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洞口的岩石被轻轻推开，阿月的身影出现在微光里，手里提着的篮子晃悠着，发出野果碰撞的轻响。
“醒了吗？”她的声音比昨夜更柔和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默从干草堆上坐起身，山洞里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他借着清晨的微光，在洞外的溪流里把自己彻底清洗了一遍。海水浸泡的狼狈、血污和泥土都被冲刷干净，露出原本清俊的轮廓，只是额头和手臂上的伤口还泛着红，添了几分狼狈的英气。
“醒了，谢谢你。”林默迎上去，接过篮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阿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脸颊泛起一层浅红。
她这才看清林默的样子。不同于岛上那些皮肤黝黑、轮廓粗犷的土着男子，林默的眉眼清秀，鼻梁挺直，尤其是洗去尘埃后，眼神亮得像洞外的溪水，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和气质。阿月看得有些出神，母亲曾说过外面的华人男子都很文雅，原来竟是这样的好看。
“你……你跟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阿月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手里的藤蔓无意识地缠绕着指尖。
林默没太在意她的异样，正忙着拿出篮子里的食物——烤得金黄的鱼干、几颗饱满的野果，还有一小袋用叶子包着的、像是坚果磨成的粉。他实在饿极了，拿起鱼干就往嘴里塞，却被阿月拦住。
“等等，”她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倒出些清水递给他，“先喝点水，小心噎着。”
林默接过陶罐，看着她眼里的关切，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在这座孤岛上，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显得格外珍贵。
吃完东西，林默靠在岩壁上休息，阿月则在一旁用石头打磨着什么，偶尔偷偷抬眼看他，目光里的好奇越来越浓。
“你……真的有很多妻子吗？”她突然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昨夜林默提到“酋长的女婿”时，她就猜他或许已有家室，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问。
林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笑着摇摇头：“没有，我是为了逃跑才那么说的。”
阿月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她放下手里的石头，走到林默面前，眼神异常认真：“那……你愿意娶我吗？我可以给你烤鱼，给你找最甜的野果，我还认识岛上所有的路，不会让那些人抓到你。”
林默被她突如其来的话惊得差点呛到。他看着阿月清澈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她大概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也不懂所谓的情爱，只是单纯觉得他是可以依靠的人。
“阿月，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答应你。”林默的声音放得很柔，尽量不让她受伤，“我在外面有自己的家人，有等着我回去的人，我不能辜负她们。”
阿月的眼神黯淡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她咬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是……有很多孩子吗？”
林默想起章柏之怀里的婴儿，想起张曼腹中的宝宝，心里一软，点了点头：“嗯，有很多孩子在等我，我必须回去。”他故意把“很多”两个字说得重些，希望能让她彻底断了念头。
阿月沉默了，手指用力掐着掌心，指节泛白。她早就知道自己配不上这样的男子，可听到他亲口拒绝，心里还是像被藤蔓缠住似的发紧。
山洞里安静下来，只有洞外的瀑布声潺潺流淌。林默看着她失落的样子，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阿月突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那你带我走吧。”她说，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带我离开这座岛，去哪里都行。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里，每天都要躲着那些人，我想看看母亲说过的、有很多高楼的地方。”
林默怔住了。他看着阿月眼里的期盼，像看到了当初刚失事时的自己——同样被困在这座岛上，同样渴望着外面的世界。
“阿月，离开这里很难，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救援。”他实话实说，不想给她不切实际的希望，“而且外面的世界很复杂，和岛上不一样。”
“再难也比在这里好。”阿月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只要能离开，再难我都不怕。林默，求你了，带我走吧，我会帮你找能发出信号的东西，帮你留意过往的船，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林默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想起自己的挣扎，想起对家人的思念，忽然觉得，或许带她离开，也是在帮自己——至少在这座孤岛上，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好。”林默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点头，“如果我能离开，就带你一起走。但你要答应我，从现在起，我们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被那些土着发现。”
阿月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却笑着用力点头，像雨后的花苞突然绽放：“我答应你！我这就去看看海边有没有漂来的东西，说不定能找到你说的信号弹！”
她说着就往外跑，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林默看着她消失在洞口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这场漫长的荒岛求生，似乎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意义。
洞外的阳光透过岩石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林默握紧了口袋里的钢笔，笔身的温度仿佛在提醒他——无论多难，都要活着离开，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这个渴望着外面世界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