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穿过裂隙入口的刹那，熟悉的混乱撕扯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王小仙早有准备，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亮起，死死攥着幽冥本源珠，凭着珠子与四块碎片的强烈共鸣，在乱流中勉强稳住身形。
“汪呜！正前方两百丈，有一块浮石！但路上有九道空间裂缝交织，必须按照特定顺序穿过去！”黑爷的咆哮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中炸响，那双谛听之耳疯狂颤动，竟从完全扭曲的空间波动中，精准捕捉到了那一丝几乎不存在的“安全通道”的声音轨迹。
“咯哒！顺序是左三、右二、上跳、下沉、再左五！现在开始！”鸡哥也尖声啼鸣，眼中金红光芒穿透黑暗，将那些无形的空间裂缝的轨迹、交错节点、变化规律，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能“预见”未来三息内的变化。
王小仙毫不犹豫，完全按照指引，在间不容发之际完成一连串复杂的变向，如游鱼般穿过那九道死亡裂缝，稳稳落在一块直径五丈的黑色浮石上。
苏清寒、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紧随其后，也都安全抵达。黑爷和鸡哥最后落下，一狗一鸡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呼……总算进来了。”凌无双喘着粗气，擦去额头的冷汗，“这破裂隙，每次进来都跟过鬼门关似的。”
“这次更乱。”苏清寒冰魄剑斜指地面，清冷的眸子扫视着周围，“空间裂缝比上次多了至少三成，乱流的撕扯力也更强了。照这个趋势，最多两天，裂隙就会彻底崩溃。”
“所以咱们得抓紧了。”王小仙从怀里掏出那四块碎片，碎片在进入裂隙的刹那就开始剧烈震颤，灰白光芒流转，指向东北方向——那是怨魂海的方向。“天机子说第五块碎片在怨魂海底下，咱们得先到那儿。”
“汪呜……后面有人跟进来了。”黑爷忽然竖起耳朵，幽蓝眼珠转向来时的方向，“是道玄真人，带着三个金丹圆满的帮手。距离咱们……三百丈，正在快速靠近。他们好像有专门的法器稳定身形，速度比咱们快。”
“咯哒……因果线很清晰。”鸡哥也看向那个方向，“道玄真人身上连着青玄宗宗门的‘因果’，他这次进来，是奉命行事。但他心里有犹豫，在权衡‘宗门利益’和‘裂隙危机’哪个更重要。他身后那三个金丹圆满，是戒律堂的‘天刑三老’，专门处理宗门最棘手的叛徒和重犯。他们身上杀气很浓，因果线直指小仙你。”
王小仙咧嘴一笑。
“来得倒快。看来咱们这位道玄师叔，是铁了心要抓我回去了。”
“现在怎么办？”顾长生瓮声道，巨盾横在身前，“三个金丹圆满，加上道玄真人这个元婴初期，咱们加起来也打不过。跑的话，他们有专门的法器，速度比咱们快，迟早被追上。”
“跑是跑不掉的。”王小仙摇头，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但咱们可以……跟他们讲道理。”
“讲道理？”凌无双瞪眼，“道玄师叔那老古板，是能讲道理的人？他认准了你是叛徒，不把你抓回去，绝不会罢休。”
“那要看怎么讲。”王小仙笑容灿烂，从怀里掏出幽冥本源珠，托在掌心，“用这个讲。”
他右臂金纹亮起，掌心灵力疯狂涌入珠子。珠子微微一颤，表面泛起墨绿光泽，与那四块碎片产生强烈共鸣。一道粗大的墨绿光柱从珠子中射出，如探照灯般刺破黑暗，在众人身前开辟出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
“走，去怨魂海。道玄师叔要追，就让他追。等到了地方，咱们再慢慢跟他‘聊’。”
话音未落，他率先踏入光柱范围，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苏清寒等人紧随其后，黑爷和鸡哥一左一右护在两侧。
身后三百丈外，道玄真人眉头微皱。
“首座，那小子往怨魂海方向去了。”身后一名身穿黑袍、面容枯槁的老者沉声道，他是“天刑三老”之首，道号“刑天”，金丹圆满修为，专修杀伐剑道，“怨魂海是古战场禁地，凶险异常。咱们要不要……”
“追。”道玄真人缓缓吐出两个字，手中拂尘一挥，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将四人笼罩，在乱流中稳步行进，速度竟比王小仙一行还快上三分，“宗主有令，必须将王小仙带回宗门，生死不论。至于怨魂海……”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正好，老夫也想看看，那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半个时辰后。
怨魂海边缘。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海洋。海水粘稠如墨，表面不断翻涌着一个个巨大的气泡，气泡炸裂时，会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死寂、怨毒、混乱的气息。海面上，飘荡着无数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形虚影，它们无声地游弋、撕扯、吞噬，眼中跳动着猩红的光芒，发出无声的哀嚎。
这就是怨魂海——上古仙魔大战中，无数战死修士的残魂被战场怨气侵蚀、污染、汇聚而成的一片死亡之海。海中的每一道虚影，都是一个被扭曲的战场英灵，修为最低也有筑基后期，高的甚至能达到金丹中期。而海底深处，据说还沉睡着更恐怖的存在。
“汪呜……这地方，鬼哭狼嚎的。”黑爷蹲在海岸边一块黑色礁石上，幽蓝眼珠警惕地扫视着海面，“我听到了……至少十万个怨魂的哀嚎声。它们很混乱，很痛苦，很……饿。任何活物靠近，都会被它们撕碎、吞噬。”
“咯哒……因果线全断了。”鸡哥也蔫蔫地缩在黑爷背上，小眼睛里的金红光芒闪烁，“这里的怨魂，它们的‘因’早已消散，只剩下被怨气侵蚀的‘果’。它们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对生者的憎恨。想要下海找碎片，必须先清理出一条通道，或者……避开它们。”
王小仙眉头紧皱。
下海找碎片，谈何容易？
就算有黑爷和鸡哥指路，能避开大部分怨魂，但海底深处肯定有更恐怖的东西。而且，道玄真人他们，应该快追来了。
“小辈，你跑不掉了。”
果然，道玄真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四人转身，只见道玄真人带着天刑三老，已抵达海岸边，距离他们不过五十丈。四人呈扇形散开，封死了所有退路。道玄真人手持拂尘，眼神锐利如剑；刑天长老背负一柄门板宽的黑色重剑，杀气凛然；另外两位长老，一个手持锁链，一个托着刑鼎，气息也都沉凝如岳。
四个金丹圆满，一个元婴初期。
绝境。
“道玄师叔，您这是何必呢？”王小仙咧嘴一笑，脸上那副讨好的笑容又回来了，“弟子只是来怨魂海找块碎片，解决裂隙危机。您非要抓弟子回去，万一弟子死在这儿，碎片丢了，裂隙崩了，仙魔关几十万百姓遭殃，这责任……师叔担得起吗？”
“巧言令色。”刑天长老冷哼一声，重剑出鞘三寸，剑气冲霄，“王小仙，你私入裂隙，抢夺同门机缘，重伤同门师兄，更与魔道勾结，证据确凿。按宗门戒律，当就地格杀！首座仁慈，才给你解释的机会。你若识相，就乖乖束手就擒，跟老夫回宗门受审。否则……”
他顿了顿，重剑彻底出鞘，剑身黝黑，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老夫手中这柄‘斩孽剑’，今日就要斩了你这个宗门败类！”
“刑天长老好大的威风。”王小仙笑容不变，右臂抬起，因果幽冥臂金纹亮起，掌心灵力涌入怀里的四块碎片，“但长老似乎忘了，这里是怨魂海，不是青玄宗戒律堂。在这儿动手，惊动了海里的那些东西，咱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话音未落，他掌心灵力微吐。
“嗡——！”
四块碎片同时震颤，灰白光芒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一道高达三丈的残缺碑影！碑影表面，那些天然道纹流转，散发出一股古老、苍凉、仿佛能镇压诸天的无上道韵。
这股道韵一出，怨魂海边缘那些游弋的怨魂虚影齐齐一滞，眼中猩红光芒剧烈摇曳，竟不敢靠近海岸百丈范围。
“因果碑虚影……”道玄真人瞳孔微缩，“你果然能催动碎片……”
“所以，师叔还要动手吗？”王小仙咧嘴一笑，“弟子有碑影护身，能震慑怨魂。师叔若是动手，弟子就自爆碎片，引动碑影道韵，将整个怨魂海的怨魂都惊动。到时候，咱们一起死在这儿，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多热闹。”
“你威胁老夫？”刑天长老勃然大怒，重剑抬起，就要动手。
“刑天，住手。”道玄真人却抬手制止。他盯着王小仙，眼中神色变幻，许久，才缓缓开口：“王小仙，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王小仙笑容诚恳，“师叔让弟子下海，找第五块碎片。等弟子凑齐六块，尝试封印裂隙。事成之后，弟子自愿跟师叔回宗门，接受调查。若弟子真有罪，任凭处置。若弟子无罪……”
他顿了顿，看向道玄真人。
“还请师叔还弟子一个清白，并助弟子向宗门解释，平息此事。”
道玄真人沉默。
他在权衡。
王小仙的话，看似有理，实则漏洞百出。下怨魂海找碎片，凶险万分，王小仙很可能死在里面。就算侥幸找到，凑齐六块碎片封印裂隙，也未必能成功。就算成功了，王小仙会不会履行承诺跟他回宗门，也是未知数。
但，他说的有一点没错——在这里动手，确实会惊动怨魂海，到时候所有人都得死。
而且，宗主给他的命令是“将王小仙带回宗门，生死不论”，但还有一句潜台词——尽量保住因果碑碎片。毕竟，那关系到裂隙危机。
“首座，不可听信此子胡言！”刑天长老急道，“此子狡诈多端，惯会蛊惑人心。让他下海，无异于纵虎归山！等找到碎片，他定会翻脸！”
“刑天长老这话说的，可就伤感情了。”王小仙摇头叹息，“弟子虽然出身卑微，修为低微，但也知道‘信义’二字怎么写。既然答应了师叔，就绝不会反悔。再说了……”
他顿了顿，看向怨魂海。
“这怨魂海凶险异常，弟子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两说呢。长老就这么急着要弟子的命？”
刑天长老还要再说，道玄真人却抬手制止。
“王小仙，老夫可以让你下海。”他缓缓开口，眼神锐利如剑，“但有两个条件。”
“师叔请讲。”
“第一，天刑三老随你一同下海，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若你敢耍花样，他们有权当场将你格杀。”
“第二，你手里的四块碎片，交出一块，由老夫保管。等你找到第五块，凑齐六块，封印裂隙后，再归还于你。”
王小仙眼睛微微眯起。
这两个条件，很苛刻。
天刑三老随行，等于多了三个随时可能翻脸的“监工”。交出一块碎片，更是削弱了他对碑影的掌控力。
但，他没得选。
“可以。”他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碎片——是那块从剑气荒原得来的，稍小一些的碎片，抛给道玄真人，“不过师叔，这块碎片您可得收好了。万一弄丢了，或者被怨魂海里的什么东西抢走了，弟子可没第二块赔您。”
道玄真人接过碎片，仔细检查，确认无误，这才收入袖中。
“刑天，你带刑地、刑人，随王小仙下海。务必盯紧他，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是！”刑天长老抱拳领命，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王小仙耸耸肩，转身看向怨魂海。
“汪呜……海水下三百丈，有一道强烈的碎片共鸣。”黑爷耳朵竖起，幽蓝眼珠盯着海面，“但路上至少有一千个怨魂在游荡，还有三处天然的‘怨魂漩涡’，能绞杀金丹修士。必须精确避开。”
“咯哒……我看到通道了。”鸡哥眼中金红光芒凝成一线，穿透粘稠的海水，“从左侧三十丈那个礁石缝隙下去，沿着海沟潜行两百丈，右转，穿过一片珊瑚林，再下沉一百丈，就是碎片所在的大致位置。但那里……有个很恐怖的东西守着。修为……至少金丹圆满，甚至可能触摸到了元婴门槛。”
王小仙心中一凛。
“是什么？”
“咯哒……看不清。但因果线很粗，很乱，带着一股……滔天的怨气和死寂。应该是怨魂海里孕育出的‘怨魂王’。”
怨魂王……
王小仙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也有一丝凝重。
“管它是什么王，挡路的，一律干掉。”
他右臂金纹亮起，掌心灵力涌入幽冥本源珠，珠子光芒大盛，凝成一道墨绿光罩，将己方六人笼罩。至于天刑三老……他们自有护身手段。
“走，下海！”
话音未落，他率先跃入粘稠如墨的怨魂海中。
苏清寒、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紧随其后。黑爷和鸡哥一左一右潜入。天刑三老对视一眼，也各自施展手段，潜入海中。
道玄真人站在海岸边，看着众人消失在海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王小仙……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他低声自语，转身，盘膝坐在礁石上，开始打坐调息。
怨魂海中，凶险未知。
而这场围绕着因果碑碎片的博弈，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