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脚迈进裂缝,风立刻变了。
不再是吹在脸上的那种,而是像刀子贴着皮肤刮,割得人睁不开眼。脚下刚踩实,地面就没了感觉,像是踏进了雾里。身后三人没说话,但我知道他们跟上来了,雷猛的脚步声太重,洛璃的药瓶轻响一下,散修甲喘得厉害。
眼前全是血色。
不是红光,也不是雾,就是一片完整的血世界。头顶没有天,脚下没有地,只有翻滚的血气在流动。我左手横剑,右手按在腰间酒囊上。残碑熔炉突然发烫,丹田里那块半透明古碑猛地一震,青火蹿起三寸高。
它开始自己吸东西了。
四周飘着看不见的碎渣,有剑意残留,有断灵丝,还有一股老到快散的执念。熔炉张口就吞,青火熬炼,源炁一丝丝回流进经脉。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方血雾炸开。
一个巨影站起来了。
百丈高,头撞云层,双目是两轮血月。獠牙滴下黑水,落地就烧出坑。它开口,声音直接钻进脑子:“夺我传承,死!”
话音落,一掌拍下。
血浪成刃,压得空气爆响。我低吼一声,碎星步连踏三步,人化三道残影。可这掌不是冲我来的,是罩住我们四个的杀局。雷猛抡锤砸向侧面,洛璃撒出最后一点丹粉,形成薄墙。散修甲趴在地上,动不了。
我不能躲了。
咬破舌尖,血喷在无锋重剑上。剑身嗡鸣,刚得的《血斩九霄》直接催动。这是我第一次用别人的功法,经脉像被铁线勒住,喉咙一甜,差点吐出来。
但剑气出了。
血煞之气随剑涌出,迎上那一掌。轰的一声,血浪炸开,我倒飞出去,背撞在虚空上,疼得眼前发黑。残碑熔炉疯狂跳动,把刚才那一击散逸的威压全吸进去,青火翻腾,熬出一股滚烫源炁,顺着任督二脉冲上来。
力气回来了。
不止回来,还在涨。
我撑地起身,嘴角带血,但眼神亮了。那巨兽虚影盯着我,似乎没想到我能扛住。它第二掌又起,比刚才更快更沉。
我笑了。
“想杀我?你还差口气。”
碎星步再动,这次我不是逃,是迎着掌风冲。右手剑横劈,左手掐诀引动熔炉。青火暴涨,把周围所有散乱气息全卷进来,炼成一股粗壮源炁柱,直灌双臂。我的肌肉绷紧,骨头发出脆响,修为被硬生生顶上去。
凝气后期!
周身血纹浮现,是《血斩九霄》的印记自动显现。我不是在模仿它,是在用自己的劲改它的路。剑势一转,不再是单纯的血煞外放,而是裹着源炁内敛成束,像一根烧红的钉子,对着巨兽胸口扎去。
它怒吼,掌势变招拍向剑尖。
两股力量撞上,虚空裂开细缝。我站着没动,它那只手掌开始崩解,血雾四散。它低头看自己身体,从指尖开始化灰。
“你……”它声音变了,不再狂暴,反而有点疑惑,“不是血裔……为何能用此技?”
我没回答,剑势再压。
它终于明白,这是认主失败后的反噬。传承选了我,不是它定的人。它仰头长啸,不是愤怒,是解脱。最后一刻,它看着我说:“……你……配。”
然后整个身子炸成血雾,消散。
空间晃了一下。
前方血雾裂开一道门,微光照进来,能看到波浪起伏,还有咸腥的风。那是真正的血海外域,出口就在眼前。
我站在原地没动。
体内的源炁还在奔涌,熔炉青火没熄,反而越烧越旺。刚才那一战吞的太多,经脉胀得发痛。我闭眼调息,强行压住要溢出的力量。突破太快,根基不稳,现在走一步都可能炸经。
雷猛拄着锤走过来,左臂擦伤渗血,脸上全是灰。“总算活下来了。”他咧嘴,牙都黑了。
洛璃站在我右侧,手里玉瓶空了,但她眼神清亮。她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说:“你刚才用的不只是血刀技。”
我睁眼。
“你把源炁混进去了。”她说,“那火不仅能炼废丹,还能炼魂。”
我没否认。
散修甲坐在地上,脚踝还是肿的,但他抬头看我,眼神变了。没有恨,也没有贪,只是低声说:“你真能走这条路。”
我没理他,转身看向那扇光门。
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海的气息。可我总觉得不对。那门太安静,不像出口,倒像一张嘴,等着我们走进去。熔炉深处青火跳了一下,提醒我什么。
我回头看了眼漩涡中心。
那里还有东西没出来。
雷猛咳了一声:“还不走?”
我摇头:“等等。”
洛璃立刻警觉:“有问题?”
“说不清。”我摸了摸剑柄,“就是觉得——太顺了。”
散修甲忽然抬头:“师兄当年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传承不会白给,每一步都有代价。”
我盯他:“你师兄?”
他嘴唇动了动,没再说。
熔炉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吸,是推。一股源炁从丹田冲上眉心,我眼前闪过一幅画面:血池底下,一只手伸出,抓向某个影子。
我猛地清醒。
“别碰那门!”我吼。
可已经晚了。
雷猛不信邪,往前走了一步,手伸向光幕。
他的手指刚碰到边缘——
光门抖了。