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那声音从门缝里钻出来,像锈刀刮骨。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石台猛地一震。符文活了,顺着鞋底往上爬,像是要把我钉死在这地方。
老子可不想当祭品。
我反手抽出背后的无锋重剑,狠狠砸在地上。星纹炸开,源炁爆冲,一圈气浪把那些符文硬生生震退半寸。脚底传来一阵发麻,像是踩在通电的铁板上,但我没松手。
“别踩亮纹,那是活的。”我低声说。
雷猛落地比我稳,他双臂肌肉绷紧,青铜色的皮肤泛起一层微光,整个人像块烧红的铁。他啐了口血沫,打开背上那个铁皮封的新工具包,从里面掏出三枚巴掌大的器阵贴片,啪啪啪按在我们肩后。
“嗡——”
低频震动立刻传进骨头里,像是有股电流在经脉外绕了一圈。原本渗进体内的血煞被这层屏障挡了一下,速度慢了不少。
“莫慌,像极了矿坑机关!”他咧嘴一笑,“老子在地底见过这玩意儿!只要不是塌方,都算小事。”
洛璃站在我左边,闭着眼,双手还在结印。她体外那层丹雾比刚才淡了些,但没散。她从玉瓶里倒出一粒清冥护心丹含进嘴里,舌尖刚碰到药丸,眉头就皱了一下。
我知道那丹不好受。上次她给我炼的时候,自己尝了一口,当场吐了。
但她没吭声,只是睁开眼,目光扫过地面符文和头顶翻滚的血云。她的视线停了几秒,忽然道:“这些不是普通阵法……是用命喂出来的。此地异动更甚,或藏玄机。”
我没接话,抬头往前看。
那扇十丈高的黑门还在发光,九把刻着“杀”字的血刀浮在空中,缓缓旋转。血髓珠悬在我掌心上方,已经不烫了,反而冷得像块冰。它对着大门转得越来越快,最后“啪”一声落回酒囊里。
熔炉里的青火却烧得更旺。
我能感觉到,一股热流在丹田里打转,越攒越多。刚才穿过漩涡时吸进去的血煞、空间乱流,全被残碑熔炉吞了进去,煨成一股股源炁补进经脉。胀痛还在,但能扛。
我活动了下手腕,确认还能发力。
雷猛走过来,锤子扛在肩上,盯着那扇门。“接下来咋办?破门?还是等它自己开?”
“都不是。”我说。
我回头看了眼来路。
刚才我们穿过的漩涡通道正在收缩,壁面像凝固的血块一样蠕动,符文一闪一闪,跟《血刀真解·残卷》背面的地脉图一模一样。那条路已经封死了,想退也退不了。
往前才是活路。
洛璃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刚才那句话——‘你来了’,不是问句。对方知道我们会来,甚至可能……一直在等。”
我点头。
我也听出来了。
这不是陷阱,是邀请。
可谁会专门请三个外人进来送死?
除非……这里面的东西,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雷猛挠了挠头:“管他等谁,反正都进来了。要不先探个风?”
“不用探。”我抬手指向远处。
越过石台边缘,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血海。海面不是平的,像煮沸的汤,不断翻涌出暗红色的泡。腥风扑脸,带着一股腐肉味。而在海平线尽头,又一个血色漩涡缓缓成型,旋转节奏跟我们刚才穿过的完全一致。
七息一动,七息一停。
“那边也有入口。”我说。
“不止一个?”雷猛瞪眼。
“可能是一套系统。”洛璃分析,“多个通道连接同一空间,形成循环。如果真是这样,那整个血海就是个巨大的阵眼。”
我握紧酒囊。
血髓珠安静了,但残碑熔炉里的青火突然晃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闭眼,用神识沉入丹田。
那块半透明的古碑静静悬浮着,裂缝里的青火熊熊燃烧。此刻,它正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我试着往火里丢了一丝血煞,火苗猛地窜高,瞬间炼化,转化成一股精纯的源炁反哺回来。
这火……认得外面的东西。
“不对劲。”我睁眼,“这地方的血气,跟我们在外面遇到的不一样。更老,更脏,像是积了几百年的怨气。”
“所以不能久留。”洛璃说,“这种环境会慢慢腐蚀神识,就算有防护,撑不过三天。”
雷猛拍了拍工具包:“那就别磨叽。要走现在就走。”
我看了眼脚下。
符文暂时退了,但没消失。它们趴在地上,像一群饿狼等着我们松懈。我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
安全。
第二步,也没触发。
“看来只有刚落地时最危险。”我说,“现在稳住了,它们拿我们没办法。”
三人重新列队,我走前面,雷猛断后,洛璃居中。
我们一步步靠近石台边缘。越往前,血海的气息越浓。海面偶尔炸开一朵浪花,里面裹着骨头碎片和破布,像是有人在里面煮尸。
“那边漩涡。”我指着远处,“我们刚才是从上面下来的,现在它刚形成,应该是下一个入口开启的节点。”
“意思是,还会有人进来?”雷猛问。
“不一定。”洛璃摇头,“可能是时间到了自动开启,也可能是……有人在里面操控。”
我冷笑:“那就看看是谁在背后玩这套把戏。”
我们走到石台尽头,停下。
眼前没有路,只有一片血海延伸到天边。脚下是实的,但再往前就是虚空。海面离我们至少有三十丈高差,下面的浪打得轰响,像是有东西在底下撞。
“怎么下去?”雷猛问。
“跳呗。”我说。
“你疯了?这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
我没答他,而是把手伸进酒囊,摸出那颗血髓珠。它还是冷的,但我把它往下一扔。
珠子落进血海,没沉。
它浮在浪尖上,滴溜溜转,然后突然亮了一下。
一道血光从珠子位置射出,直冲天际。紧接着,海面开始分裂,一条由凝固血块组成的桥缓缓升起,连接石台与下方水域。
桥面上全是符文,密密麻麻,跟我们脚下的献祭阵如出一辙。
“我靠。”雷猛咂舌,“这珠子还能当钥匙使?”
“不只是钥匙。”洛璃盯着桥面,“它是信标。持令者死,夺令者生——这句话不是威胁,是规则说明。”
我看着那座血桥,没急着走。
残碑熔炉里的青火又晃了下。
这次不是因为血煞,而是……兴奋。
它想下去。
“走。”我说,“桥开了,说明现在能进。”
“你确定这玩意儿不会中途塌?”雷猛踢了踢桥面,硬得像铁。
“塌了就再修一座。”我迈步踏上桥面,“反正材料现成。”
三人依次走上血桥。
每一步落下,脚底的符文都会闪一下,像是在记录我们的步伐。我能感觉到,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扫描我们,从头到脚,一丝不漏。
洛璃忽然停下:“有人在看。”
“知道。”我没回头,“让他们看。”
继续往前。
桥不长,百来步就到了尽头。落地处是一片平坦的暗红岩地,四周空旷,只有远处海浪声作响。我们站稳后,身后的血桥开始融化,重新变回血水,落进海里。
“回不去了。”雷猛说。
“本来就没打算回去。”我环视四周。
视野开阔,能看到整个血海的轮廓。远处那个新形成的漩涡还在转动,节奏稳定。除此之外,海面平静得诡异,没有风,没有鸟,连气味都凝固在空中。
我的酒囊突然动了一下。
低头一看,血髓珠又浮了出来,悬在空中,对着漩涡方向轻轻旋转。
与此同时,残碑熔炉里的青火猛地暴涨,几乎要冲出丹田。
我伸手去抓珠子。
就在指尖碰到它的瞬间——
熔炉轰然震动。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顺着经脉炸开,我眼前一黑,膝盖一软,差点跪地。
剑柄沾了血,我握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