作了耳语,却字字清晰,重重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汤姆当时执拗追问的核心在于……灵魂分裂的理论上限是否存在?而七——这个具有强大魔力的数字——如果分裂七次,其带来的力量与所谓的‘保障’,是否会达到一种……近乎永恒不朽的极致?”
“七?”瑞博恩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个数字,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真正的、难以掩饰的震惊。他并非没有心理准备,但这个数字背后所代表的疯狂与极度痛苦,依然超出了理性的想象。“他竟敢……企图分裂整整七次?”灵魂割裂的痛苦,他曾在古老的记载和有限的魔法实验中窥得一二,那足以撕裂最坚韧的意志,是足以让任何清醒者陷入永恒的噩梦的酷刑。伏地魔,他究竟是如何构想,又是如何承受的?这需要何等扭曲的意志和对痛苦何等惊人的漠视?
“那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探询,霍拉斯当时或许并未深思,甚至可能以为那只是优秀学生对禁忌知识的好奇。”邓布利多的表情阴沉下来,“但现在看来,那绝非偶然。汤姆·里德尔从一开始就在规划这条道路。七……一个具有强大魔法意义的数字。他很可能真的试图将自己的灵魂分裂成七份。”
老校长的目光再次落回那被封印的冠冕上:“那么,冠冕是其中之一。这意味着,至少还有五个这样的邪恶造物,散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支撑着他不灭的邪灵。”
推理的过程被清晰地呈现出来。不是凭空断言,而是基于对伏地魔性格的理解、对过往线索的挖掘,以及眼前实物的证实。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瑞博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他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猎人般的锐利光芒。“所以,想要彻底终结他,关键在于找到并摧毁所有这些魂器。冠冕在此,”他指了指桌上,“其他的呢?十几年时间,你不可能没有其他线索,邓布利多校长。”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有一些方向。伏地魔势力最鼎盛时期,曾有过一段反常的举动。他并非一味地索取和恐吓,反而有一段时间,对他最核心、最早期的那些追随者,进行过一些颇为‘封赏’。”他十指交叉,语气凝重,“赏赐的内容大多秘而不宣,但接受这些‘荣誉’的,包括马尔福家、莱斯特兰奇家、罗齐尔家、卡罗家以及埃弗里家等古老纯血家族。”
瑞博恩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你认为,魂器可能就混在这些‘赏赐’之中?被当作了某种……象征无限忠诚与荣耀的信物,交由他最信任的仆从保管?”这符合伏地魔的作风:既分散了风险,又将最致命的秘密与追随者的家族荣耀捆绑在一起。
“这是一种极大的可能性。”邓布利多确认道,“这些家族的古老宝库,无疑是隐藏这些邪恶物品最完美的所在。”
“布莱克家呢?”瑞博恩敏锐地注意到名单的遗漏,“他们也是最早的支持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