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前的那个周六，霍格莫德被一种节日的喧嚣和冰雪覆盖的宁静奇异地混合笼罩。
三把扫帚酒吧里人声鼎沸，温暖的空气里充斥着黄油啤酒的甜香、炉火的噼啪声和人们的谈笑。
伊莱和汤姆坐在酒吧最里面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昏暗的光线从厚重的木窗透进来，勉强照亮他们这一方小天地。桌上放着两杯冒着细腻泡沫的黄油啤酒。
伊莱的酒量实在不好。几口温热的带着甜腻气息的酒精饮料下肚，一股暖流便迅速从胃里窜起，直冲头顶。
他的脸颊泛起一层薄红，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原本沉静的翠绿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氤氲动人。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对面汤姆的脸上。
汤姆的吃相一如既往的优雅，但杯沿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他唇角留下了一抹白色的泡沫。
在昏暗光线的勾勒下，那沾着泡沫的嘴角，以及那双在阴影中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黑眸，还有那在微弱光线下泛着淡淡光泽的薄唇…都成了此刻伊莱眼中唯一聚焦的景物。
曾经在城堡外长椅上被他用尽全力压下的那个疯狂念头，如同被酒精点燃的野火，再次凶猛地窜起，带着比上一次更加强烈、更加难以抗拒的灼热欲望。
想要亲上去。
这一次，周围没有刺眼的阳光，没有可能路过的学生，只有酒吧角落的昏暗和喧嚣背景音作为掩护。酒精麻痹了他的谨慎，放大了他的渴望。
他看着汤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似乎映着跳动的炉火，也映着他自己此刻痴迷而混乱的倒影。伊莱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下一秒就要被那深邃的黑色彻底吞噬、陷进去。
于是，他放弃了思考，放任了被酒精和执念驱动的身体本能。
在嘈杂背景音的掩盖下，在昏暗光线的庇护中，伊莱微微向前倾身，凑近了汤姆。
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带着醉意的笨拙，但目标却异常明确。
翠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黑眸，仿佛要将对方的灵魂也一同吸入。
在汤姆没有任何阻止或回避的静默中，伊莱带着决绝般的勇气，有些莽撞地轻轻将自己的嘴唇印上了汤姆的。
触感比想象中要凉，带着黄油啤酒残留的甜腻和一丝独特的属于汤姆的清冽气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酒吧里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伊莱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唇瓣相贴的那一小片区域，心跳如擂鼓，血液在耳边轰鸣。
他生涩地停留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是凭借本能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他渴望已久的接触。
汤姆…没有推开他。
这个认知让伊莱晕眩的大脑更加混乱，也滋生出一丝渺茫的、如同踩在云端般的狂喜。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彻底沉沦在了这个由酒精、昏暗光线和他自己孤注一掷的勇气所构筑的，短暂而危险的梦境之中。
伊莱生涩而莽撞的亲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短暂的接触后，周遭只剩下令人心慌的寂静。
汤姆既没有回应那青涩的触碰，也没有立刻将他推开，只是如同最冷静的观察者，任由那带着酒气和炽热情感的唇瓣停留在自己微凉的皮肤上。
这毫无反应的长久静默像冰冷的潮水，逐渐淹没了伊莱被酒精点燃的勇气和那片刻的迷醉。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种混合着巨大羞耻和恐慌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倏地松开了自己不知何时紧紧抓住汤姆袍袖的手，身体慌乱地向后缩去，跌坐回自己的椅子，与汤姆重新拉开了距离。
他抬起头，盈着水光的翠绿眼眸怯怯地带着恳求般的意味望向汤姆。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未散的迷离、酒后的大胆残留的痕迹，以及此刻汹涌而上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恐惧。
他在等待审判，等待汤姆可能出现的任何反应——愤怒、厌恶，或者他最害怕的彻底的冰冷。
汤姆深邃的黑眸平静地回视着他，里面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个亲吻从未发生过。他抬起手，用指节分明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擦去了自己唇角那抹被伊莱沾染上的，属于黄油啤酒的泡沫痕迹。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伊莱的心脏。
“伊莱，我是你哥。”
这句话，如同最终落下的铡刀，瞬间斩断了伊莱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那点微弱的希冀。
伊莱悬着的心，猛地坠了下去，沉入一片冰冷的、绝望的深渊。
“哥”这个身份，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像一副冰冷的枷锁，将他所有汹涌的扭曲情感都牢牢地钉死在了禁忌的耻辱柱上。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比刚才更加苍白。盈在眼眶里的水汽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凝结成泪珠，无声地滚落下来，划过他冰冷的脸颊。
他没有发出任何抽泣声，只是怔怔地看着汤姆，那双翠绿的眼眸里，充满了无处安放的痛苦和破碎的难堪。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汤姆，手指死死地抠住粗糙的木桌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酒吧里的喧嚣再次变得清晰，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遥远而模糊。温暖的空气此刻只让他感到窒息。
汤姆看着他这副如同被雨淋湿的雏鸟般的失魂落魄模样，眸色深沉如夜，无人能窥见其中真正的思绪。
他再次用最简洁最残酷的方式，划清了界限，重申了彼此的身份。
“我是你哥。”
我哥你个皮皮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