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军大营,中军帐内一片死寂。
闻太师独自端坐帅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白日一战损兵折将,败象已露,沉重的挫败感如同无形枷锁,勒得这位三朝元老几乎喘不过气。帐内烛火摇曳,在他紧绷的脸颊上投下深深阴影。
嗡——!
就在这压抑到极致的时刻,闻太师额间那道平日紧闭的第三只眼——神目——骤然睁开!一道凡人不可见的金光撕裂帐内昏暗,直刺虚空!
他“看”到了。
西岐方向,一股浓烈到近乎实质的冲天杀气,如同狂暴的血色飓风,正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撞向他商军大营的中枢核心!
闻太师嘴角猛地扯起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不是恐惧,而是带着一丝棋逢对手的残酷了然。
“呵…姜尚!”他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帐内炸开,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今日小胜,就想趁我不备,劫我大营?好算计!可惜…你瞒不过我这双神眼!”
帅案被他一掌拍得嗡嗡作响!
“邓忠!陶荣!”命令如惊雷炸响!
“末将在!”两员悍将如猎豹般应声而入。
“着你二人,即刻领本部精锐,死守左翼门户!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辛环!”
“在!”肋生双翅的异人声如金铁。
“右翼!给我钉死!敢退半步,提头来见!”
“吉立!余庆!”
“太师!”
“命你二人,统领所有长弓劲弩手,给我牢牢钉死后营!那是我们的命脉——粮草重地!一只冷箭射偏,我要你们的命!”
最后,闻太师缓缓起身,那顶标志性的金冠在摇曳烛光下反射出冰冷寒芒,他一把抓起案上沉重的雌雄金鞭,一股如山岳般的磅礴气势轰然爆发:
“至于这中军辕门…老夫亲自坐镇!我倒要看看,姜子牙派来的,是哪个不怕死的鬼,敢踏进我辕门一步!”
“——全军!备战夜袭!”
命令一道道砸下,带着铁与血的味道。整个商军大营瞬间从挫败的低迷中惊醒,如同受伤的困兽,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天色,彻底沉入墨海。残阳早已在西山沉没,只留下无边的黑暗。死寂中酝酿着滔天杀机。
轰隆!!!
将近一鼓时分(晚上7点刚过),震耳欲聋的信炮声,如同撕裂夜幕的巨兽咆哮,猛地炸响在西岐方向!
几乎与此同时!
“杀!!!”
“踏平商纣!!”
“为了西岐——!!!”
震天的喊杀声、冲锋的战鼓声,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从黑暗的西岐阵营中轰然爆发!无数蛰伏已久的黑影,如同从地狱涌出的潮水,借着微弱的星光和事先约定的灯笼暗号指引,朝着灯火通明的成汤大营辕门,发起了亡命冲锋!
真正的修罗地狱,瞬间降临!
火把的光亮飞快地撕开混乱的夜幕,照亮了双方士兵扭曲狰狞的面孔,刀枪剑戟在火光下急促地碰撞、格挡!
短暂的交锋后,瞬间演变成最残酷的贴身肉搏!战阵早已不复存在!只有刀光乱舞,枪影如林!冰冷的刀刃切开皮肉、刺穿铠甲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濒死的惨嚎……无数声音混合成死亡交响曲!
商军左翼在邓忠、陶荣的咆哮中顽强抵抗,但兵卒已被冲得阵脚大乱,像没头的苍蝇般乱撞;后营在吉立、余庆的怒吼下死守,箭雨如蝗,但四面八方冲来的周兵如同疯虎,将商军的防线撕扯得歪歪扭扭。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片被血与火覆盖的战场。月色朦胧,照不清盔甲上的徽记;灯火惨淡,分不清敌我狰狞的脸孔!只有无处不在的杀意和濒死的绝望!
征云翻滚,煞气紧锁,双方士卒如同绞肉机里的血肉,麻木地挥舞兵器,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战鼓擂得如同濒死巨兽的心跳,将领们舍弃了所有花哨招式,只剩下最原始的劈砍捅刺!
东西两片战场,剑戟碰撞的火星如同鬼火般密集闪烁;南北对撼的锋线,混乱的旌旗在火光和血雾中忽隐忽现。
西岐军阵中射出的火箭、点燃的火药包,炸开的火光如同平地惊雷,霹雳震天!火光映照下,代表着军权与指挥的虎符龙旗,在疯狂的厮杀中上下翻飞,如同闪电般明灭不定!
摇旗传令的小卒,在血肉横飞的地狱里吓得浑身筛糠,连旗子都拿不稳;擂鼓的士兵双臂酸痛欲裂,鼓点散乱,如同在冰面上行走般艰难失措!
周兵挟胜势而来,气势如虹,勇不可挡!被夜袭打懵、士气本就低落的商纣士卒,在绝望的混乱中终于彻底崩溃!丢盔弃甲,狼奔豕突!
目之所及,只有地狱般的景象:
猩红的血水如同小溪,在坑洼的地面肆意流淌汇聚,形成一片片令人作呕的血泊;层层叠叠的尸体,如同收割后的麦茬,铺满了数里长的战线,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这一夜,成汤大营的辕门前,成了名副其实的屠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