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浸透了冰水的棉花,窒息感汹涌而来。
他试图呼唤,试图质问,试图像任何一个失去至亲的普通人那样嚎啕大哭。
但曾经在根部的经历,早已将这种本能的情感宣泄方式从他的身体里剥离了大半。
极致的悲痛扼住了祭的咽喉,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泪水,无声地、汹涌地从祭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滚落。
不是嚎啕,不是啜泣,只是无声的,汹涌的泪河。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信冰冷的手背上。
祭死死地握住那只冰冷的手,仿佛着就是连接着生与死的唯一绳索,仿佛只要握得够紧,就能将哥哥从那个冰冷的世界拉回来。
祭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幅度越来越大,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碎裂的枯叶。
祭弯下腰,额头抵在信冰冷的手背上,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断断续续,破碎不堪。
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一种被世界彻底遗弃的孤独,一种失去了所有依靠和方向的茫然无助。
祭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这灭顶的悲痛,用来维持着这无声的崩溃,以至于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濒临碎裂的僵硬。
天藏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看着祭无声恸哭的背影,心如刀绞。
相处的这三年里,天藏见过祭执行任务时的冷静狠厉,也见过他面对“正常”情感的笨拙。
但他从未见过祭如此脆弱、如此崩溃的模样。
无声的泪水和剧烈的颤抖,远比任何嚎哭都要更令人窒息。
天藏的眼眶也有些发红,默默地朝向祭靠近,一只手轻轻搭在祭剧烈颤抖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慰藉。
天藏清楚的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葵安静地站在一旁,目睹着祭无声的悲痛。
渐渐的,透过祭,葵看到了另一道身影。
说起来,佐助和祭很像。
同样的,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
也同样的,只剩下了哥哥。
也都已经,或是即将,失去哥哥。
祭和信并没有血缘关系,信也不是死在祭的手里,饶是如此,祭也是几近崩溃。
鼬说过的话,不断的在葵的脑海里重复:
“小葵姐,我的时间不多了。”
“佐助……他需要我这双眼睛。”
“死在佐助的手里,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请……不要阻止我,也不要告诉他。”
葵尝试着站在鼬的立场上,去理解鼬的选择,理解他作为兄长,作为木叶忍者的决绝。
但那份理解并不能消弭那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的无力感和锥心之痛。
佐助同样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那份仇恨如同毒药,早已将那个曾经叫她“葵姐姐”的孩子吞噬殆尽。
这份仇恨的终点,竟是骨肉相残。
眼前祭痛失兄长的绝望,与佐助未来可能面临的境遇,在葵的脑海中轰然相撞。
闭上眼睛的瞬间,似乎已经看到了佐助在杀死鼬后,知晓一切真相时的崩溃。
那将会比祭此刻的痛苦更甚百倍。
祭失去了哥哥,但至少他知道哥哥是爱他的,从未想过要强迫他去做任何事情。
可佐助呢?他将亲手杀死这世上最爱他的人,然后发现自己的人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他的仇恨是最爱他的人为他精心设计的牢笼。
不!绝对不行!
葵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锐痛,却让她更加清醒。
自己绝不能坐视鼬和佐助走向那个既定的结局!
就算只是为了美琴姐的嘱托,自己也不能让悲剧在他们兄弟身上重演!
房间里死寂一片。
这份沉寂持续了很久,直到祭的身体因极度的悲痛而脱力,靠在平台边微微下滑,天藏及时用力将他撑住。
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走到天藏身边。
“天藏,你留在这里,多陪陪小祭。安抚好他的情绪,陪他……一起料理完信的后事。”
“至于这次任务的报告,不用着急,过几天,等你和小祭都处理好了,再交也不迟。”
天藏重重地点了点头:“是,部长大人,我会照顾好他。”
哪怕没经历过失去重要的人,天藏也能明白,此刻的祭需要一个能默默陪他熬过这最黑暗时刻的人。
“关于小祭留在卡卡西班的事情,鸣人那边,我会亲自去和他细说。”
天藏再次点头,示意明白。
葵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祭,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
“呐~我就说吧,我身体好的很,小樱你完全没必要那么紧张啦~”
鸣人晃着手里的体检报告,绕在小樱身边叽叽喳喳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
小樱被鸣人的聒噪扰的有些心烦,在确定鸣人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后,也逐渐放下心来。
“真的是……太久没有好好吃一次一乐拉面了啦,小樱,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小樱拒绝了鸣人的提议,只说自己还要去和静音继续学习医疗忍术。
在离开医院前,鸣人扒在门框上朝向诊室里的小樱再一次问道:
“真的不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
“哦……”
鸣人耸耸肩,双手抱在脑后哼着小曲儿离开医院。
一路上热情的和遇到的熟人打着招呼。
“呦,这是完成任务刚回来呀,鸣人。”
“是啊是啊鹿丸,这次任务可真是辛苦,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吃一次一乐拉面了。”
“鸣人哥哥,我的色诱术再一次完成了升级,我想要和你一决高下!”
“下次吧,木叶丸,刚执行完任务,好累的说……”
笑着回应所有人,嘴上说着自己要去好好吃一顿一乐拉面的鸣人,在路过拉面店时却没有停下脚步。
径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上扬的嘴角垂了下去,眼里再见不到半分笑意。
从忍具包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护额,护额上的划痕刺痛着鸣人的眼睛。
眼眶微微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