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学长没有进产房。
他说兮兮跟他商量好了,生产的现场很血腥,快手进去也帮不上忙,没必要让他近距离体验很吓人的场景。
只要他知道,兮兮真的很辛苦就好了。
快手从兮兮进产房开始就站定了,死死盯着产房门上那两个小窗口。
还是魏妈妈过来推他到旁边坐下。
魏妈妈过来的时候,兮兮刚进去,没能给兮兮打打气,她也有点自责。
我走过去跟她说,没事的,兮兮很勇敢,护士检查都说一切良好。
魏妈妈反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心冰凉,每个做妈妈的,都会真心实意地关心着自己的孩子吧,所以魏妈妈也这么紧张。
徐妈妈也带着大罐小罐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爸爸。
魏妈妈过去小声招呼,一起进去的产妇有两三个,“后援团”这么雄厚的,只有兮兮。
产房隔绝了一切声音,我们不知道兮兮现在怎么样了,痛不痛,兰兰说,知道她痛也没法替她受着,这就是为什么妈妈这么伟大了。
心里面突然空空地难受,非常不合时宜。
童年缺失的部分,成年后其实影响不了正常生活,但是总是偶尔会从比较刁钻的角度,来影响你的情绪。
我觉得我只是心里难受了一下,脸上应该看不出来,但是兰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放心,等你生孩子的时候,门口也会这么壮观,别怕没人陪你坐月子,我家专业的妈给你用。”
我诧异于兰兰竟然细心到这种程度,感谢的话不多说,我也拍了拍她的肩膀。
能感受到,她也是先僵硬了一下,然后才恢复自然,放松了肩膀,任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的。
兰兰,应该,大概,不会是被什么女生伤害过吧?
兮兮进产房之后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护士推门出来。
先进产房的两个产妇家属立马围上去,结果护士叫的是魏兮兮家属。
一群人瞬间鸡血打满,都围了上去。
“生了个女儿,6斤2两,宝宝和产妇状态都很好,观察两个小时后出来,家属可以让家里人准备吃的送过来,产妇说她很饿。”
是兮兮的语气没错了。
快手学长已经高兴疯了,抓着他妈拼命摇:“妈妈妈!我当爸爸了,哈哈哈哈,妈妈妈,你做奶奶了,女儿哦,我有女儿哦!!”
魏妈妈也松了一口气,跟魏爸爸差点喜极而泣。
一片混乱中我抓住要转身的护士问:“兮兮现在还痛吗?”
护士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生完就不痛了啊。”
啊,这是个常识吗?
快手学长也不管现在几点了,朋友圈先发了,又在各个微信群里发红包。
帆哥说都不用通知他了,他红包都抢了三个了。
我让他继续睡觉吧,兮兮还没出来,我们还要再等两个小时,等兮兮出来,估计大家也都兴奋得睡不着,索性等天亮,兮兮安顿好了,我再回去。
兮兮出来的时候中气十足,一点不像刚生完孩子的虚弱样子。
护士说,产妇状态很好,那是真的很好,说整个产程中,出血量很少,孕妇整个孕程养得也好,所以现在精神头十足。
宝宝随后就抱出来了,但是太小了,没人敢抱,魏妈妈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了。
我们都想围过去看看,但是都知道现在首先得把兮兮送回病房,然后再慢慢看。
兮兮见到我们就抱怨,两个小时太难熬了,早知道手机带进去了。
是魏兮兮没错了,生孩子还不忘带手机进去。
回到病房我们才开始看小宝宝。
兮兮叫着先给她看,在产房宝宝放在旁边小床上,太远了她都没仔细看。
快手帮她挪开点位置,把宝宝放在了兮兮旁边。
欧……心都要化了。
我看过艳艳家宝宝小雨滴三个月时候的样子,没想到新生儿更小。
六斤多的宝宝原来这么一点点。
小手握成拳头,只有一个贡丸那么大。
大家挨个过去叫她,卟卟,我是爷爷哦,卟卟我是外公哦……
轮到我们三个,娜姐说,卟卟,我是大阿姨哦。兰兰说,卟卟,我是三阿姨哦。
我说,卟卟,我是你小阿姨哦。
兮兮笑死了,说:“等卟卟会说话了,会不会问,二阿姨是哪个?”
兰兰嘴最快:“那就直接告诉她,二阿姨是她妈。”
病房里一片笑声。
兮兮抱着罐子猛吃,说是炖好的燕窝,最滋补。
这待遇也是让大家羡慕了。
兮兮聊兴正浓,详细跟我们讲解进门后的发生的一切情况。
魏妈妈安排几个大人回去休息,白天再来换班,让快手再坚持下,估计兮兮现在离不开他。
生命就是这么神奇,带着痛苦而来,却带给大家这么多幸福与兴奋。
但是兮兮没聊多久,说身上难受,得清洗,换上自己的衣服,也知道我们都累了,让我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周日补个觉,周一都是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呢。
快手学长还没工作,可没有陪产假,但是他毕业设计提前完工了,周老师允许他请假几天。
没忍心打扰帆哥,我们各自打车回去了。
凌晨四点半到家,帆哥竟然在我开门的瞬间,打开卧室门出来接我。
“嗯,我们家贺阿姨辛苦了,小宝宝可爱吗?”
“可爱,很可爱,软软的一小团,看得人心都化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忍不住,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了。窝在帆哥温暖的颈窝里,泪流满面。
帆哥竟然懂我,不问我为什么,只是带我回房间里,把我冰冷的外套脱掉,整个把我笼在怀里。
我还是忍不住问:“你说,那么辛苦生下的孩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为什么会舍得,一点都不爱她……”
我曾经也是刘翠云这么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啊,那个年代没有无痛,没有那么好的医疗设施,下着雪,她在卫生院里生下我,只会更痛,更累,更可怜。
可是,为什么,她可以一点点都不爱我?
她当年看想襁褓里瘦弱的,软软的我,一点点内心温暖的感觉都没有吗?
只是因为,我的性别?
帆哥像哄小婴儿一样抱着我:“欢欢,你要知道,有些人天生没有爱的能力,她习惯了索取与被爱,不知道该怎么爱别人,所以,跟你无关。
你也知道的,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她被裹挟着,只能本能地选择自己,选择恨你,不然,她没办法在自己的世界观里,逻辑自洽。
欢欢,一辈子还很长,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好好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