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启航后,赵烈呈上密报:“先生,我们截获东瀛与西方商馆的通讯,他们似乎已达成交易,至于内容,只打探到似乎是与海军有关。”
“意料之中。” 陈珏立于舰桥,望着东瀛海岸线渐渐远去:“一套无根基的学说,只能让他们一时强兵,却终会因民怨沸腾而内耗。我们给的‘忠君’,终将变成束缚他们的枷锁。”
航行途中,林逸风传来消息:天民学派在百济、新罗的分部已步入正轨,百济江原道学子增至千人,新罗东莱港分部因教授实用技艺,深受底层百姓追捧,西方势力的诋毁毫无作用;国内方面,一些世家与西方的接触愈发频繁,虽然在天民学派的努力下全民娱乐风气虽有缓和,但面对大势,依旧显得力不从心,部分天民系学子因资源紧张,开始抱怨学说落地艰难,而学派之中一种求变的思潮悄然盛行,他们认为既然大势难违,不如主动接受,学派同样向娱乐方面倾斜。
“看来,回国后有得忙了。” 陈珏揉了揉眉心,此次海外游学,虽达成了皇室 “扬威藩属” 的目标,也为天民学派开辟了海外据点,却也看清了西方势力的獠牙与藩属国的异心,国内的困境更是迫在眉睫。
七日航程无波,西方商船虽有窥探,却慑于大华舰队的巨炮,未敢靠近。当 “明德” 号驶入上江港时,码头早已挤满了迎接的人群,天民学派学子、朝廷官员、闻讯而来的百姓,欢呼声此起彼伏。
陆景川身着青衫,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韩启轩一袭锦袍,目光锐利如旧,两人并肩而立,远远便向陈珏拱手:“玉修,此番海外游学,扬我国威,辛苦了!”
陈珏快步上前回礼:“陆公、韩公谬赞,不过是奉旨行事。”
“奉旨行事能做到这般地步,已是千古罕有。” 韩启轩低声补充:“国内局势复杂,世家与西方往来愈发频繁,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话音刚落,张云澈与礼部尚书李嵩率队上前。年逾古稀的张云澈手持玉笏,语气庄重:“协办大学士陈珏,出使三国,教化远播,藩属归心,实乃我大华之幸!陛下已在宫中设宴,专候玉修先生入觐。”
李嵩附和道:“先生以弱冠之龄,凭学识震慑百济守旧,以智慧立足新罗西化之地,以方略制衡东瀛野心,这般外交才略,令百官敬佩。”
客套毕,陈珏随百官登车入宫。
宫门外下车,一行人在内官的引领下直入养心殿,刘永昌皇帝起身相迎,目光赞许:“陈珏,你此行之功,远超预期。朕原以为你只会着书立说,不料政务、外交亦是一把好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陈珏躬身:“陛下谬赏,臣不过是依仗天威,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方见真章。” 刘永昌落座,语气恳切:“如今朝堂多事,西方势力窥伺,国内暗流涌动,藩属涵需抚固。朕欲留你在京,任礼部侍郎,兼管藩属文教事务,以壮国威,助朕稳定大局,如何?”
此言一出,殿内百官皆静。张云澈率先附和:“陛下圣明!陈先生才德兼备,留京任职,实乃国之福泽。”
崔家崔彦博,陶明轩等世家代表亦纷纷开口:“玉修先生海外归来,威望正盛,留京辅佐陛下,方能更好施展抱负,我等愿全力配合。”
陈珏心中警铃大作。他何等通透,皇室留任是想借他制衡世家,而世家这般 “全力配合”,分明是想将他困在朝堂 ,一旦陷入政务漩涡,便再难抽身打理天民学派,届时学派内部问题、与西方的暗斗,都将失控。
“陛下厚爱,臣心领。” 陈珏躬身叩首,语气坚定:“然臣之志,不在朝堂,而在教化。如今天民学派内部思潮动荡,海外分部初立需稳固,国内娱乐风气未除,藩属与西方勾结未断,这些事,皆需臣亲自回去料理。”
“先生何必急着归去?” 崔彦博故作恳切:“朝堂之上,更能统筹全局,学派事务,尽可委派林公打理。”
“崔老所言差矣。” 陈珏抬眼,目光扫过殿内世家官员:“天民学说之核心,在于‘知行合一’,臣若久居朝堂,脱离教化一线,学说便成空谈。且臣性子疏阔,不耐官场繁文缛节,恐误了陛下托付。”
“玉修先生三思!” 太子刘承渊身着蟒袍,上前一步,语气恳切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先生海外游学,声名远播于藩属,威望深植于民心,这般才略,若只困于学派教化,实乃国之憾事。如今朝堂需先生这般能勘破内外困局之人,辅佐父皇稳定大局,亦是为天民学说扫清传播阻碍,何乐而不为?”
太子之言,既抬了陈珏的价值,又暗合 “为国为民” 的大义,让他无从辩驳。只是两人之前闹得很不愉快,陈珏刚要开口,刘永昌已抬手打断,语气沉肃:“无需多言!朕意已决!”
他转向内官,朗声道:“传朕旨意:协办大学士陈珏,出使有功,才德兼备,特擢升礼部侍郎,兼管藩属文教事务,加衔太子少傅,留京任职,即刻谢恩领旨!”
圣旨既下,如泰山压顶。大华祖制,君无戏言,更何况刘永昌语气决绝,根本不给陈珏再推辞的余地。殿内百官齐齐躬身:“陛下圣明!”
崔彦博、陶明轩等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而陆景川、韩启轩则面露忧色,却碍于皇威,不敢多言。
陈珏僵在原地,指尖微微泛白。他瞬间想通了关键。
天民学派六省根基稳固,百济、新罗,东瀛海外分部接连落地,盟友遍布朝野上下,甚至能影响藩属舆情,这般势力,早已超出了 “纯粹学派” 的范畴,让皇室生出了忌惮。
留他在京,明面上是重用,实则是软禁。用礼部侍郎的官职、太子少傅的虚衔,将他绑在朝堂的战车之上,既借他的威望制衡世家,又能实时掌控他的动向,让他无法再自由打理学派事务,更无法再随意扩张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