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海无垠,混沌迷蒙。
林轩带着曦的残魂,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混沌流光,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与破碎的法则碎片间穿梭。他并未明确的目的地,只是遵循着一种冥冥中的直觉,远离那方已然彻底湮灭的残破世界,同时尽可能避开其他可能存在的危险气机。
方才与那神秘投影的短暂交锋,虽凭借轮回磨盘之玄妙险胜一筹,但也让林轩真切体会到界海深处潜藏的危险。那投影的主人,其本体实力恐怕已臻至一个难以想象的境界,绝非目前的他能够正面抗衡。
他需要时间消化与曦残魂融合带来的海量信息,需要恢复力量,更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来厘清思绪,规划前路。
在混沌中不知穿梭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那并非世界,而是一片广阔无边的、由无数星辰残骸汇聚而成的“浮萍区”。巨大的星核碎片、断裂的山脉、冻结的海洋、乃至一些难以辨认的巨型造物残骸,如同宇宙的坟场,静静地漂浮在混沌中,散发着万古死寂的气息。
在这片星骸浮萍区的边缘,林轩目光一凝,落在了一具尤为庞大的阴影上。
那是一艘船。
一艘巨大到难以形容的古舰,比许多小型星辰还要庞大。它通体由一种暗沉沉的、非金非木的未知材料铸造而成,舰身布满了无数创伤与岁月的蚀痕,巨大的裂口如同怪兽的嘴巴,狰狞地敞开着,隐约可见内部错综复杂的结构。它就这么静静地斜插在一块巨大的大陆碎片上,仿佛已在此沉寂了亿万年。
让林轩驻足的,并非其庞大的体型,而是他从这艘古舰残骸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他自身混沌气息,以及曦所代表的“太初源海”隐隐共鸣的波动。
“这是……‘巡天者’的星骸古舰……”曦微弱而带着惊讶的意念传入林轩脑海,她似乎认出了此物的来历,“传说中,太初源海尚未崩灭时,巡天者驾驭此舰,巡弋诸天,维持万界秩序……没想到,它竟陨落于此。”
巡天者?维持秩序?林轩心中微动。能与太初源海扯上关系,这古舰残骸内,或许藏有一些有用的信息或遗泽。
他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靠近。古舰周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力场,隔绝了大部分混沌气流的侵蚀,内部反而显得相对“平静”。穿过一道巨大的裂缝,进入舰体内部,眼前是纵横交错的巨大通道与坍塌的舱室,许多地方都被某种晶化的物质覆盖,散发着幽幽微光。
空气(如果还有空气的话)中弥漫着尘埃与死寂的味道。林轩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警惕着可能存在的禁制或未知危险,同时搜寻着那丝共鸣的源头。
沿途,他看到了许多固化在晶化物中的怪异尸骸,有的保持着生前的形态,似人非人,身着制式的、如今已黯淡无光的铠甲;有的则完全扭曲,仿佛在瞬间经历了某种可怕的力量冲击。所有的尸骸都早已失去了任何生命与灵性波动,只剩下空洞与冰冷。
顺着那丝微弱的共鸣指引,林轩在迷宫般的舰体内不断深入,最终来到了一个相对完好的核心区域——一座巨大的圆形厅堂。
厅堂中央,并非控制台或能量核心,而是一座已经停止运转的、布满了无数精密沟槽与节点的奇异阵法。阵法的核心,悬浮着一块约莫人头大小、布满了裂痕的混沌色晶石。那与林轩及曦产生共鸣的源头,正是这块濒临破碎的晶石!
而在阵法周围的地面上,则散落着几具与众不同的尸骸。他们围坐在阵法旁,似乎是在守护,又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其中一具尸骸的手中,还紧握着一枚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玉简。
“这是……‘源初道纹’的传承晶石……虽然破损严重,但核心道韵未绝……”曦的意念带着一丝激动,“巡天者一脉,果然也曾执掌部分源初权柄!这枚玉简,或许记录了重要的信息。”
林轩走上前,先是对着那几具守护在此不知多少岁月的尸骸微微躬身,以示对前行者的敬意。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取过那枚玉简,神识探入。
玉简中蕴含的信息并非修炼功法,而是一段段断续的、仿佛临终遗言般的记录,以及一幅幅残缺的星图与画面。
“……纪元末劫……秩序崩坏……‘噬界兽’群过境……舰体能量核心超载崩溃……无法修复……”
“……奉命……护送‘火种’……前往‘彼岸之门’……失败……”
“……‘他们’来了……是‘终末’的爪牙……为了阻止我们……为了熄灭最后的希望……”
“……吾等……尽力了……源海之光……永不熄灭……”
断断续续的信息,勾勒出一场发生在无比久远年代的悲壮史诗。这艘巡天者古舰,似乎在执行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护送所谓的“火种”前往“彼岸之门”,却遭遇了可怕的“噬界兽”群以及“终末”爪牙的袭击,最终力战而毁,陨落于此。
而那“火种”,根据零星的信息指向,似乎就是厅堂中央那块布满裂痕的“源初道纹”传承晶石!
林轩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块混沌色晶石。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套极其古老、直指大道本源的法则烙印,虽然残缺,但其价值无可估量。若能参悟,必能对他完善自身混沌轮回之道产生极大的助益。
他走到阵法中央,伸出手,轻轻按在传承晶石之上。体内源初之核碎片的力量自发流转,与晶石产生共鸣。混沌色的光芒自晶石裂缝中透出,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坚韧不拔的意味。
然而,就在他尝试以自身混沌温养、沟通这块传承晶石的刹那——
嗡!
整艘星骸古舰猛地一震!一股隐藏极深的、冰冷而暴戾的意念,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骤然自舰体深处苏醒!一股浓郁的黑气,带着与之前那神秘投影同源、却更加混乱无序的归墟邪力,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核心厅堂!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接触核心传承……执行……净化程序……”
一个机械、冰冷、毫无生命气息的声音,在厅堂内回荡。
只见周围墙壁上那些原本黯淡的符文骤然亮起,转化为攻击性的暗红色。地面、天花板,乃至那几具守护者的尸骸,都在黑气的侵蚀下发生异变,化作一具具眼眸猩红、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傀儡,如同潮水般向林轩扑来!
与此同时,厅堂入口处,黑气凝聚,化作一道笼罩在厚重盔甲中、手持巨斧的高大黑影,其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仙巅峰的层次!它那猩红的电子眼锁定林轩,巨斧扬起,毁灭性的能量开始汇聚。
这艘古舰,不仅在外部受损,其内部核心,竟早已被归墟邪力深度侵蚀、控制,变成了一个致命的陷阱!
林轩眼神一凛,瞬间明白过来。那微弱的共鸣,既是机缘,也是诱饵!布下祭坛囚禁曦的存在,与侵蚀这艘古舰的,很可能是同一阵营,它们在此设伏,就是为了清除一切与“源初”相关的传承者!
“保护好自己。”林轩对识海中的曦传去一道意念,随即周身混沌之气轰然爆发,轮回磨盘的虚影再次于身后若隐若现。
他一手护住身后的传承晶石,另一手并指如剑,混沌剑气吞吐不定,直面那汹涌而来的傀儡狂潮与那持斧的盔甲黑影。
看来,想得到这份古老的传承,必须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界海之中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夺宝”,便在在这万古死寂的星骸古舰中,骤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